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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毛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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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下我心下烦躁,一烦躁就要喝酒,一开心也要喝酒,天寒地冻了要喝酒御寒,褥夏三伏了要冰镇啤酒解凉,无人唠嗑对饮也要自己喝,筹光交错宾朋满座更不能错过机会,葛七看日下柳梢,起身欲告别,却被他拉住袖子,康麻子倒是一麻脸麻亮,想着继续逗留下来用膳,葛七道:“世侄款待,老朽不胜感激,只是出外太久,回去恐贱内叨扰,这还是好的,最怕的是家中犬儿顽劣,毁僖毁荒,私塾先生布置之学业,可能已经丢到的爪哇岛,返家贱内又得一通责备也!”

管下我说:“老世叔空有余虑矣,家中侄儿方多大,且这般管教森森,形同桎梏矣,如果令郎顽劣得如那豹子猛虎,敏捷像那雄鹰猛隼,那岂不是美哉,现今天下,形式涛涛,我朝缺少的不再是那摇头晃脑只读圣贤书的空谈文管笔吏,而是那提枪上马冲杀陷阵勇无可挡的将军,令郎若能成为关二哥或张三爷那样的万人敌,你岂不是跟着青史留名?”

正说着,酒保把那酽热的酒已经摆上桌面来,封子一启,阵阵酒香直抵心脑,康麻子心头一酣,也一个劲的劝阻葛七返家,葛七无计可施,又只能坐了下来,这回安全儿也买了一股脑儿的玩意饰件回来,见着管下我开始上酒上菜,知道这搞事的主儿又要作妖了,也是无计可施,做好了回府挨责的准备,管下我叫酒保给他上了两个菜,他自己在另一边桌子也自饮起来。

管下我吸溜了一口老酒,看得葛七和康麻子一愣一愣的,他们平素里都听说管御史府上对管公子管束甚严,方今一看,这管靳公子年纪方才十四周岁满,喝起酒来却似老饕,管老御史真真是枉费心机也!葛七想起刚才管公子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这般谈吐,当真是少年老成,倒像是不一般的人物。其实他和康麻子不知道,这个管靳公子、佥都御史的崽,已经被偷梁换柱,已经植入了一个来自未来二十一世纪的无赖大叔的大脑,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管下我举杯敬过两位老先生:“两位世叔,难得这般畅快,但饮无妨,今天麻烦了两位一天,侄儿觉得和两位甚是聊的来,很是投缘,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侄儿我先干为敬了!”说完一骨碌一杯酒下肚去了,看得葛七和康麻子惊骇不已,他们哪里知道,管下我经常在他们的未来喝过多少的假酒劣酒,甚至工业酒吧都喝傻过那么一回,好像这次稀里糊涂的跑到崇祯二年来也是因为拜了个工业假酒的福。他们不知道,管下我好酒倒是没喝过几回,劣酒假酒醉酒烂酒有意义没意义的酒喝得海了去了,他几乎对劣酒都免疫了,何况明朝的酒蒸馏的比后世还要清淡一些,又是完完全全的粮食酒,管下我提着桶来喝,都是沙沙水,小菜一碟的啦。

管下我看他们傻愣愣的看着他,不由笑得:“两位世叔不必惊慌,侄儿读书功课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样样学不来,倒是喝酒跟孔老夫子一样,那是海量,天生的会喝,恐怕是孔老夫子看我学习不行,恨铁不成钢,把他喝酒的本事倾囊相授也!”

葛七和康麻子不由得相视一笑,也哈哈起来:“想不到管老御史家的公子,天赋异禀,谈吐举取非凡,是我们两个老骨头,肉眼凡胎,看不出集中造化也!”

管下我被这两个老家伙捧的屁颠屁颠的,都忘了自己叫管下我了,哈哈,在这里,自己应该叫做管靳,以前做管下我的时候,自己喝酒老是贪杯误事,因为喝酒被公司领导开除的有,当街出洋相遭计程车司机拒载的有,因为嗜酒如命,在饭桌上以舌舔酒被爱慕的姑娘当场讥笑的有,因为贪杯多饮喝了太多的熊胆酒,身体燥热如火燎,跳到水井底下蹲了一天的有…,以前喝酒是个笑话,是失败,是一无是处,是别人无聊茶余饭后的笑柄,现在喝酒,哈,怎么说也是气定神闲,谈笑间,多少英雄成枯骨,万千功名因贪杯。

管下我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太得意,自打自己穿越过来,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好在自己顶着管靳公子和管老御史的巨大光环,所以每次才能迎刃而解,还是要该谨慎时得谨慎,这管公子这个身份可是来之不易,管下我突然一本正经严肃道:“两位世叔,在侄儿上来嗽芳阁的时候,侄儿迎面碰上几个行装古怪的人刚下楼来,披风斗蓬,佩剑藏匕,行举煞是可疑,两位世叔可曾目睹?”

管下我不提还好,一提康麻子的酒顿时觉得冰凉了不少,康麻子想起那把剑的寒光,还有那一声尖锐的利刃出鞘的呛声,不由颤道:“公子也看到这几个人可疑,我才说呢,这几个人的语音和体格,身法与手段,身上那股子戾气和野性,老朽看着好像不是我们中原人士,多半是北边关外胡人,不曾想边关稽查管控竟然也如此松懈,能放着胡人进入中土,你说可不堪忧?”

管下我想起张择端所绘的那幅《清明上河图》,又想着康麻子所说的有关金帛密卷的各种秘密,不由心中一凛,想着明朝末年的腐败与荒废,武备不驰,边关不修,文轧武僖,党派内斗不休,阉党祸国不断,各级官员敛财无度,土地兼并农民破产,自然灾害频频,朝廷却要横征暴敛,兵饷、粮饷、练饷、剿饷、辽饷…天下纷纷,流民没有活路,只能揭竿而起…

管下我左算右算,算上崇祯实打实还有十五年吧,挨过十五年自己也才五十来岁,不对,现在自己是管靳,才十四周岁,才加十五年,自己也才三十岁不到,这大好的青春年华,这衣锦无忧食甘哺腴的钟鸣鼎食之乐,就因为这一锅粥乱糟糟似的大明葬送了这万里江山,就把自己的好日子也葬送了,不行,当务之急,得想办法,阻止袁崇焕杀毛文龙,毛文龙可是关外满洲贼人的背后尖刀,满洲贼每次骚扰边境都不敢倾巢而出,大多都是毛文龙带兵在后面捅他一刀,虽然毛文龙这哥们贪财无厌,但也当真是个带兵统将的人才,袁崇焕杀他,真乃是自毁长城,自断手足也!

葛七和康麻子见着管下我眉头不展,心道这少年果真非比寻常,第一次在邢云塔见时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公子,不想第二次再见,倒是士别三日叫人刮目相看。康麻子抓起酒杯,敬重道:“老朽等枉活人生六七十载,尚不能为国家黎庶尽点微薄之力,管公子有这等胸怀,实在叫我们这些老的敬佩!”

正说着,楼道笃笃笃听出是一阵趔趄凌乱的脚步声,旋即看到有个姑娘扶着一个身影高大的少年,少年角色煞白,脸上颧、额都有跌青的痕迹,那姑娘带个斗笠,笠下蒙层黑纱,看不清面目,但看着身材甚是稳健苗条,管下我看那少年,不由一怔,这不是俞少侠吗,怎么就受了伤,谁有这等本事能出手伤他,这俞少侠的本事他可是亲眼所见的。

前些时日,管下我在东市溜达,看到有伙行脚的在本地摆擂,这俞少侠先是挫败了一个耍铁线流星拳的壮汉,那壮汉三天里连败各路走南闯北的江湖好汉,很是狷狂,站在擂台上像座铁塔,出口粗鲁,罹骂揶揄天下没有一个英雄好汉,个个都是缩头乌龟,连一个敢跟他交手的都没有。擂台下横七竖八躺了几个被他打下去的好汉,两个已经倒了气死了,剩下那几个也是重伤,下面的看客面面相觑,那个耍铁线流星拳的好汉连续大声邀战,无人敢应,被他所谓一帮同门围住,一个劲的溜须拍马,什么大师兄英勇无敌,战神现世,巨灵神伸掌,拳打山东山西不见英雄,脚踢河南河北难寻好汉,那壮汉被捧的哈哈大笑,一撮卷胸毛在胸口蛮是抖擞,得意间不想一个少年呼一声跳上擂台,快的台上台下的人都不知道他从何处翻飞上去,带着一阵破风声,夹带起几处簌簌落叶。那铁线流星拳大汉惊异的看来了个有点斤两的,遂重新抖擞精神,拳未到,拳风已经到了那少年的面门上,那大汉比那少年还高出半个头,无一意外,这少年可能要跟之前那几个上台的一样,被他打得断骨裂肝,摔下擂台。可转眼间,那少年已经侧过头去,那大汉拳头带着凌风贴着他的右耳,他身半弓,一记重拳嘭的一声,狠狠的打在那壮汉腋下,顺便一个旋转,身影快似陀螺,那壮汉往前一倾,轰一声狗啃泥摔在了擂台上。那壮汉待爬起时,已经跌出了鼻血,壮汉摸摸鼻子,一股血腥气灌入脑门,他恼羞成怒,转过身,满脸杀气像饿虎扑食般朝那少年猛扑过来,双腕上的铁箍子哐当作响,那双拳力道极沉,破木劈石、断柱碎梁不在话下。众人都为着那少年着急,不想那少年面色沉静,毫无波澜,眼看着那双拳似两道流星,左右开弓,就要打爆那少年的头,但见那少年身法极快,一个睡罗汉自己倒地,壮汉扑了个空,少年反手撑过地面,手足掂地腾空飞起,在半空打了几个翻卷,落地时刚好一个旋风腿扫了下来,犹有千斤之力,那壮汉惊的连连后退,惊慌失措间抬起右膝格挡,不想腿抬半高,力道没使出,就被那少年一个鞭腿扫在会**,隐隐作疼起来。那壮汉顿时面色铁青,额头冒汗,欲再拼命,发觉右腿着地时已吃疼不已,右手刚刚挨过那少年一记寸拳,抬起来也是像软麻花一般无力,刺痛无比,这时他踮着左腿跳着,吃惊的看着那少年。门下的众多师兄弟看着壮汉吃亏,一股脑儿蜂拥而上,台下的观众阵阵倒嘘,都看不下去了。大家都以为那少年会吃亏,不曾想惊得他们下巴脱颌,那少年身法完全不乱,左突右击,上隐下现,招招击中要害,不多会的功夫,只见台上横七竖八,狼藉遍地,那些雄壮的汉子都被这少年打得倒伏,只有哎哟哟的出气,那耍铁线流星拳的壮汉满眼无力怨恨的看着他,他一脚踩在那壮汉的脸上,那壮汉顿时萎靡不振,少年朝壮汉啜了口痰:“赶紧夹了尾巴滚,只要在这地面,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见一百次打一百次!”

那壮汉唯唯诺诺答应,狼狈的站起要逃,那少年一个箭步跟上踢在他后腰上,壮汉一声哎哟又跌倒在地,少年踩住他右肩,抓起他右手一拧,像掰莲藕一般,大家听到一声咯嗒,不由惊叫道:“断了!断了,那恶人被他把胳膊给拧断了!”随着响起一声声喝彩叫好,莫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阿。那少年带着一脸奇怪的冷笑:“折你一条胳膊,下次再见再断你一条大腿,让你看看,神州中土,多的是能人异士!”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那少年几个凌空翻腾,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了。

如今管下我再看到那少年时,不曾想他已经身负重伤,是谁能有如此身手伤得了他?管下我上去打了个揖,关切的问道:“莫不是俞少侠呼,于何处受了那伤?需要弟帮忙的地方只管吩咐,俞少侠此间多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弟及父老乡亲感激不尽,能用得上弟的,也是弟的福分!”

那俞少侠一脸无奈,对管下我说:“管公子,多日不见,感谢那天你慷慨解囊,我方能赎回先父遗物,现今天色已晚,有伤在身,先将些住下疗伤,管公子三日后可来寻我!”

管下我还想说些什么,搀扶他的那姑娘以一柄药铲掀起黑色面纱,瞪着一双寒若宸星的双眸,那双眸深若寒潭,管下我只好应声退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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