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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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顾云头一回来北体的男生宿舍,弟弟入校那天他可没来。和自己大学的宿舍相比当然差了一点,但是好在房间里很干净,没有他想象中的运动系男生味道。
练游泳的就是干净啊,他感叹。
还有就是,体院的床真长,看着就是加长款,可以睡两个人。
这床不错啊,他心里想,不敢说,因为现在自己是顾风,弟弟的困狗人设可不能崩了。
水泊雨在他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这个人好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假装顾风?但是装的好像啊。
“妈,爸,我知道今天自己失误了。”转过头后水泊雨先说,率先承认了错误,“今天发挥有点失常。”
“小雨,不是妈妈非要说你,你最近失误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水英姗说,当初教练怎么说她,她也怎样去教育儿子,“心浮气躁,你这样肯定不行的。”
“咱们国家最不缺的就是跳水运动员,这点你是知道的。”袁浩瀚虽然不想打击儿子,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容不得再耽误,“国家队最不缺的就是小将。新人辈出,外国也在追赶咱们。”
水泊雨默默地听着,如果可以,他希望顾云不在就好了。毕竟谁也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被批评,更何况还是一个那么讨厌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最近有点波动。”水泊雨和他们说,自己以前确实不会如此频繁失误,上高中时如果爸妈观赛也能跳得差不多,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近来越来越不行,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现在就悬在他头顶上。
轻飘飘的,但可能会砸下来。
他知道爸妈说得没错,每一句都有现实意义的道理。而且不管在哪个队里,教练都是这样训学生的,爸妈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已经非常温柔了,真正的教练只会骂得更狠。
明志鸿训他们的时候可比现在严厉得多,甚至还说过“不能练了就滚”,这几乎是教练的常见用语,其实每个人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难就难在,不把爸妈的话放在心上。
教练说过的话转瞬就忘,爸妈说过的话会永远刺在心里。
“这次你的失误主要体现在起跳距离上,是不是最近体能训练没跟上?”水英姗问,“我刚才已经去找过金武了,今晚我和你爸会拟出一份体能强化计划,以后让金武带着你练习。”
“阿嚏!”顾云仿佛是对什么东西过敏,打了个大喷嚏。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顾云困困地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好像感冒了,你们继续。”
水英姗看了他一眼,又说:“顾风,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
“谢谢阿姨。”顾云美滋滋地替弟挨夸,“我跳得可用力了。”
“但是你和陆水的配合还需要加强。”水英姗又说,怎么感觉这个顾风不是很会跳水的样子?
顾云顿时无法美丽了。“我觉得我俩配合得很好。”
可能是没想到顾风会持反对意见,水英姗和袁浩瀚都有点意外。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体院的学生应该不会傻到当面说反话,私下怎么说就不一定了。
“哦,我的意思是……”顾云说完赶紧找补,“我们俩配合的是很好,但是也需要加强,谢谢阿姨。”
水英姗摇了摇头,顾风也是个不被幸运加持的孩子,长这么高,在她看来早就该转业了。“你们好好练就行,国家的跳水事业虽然靠得是国家队,但是你们也要逆流而上……”
“阿姨,我觉得您这样说不太对吧?情商是不是有点那个?”顾云再次打断她,虽然不知道水泊雨哪里失误了,但是摆明了就是家长给的压力太大,这对明星爸妈可能都没夸过儿子,“他刚刚跳水没跳好,而且还崴了脚,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你们不应该先安慰他吗?退一步讲,鼓励一下可以吧?”
袁浩瀚正在收拾儿子的衣服,并不理解他的话,对运动员而言,总结经验和教训就是最大的安慰,如果一个教练不带着你总结了,那才是大麻烦,说明你被放弃了。
“你快别说了……”水泊雨及时制止住他,他现在可是顾风啊,顾风不会这样说话的。
“这是什么?”这时,袁浩瀚发现了柜子里的东西。
一个透明的大塑料袋,显然是抽空了空气特意藏在这里的,口袋里塞满了东西,密密麻麻,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可是一旦打开,随着气体的进入袋子完全展开,里面的东西就一览无余了,全部都是玩偶。
“这是什么?”袁浩瀚拎着袋子问。
水泊雨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原本以为不会被翻柜子了,没想到还是留不住。早知道就藏床底下。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管是藏在柜子里还是床底下,都是藏着。
“小雨,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吧?”水英姗问,“这次不是谁送你的吧?”
“我送的啊。”顾云立刻说,为了保持人设还打了个哈欠。
“不是,不是他送的。”没想到水泊雨却一言否认,“都是我自己买的。”
顾云皱着眉看向他,这事要完。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总是分神失误的原因?”水英姗问,她年轻时候可从不喜欢这些东西,一心扑在练习上。
“不是,这只是我的兴趣爱好。”水泊雨想要勇敢地争取一把,“能不能留下它们?如果留下,我……”
“不行,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训练,以后等你退役了你想买多少都可以。”袁浩瀚将袋子拎了出来,眼神中露出不解。好端端一个男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些?
“妈。”水泊雨看向水英姗,“给我留下一个行不行,就留一个?”
水英姗摇了摇头:“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会了解爸妈的苦心,这些东西只会分散你的精力,等你将来进了国家队……”
“等一等。”顾云忍不住了,但还是用顾风的语气和神情,“他将来有没有孩子单说,眼下这些是他的私人物品,对吧?”
601里顿时安静无声。
顾云又打了个哈欠,假装自己特别困。“如果这是私人物品,你们是没有权力处理的吧?他已经18岁了,想留下几个玩具也不行吗?更何况这口袋里面还有别人送的礼物,这是别人的心意。他最近状态不好,有没有可能是压力太大,或者身体欠佳?”
水英姗听完之后问儿子:“小雨,你最近是压力太大了吗?”
水泊雨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是的,但还是摇了摇头。他没有办法告诉他们自己压力大,因为压力的源头就是他们的爱。
“你这样问他肯定不会说啊。”顾云服了。
“那这些东西爸妈先拿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准备。”袁浩瀚将袋子拎起来,整个一网打尽。只是他和夫人都有些不懂,一向话少的顾风今天怎么这么能说?
顾云见水泊雨不说什么,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当玩偶被彻底收走时他觉得水泊雨都快要哭了。
“真的不能留一个吗?”爸妈要走了,水泊雨又问了一次,“我只要一个,一个就行。”
“这些都是小孩子的东西,你已经是大人了。”水英姗强调。
“嗯,中国父母典型说教,延迟满足并不快乐。”顾云悠悠地来了一句。
水英姗和袁浩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把儿子拉近后又叮咛了一通,除了让他好好训练,还有远离顾风。
他们在那边说话,顾云也没心思想要偷听,反而观察着弟弟的床铺。在他心里顾风一直就是牲口,太自律了,活得一点快乐都没有。
早睡早起早训练,一日三顿营养餐,真不知道当运动员有什么乐子能让他坚持到现在。在顾云看来,运动员其实就是叼着胡萝卜的驴,金牌在前面勾着他们,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这一口。
等水泊雨回来,他也不装了:“你爸妈真够呛,我要是你我就疯了。”
水泊雨没说话,而是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他们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以后别理顾风?”顾云摸着自己的脸说,“完了,我弟的人设要崩。”
水泊雨还是没搭理他,一个人坐着。
“你怎么了?”顾云这才觉得不对劲,过去扒拉他的肩膀,“他们说你什么了?我给你分析分析。”
“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啊,我刚才让你说话了吗?我用得着你帮我说话吗?”水泊雨再一次突然爆发了,情绪变成了玩偶,全部被带走,只剩下无处发泄的能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压力大我自己扛得住,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吃炸鸡了吧,我根本跳不进国家队!”
顾云往后靠了靠:“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脾气挺大的,歇斯底里似的。”
“你管我脾气大不大?我又没让你忍着我。”水泊雨忽然一下就哭了,但是倔强地不肯擦眼泪,他好羡慕陆水,陆水跳成什么样陈双都不生气。要是陈双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他一定不会管自己买玩偶,他还会允许自己吃快餐,带自己进电影院。
自己只是想要一个小玩具而已,从来没有耽误过训练。
自己只是想把玩具在床上铺满,睡在它们的中间,弥补一下小时候的缺憾。跳水很难,尽管他热爱他也得承认这很难,不管是体能还是技术都在精益求精,国内国外的比赛都在逼着人往更高的难度系数跳。不止是训练上的累,如果碰上压分的裁判,整个赛季的努力也会被吃掉。
水泊雨有些疑惑了,运动员究竟是为了什么在奋斗呢?用20年的精疲力尽,把不到30岁的身体熬成60岁的劳损,只是为了一块分数掌握在裁判手里的金牌吗?他们又凭什么能决定?
“我恨跳水!我恨这个项目!”最后水泊雨用手捂住脸,声音压抑在掌心里,他在这一刻深刻又真实地恨上了跳水,“我再也不想当运动员了!”
顾云站在旁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表情充满了惊讶。我艹,顾风不是说水泊雨性格很好并且为人高冷吗?怎么这么歇斯底里?
“等一下,你先别哭。”顾云让他哭了一会儿,在这几分钟里反复思索着怎么让他平静。没处理过啊,他全家都很冷静,弟弟得病毒性心肌炎都只是说了一个“哦”。
断断续续的泪水流干,水泊雨哭红了一双眼。
“玩具可以想办法。”顾云说。
“有什么办法?我爸妈肯定会扔掉,或者送人。”水泊雨苦笑了一下,很自嘲。
“咱们可以重新买,哥有钱。”顾云说。
“你才不是哥,真正的哥不是你这样。”水泊雨反驳。
“我是比你队长大1分钟,比他净重多50克的哥。”顾云挑了下眉梢,“玩具我帮你买,你别哭了,哭得怪渗人的。来,叫声哥,我带你出去玩。”
“谁瘆人?”水泊雨吸了吸鼻子。
“你。”顾云说,“走,我带你开车兜风去。”
水泊雨再吸吸鼻子,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失控了。他控制好声音,说:“你家不就只有一辆车吗?顾风都开走了。”
“他应该没开。”顾云神秘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水泊雨好奇地问。
“感觉。”顾云指了指太阳穴,双胞胎的感觉。
出租车快要开到潮汐纹身店了,顾风接起一个电话:“哪位?”
“我是四水的朋友。”陶文昌快刀斩乱麻,“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但是不知道也无所谓,我知道你叫顾风,我叫陶文昌。”
陶文昌?好像听过,应该是陈双那边的兄弟,跳高队的猛将。
“找我什么事?”顾风问。
“你现在方便出来说话了?我当面和你说。”陶文昌怕手机里说不清楚,自己果真是天上的月老,落到凡间历劫,注定要给小情侣一个一个系红绳。
“我现在方便,就在外面。”顾风一听是四水的朋友便同意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挂断,顾风将潮汐纹身店的地址发给他,刚好出租车停下来,他付钱,下车,一进门就看到柏雅穿着女仆裙,但是坐姿还是双腿大开,手上拿着纹身枪正奋力工作。
“再忍忍吼先森,已经在打雾了吼,弟弟你好猛哦,不痛对不对?你这么猛你家里知道吗?”柏雅说。
顾风揉了揉耳朵,还是个夹子音。
严刚那边就比较正常,找他的顾客没有提出穿女装进行纹身的要求。他抬起头,明显往后找了找,没人和他瞎点头了还挺不适应:“小妹妹呢?”
“被他哥带走过生日去了。”顾风走进吧台,随手拉开冰箱,“水呢?”
“没买啊,你先喝听啤的。”柏雅说完又一秒入戏,“先森你不要这样子看我,人家不喝酒的。”
不喝才怪,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喝。现在还不困,顾风想着一会儿陶文昌要过来,于是点外卖买矿泉水,外卖来了之后又过大半小时,柏雅那个打雾的工作刚好完成,严刚那边也差不多了。
“累死老子了。”等怕疼的顾客离开,柏雅掀起裙子来扇风,“阿风,我记得今天也是你们的比赛日吧?成绩怎么样?”
“挺好的。”顾风拿出手机问水泊雨怎么样了,结果水泊雨不回,于是他又联系张清和汪在晨,让他们今天下午留意一下水泊雨的状况。
“那你怎么一脸郁闷?”柏雅问。这时,严刚的客人也搞定了,光头大哥对自己身上的柯基犬纹身很满意,谁料刚走出门口,就看到有人给他的车上了地锁。
“诶诶诶,老板,我的车走不了了!”光头大哥敲响了潮汐纹身店的门。
柏雅一听就知道谁干的,撸起女仆装的泡泡袖就要出去干架,东三省的脾气还能让对面的小卖部欺负了?
“谁他妈又给我门口的车上地锁了!”柏雅带着严刚站在门口喊,引来不少路人的眼光,“别看了,老子快乐打工人,你想我穿成史莱姆我也能把你给纹了。”
对面小卖部里走出来一个人:“嚷嚷什么啊,这条街你家的?”
“不是我家的,难道你家的?”柏雅问。
“你家门前三包没办好,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赶紧把大街扫了。”小卖部老板就是看他们纹身店赚钱,有点眼热,再加上这几个外地小伙子人生地不熟的,故意添堵,“甭跟我嚷嚷,我可是你二房东,顾云当时签的租赁合同,顾云来,我就把地锁开开。”
严刚听了就直接火大,房子确实是顾云签的,可是等顾云来,人家客人早就急眼了。“你来劲是不是?”
“怎么回事啊?”顾风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们背后,声音还是他,但是语气已经变了。
柏雅回过身,刚才还是一身队服的顾风已经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就出来了。黑色的运动裤,运动鞋,手里捏着一听冰啤酒。
“谁找我了?”顾风挑了下眉毛,语气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在伪装兄弟这方面没有人能赢过他们彼此,只是他不用太小心,顾云的人设随时可以崩。
小卖店老板也没想到顾云真的在,明明周围没有顾云的车。
“一个破车位还至于抢来抢去的,我是房租没给够还是在门口扔烟头了?”顾风说,食指的指节弯曲,勾住冰过的拉环。冰啤酒发出气泡声,顾风熟练地咽了一口,真是好久没喝了,上一次喝酒还是在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里。
“那你们门口扫不扫?”小卖店老板见真是顾云,“你让你店里的伙计注意点。”
“你怎么知道是我店里的人扔的?”顾风动了动脖子,继续靠着玻璃门喝啤酒,“别他妈跟我来这套,赶紧把地锁开了。”
小卖店老板的面子挂不住:“你这人懂不懂尊老爱幼?怎么还骂人呢?”
“我哪句话骂人了?你指出来,我再骂一遍。”顾风笑着说,但不是他平日里的笑容,混不吝似的,“赶紧的吧,小心下次别人把烟头扔你家门口,我家也有地锁,下次和你锁了。”
柏雅转身挤了挤眼睛,特别想给他竖个大拇指,要不是知道这是谁,他单凭声音也分不出来。小卖店老板只好去拆锁,还不停地瞅着顾云。
顾风一昂头,将听啤喝完:“你要是特别喜欢我这张脸,我下次就把照片贴你门口的二维码上收费,因为我也挺喜欢的。”
柏雅背向门外,表情已经快要失控,最后一头扑在了顾风的身上,用生命克制着他豪放的笑声:“哈哈哈,艹……别说,你学你哥真挺像。”
顾风看着小卖店老板拆锁,眉梢又是一飞。“他不就是这种人么?总觉得别人都是看他的脸。”
“万一妹宝也是呢?”柏雅突然说,“妹宝跟你那么好,不会是看脸吧?”
顾风用顾云的臭屁表情进行深度思考,思考之后眉头皱得有些扭曲了。“不会吧?”
“你小心,万一分不出来你俩就完蛋了。”柏雅好心提醒,“还好妹宝会游泳,以后你就不用面对妹宝和你哥在一起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的问题了,不过你肯定不会救你哥,说不定还会给他扔块砖头。”
“等一下。”顾风忽然喊停,“四水为什么会和顾云在一起?”
“你脑子有病吧?关键字是这个吗?以前觉得顾云不正常,其实你也没好到哪去。”柏雅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又正义非凡的吼声。
“警察!这是我的证件!你俩干什么呢!”陶文昌刚下车就看到顾风光着膀子,斜靠在门框上喝啤酒,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仆大波浪。
柏雅一回头:“谁啊?”
陶文昌差点没气过去。要了命了,这女仆还是个男的,自己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严刚一看这事要闹大,赶紧把这位冒充警察的少侠捞进屋里,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刚才对面的二房东找事,我们吓唬他一下。我们都是正经人,你纹身的话我给你打5折。”
“我运动员,没法纹身。”陶文昌将信将疑,“他俩真的没什么吗?给我看看证据。”
“先森,我就是人证。”柏雅拿他开心。
“人证作废,我先警告你,我现在是结婚预备役,男色和女色都不要靠近我,我只想清心寡欲。”陶文昌默默挪着椅子,问顾风,“我见过你,但你可能不认识我,对我有印象吗?”
“没有。”顾风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背靠吧台,两肘向后压住吧台的边缘,“但是我听过你的名字。他俩都是我的兄弟,没什么。”
这时顾风也恢复了自己的表情,眼皮往下沉着,有点想补觉。但是他刚刚发给四水的信息还没有回复,不知道他哥和屈南带他去哪了。
也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学校。
“找我什么事?”顾风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当然是四水的事。”陶文昌走到他旁边开门见山,“我就是想采访你一下,你是怎么做到事业和爱情双耽误的?”
说过的话仿佛落地生根,在屋里落下惊心动魄的动静。严刚和柏雅一时闭上嘴,不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怎么一下就知道阿风的事情了,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来。
顾风皱了皱眉头,像是很不明白:“什么爱情?”
“你……你该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gay吧?你该不会不知道四水才是你的最佳搭档吧?”陶文昌惊了,“你千万别和我说你是直男,我身边说自己铁直的人最后弯得非常妖娆。”
“谁弯了?”顾风越来越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严刚和柏雅急得快要抱成一团,天崩地裂了,今天他们的阿风要出柜了。
“你……算了,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和你单独谈谈。”陶文昌扶额,他见过祝杰那么野的,也见过屈南那么茶的,这可能是一种新品种gay,叫作直gay。
纹身店后面有的是单独谈谈的地方,顾风穿好外套将陶文昌带到卧室门口。陶文昌站在门口往里观察,好多鱼和鱼缸,副业像是卖海鲜的。
“你和四水不会在这里住过了吧?”他走进去坐到椅子上。
“住过。”顾风说。
陶文昌立刻起立,不坐了,以他对弯崽的观察,一般住过的房间肯定处处留下爱情的痕迹。“你都带着四水住过了,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顾风想了想,说,“我和四水是从小认识的,我们一直一起训练。不管是我带他出来住,还是干什么,我认为都很正常,并且都不需要告诉他哥。”
“你都知道让他瞒着他哥了,还说没有想法?普通的好朋友会让对方瞒着家里人吗?你觉得你看四水的眼神清白吗?”这是真没开窍,陶文昌叹气,张钊那个哈士奇在现场吃瓜也没吃到精髓,还是得自己这个边牧亲自上阵,“你告诉我,你都带着四水干过什么。”
顾风不太懂瞒着陈双和整件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说:“我们……”
“就笼统地说就行,别太详细。”陶文昌先打断他,吃一堑长一智,听太详细了不好,万一他们有什么腻腻歪歪的细节呢。毕竟自己身边的弯崽有咬脖子留疤痕记号的,也有穿毛茸茸女装的。
“我们在一起什么都干。”顾风回答。
陶文昌一口气没喘上来。
“最经常干的就是一起跳水。”顾风又说。
陶文昌这口气喘上来了。
“也一起吃饭。”顾风继续说。因为他和四水之间太熟,已经彼此不分,甚至四水第1次清理毛发就是自己帮忙。他们从小就分享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包括陈双都不知道的事情,顾风自己都清清楚楚。
“我带他回来住,带他洗澡,回家吃饭,这些有什么不对么?”他很认真地问陶文昌。
“你会带我回来住,带我洗澡,带我回家吃饭吗?”陶文昌反问,“洗澡的时候还带搓澡的那种,有专属搓澡巾。”
顾风想了想,坚决不。
“不会吧?”陶文昌下定决心让他今天开窍,否则开瓢,“你就没发现,其实你现在的做法,或者从几年前开始的做法,已经不太对劲了吗?你就没想过,其实你对四水的感觉,已经超过了普通搭档的界限了吗?我问你,你为什么想让他回来住?”
顾风说:“因为他喜欢看我的鱼。”
“那你为什么带他一起洗澡?”
“因为我们从小就一起洗。”
“那你为什么带他回家吃饭?”
顾风沉默了。
陶文昌笑了。
再没开窍的脑袋也有办法找到钥匙,除非是这个人装傻,不愿意开。
“行了,我也不说太多,你是聪明人,能不能想明白就靠你自己了。”陶文昌还得赶回去,吃上这一口瓜可太难了,敢情张钊磕cp还磕错了,人家是风水,他磕水次方。
“你现在就走啊?”柏雅站门口问。
“要不吃顿饭再走?”严刚说,他俩都怕陶文昌的火候不够。
“不吃了,我还得赶回学校。”陶文昌惦记醉氧小子,那可是自己前女友但准老婆的远房弟弟,能不能和老婆复合就全靠他了。但就现在来看,我陶文昌可以单身,但你们这些小情侣必须给我贴贴。
严刚见他这样忙也不好意思多留,和柏雅亲自送这位自带婚礼进行曲bgm的大神离开,等到网约车拐弯消失,他俩一回头,顾风也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睡觉去了呢?”柏雅从女仆装胸口拽出两块胸垫来,“你也要走啊?”
顾风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头顶的云层。
“阿风?”严刚拍了拍他。
“没事,我在门口坐一会儿。”顾风从旁边扯过来一把椅子,端正地放在潮汐纹身店的门口,然后坐下了。
柏雅和严刚相互一看,算了,还是别打扰阿风了,于是两个人进屋去收拾颜料,顺便把阿风前阵子的画稿收好。
他真的很喜欢画鱼啊,柏雅将一张一张纸耐心地放入文件夹。
顾风重新拉开一听冰啤,随意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和行人。为什么要带陆水回家呢?他被陶文昌问住了。
为什么?他那一瞬间其实有答案,但是也在迷惑当中。带他回家,只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见见他,包括养了10年的漫漫。
为什么要让家人见见他?
因为想让他们认识,想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着自己,从没有放弃过自己,让他们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以后还会经常带他回家去。
现在光线充足,顾风再次眯起眼睛,但是却没有犯困。冰啤酒滑入喉咙,很清凉,他忽然很想让四水也尝一尝。
好像已经成为了习惯,从7岁那年开始的习惯,不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他都会想到四水。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同时也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十几岁的时候,他突然间不爱说话了,自己就变成了说话的那一个,纵容他拿自己的东西,纵容他把更衣间的衣柜塞满。
然后,并不喜欢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被他哥知道,特别是他们的身体接触。
那些细节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瞒着他哥在陆水的身上画画,甚至还有一份偷偷的快乐。自己带着他参加各种各样的训练小组和比赛,提醒他不要忘记夏训和冬训,其实只是想把他留在身边,不想让他放弃他们的梦想。
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梦想。
光线再次照到他的脸上,顾风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自己好像很介意四水和顾云接触,因为双胞胎太像,他很怕四水分不清楚。但其实四水从第1次见面就分清了,那天上午顾云和自己去上跳水课程,练习1米板的心理突破,顾云上午还在,下午就打车回家了,自己顶着他的名字先跳,算了成绩之后再去排队,没有老师发现其实没换人。
但是跳完之后,陆水站在自己的面前问,乖乖地问为什么你跳了两次?
现在,顾风不仅是介意顾云,还很介意屈南。
可是自己是gay么?这就是喜欢的感觉么?
太阳被云层盖住,照在顾风脸上的强光消失了。他睁开那双仿佛困倦的眼睛,再次看向了四周。
前方是小卖店,虽然老板不怎么样,可是他家的小零食还不错,有人正在冰柜前挑选冰棍。左边是一家鲜切花店,两个女生正在买花。再往左是小吃店,虽然不太干净,但是翻台率很高。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自行车从顾风的面前骑过去,那些人的脸都变成了陆水。
陆水会不会喜欢对面的冰棍?他可能也爱买花。小吃店他应该不爱去,除非有生椰拿铁。他也可以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面。
这时,顾风拿出手机拨通了陶文昌的手机号。
“喂,干什么?”陶文昌正在车上,“想明白了吗?”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顾风问,“四水为什么会因为我没在零点发‘生日快乐’生气?”
“废话,因为他喜欢你。”陶文昌尽自己的力量,给他最后一把助力。昌哥出手,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明白。”顾风挂断了电话,两条腿慵懒地伸向前方,将一整听的啤酒慢慢喝尽。他再看向周围,原来自己是gay。
陆水刚走出电影院就打了个喷嚏,手里拿着一杯还没喝完的雪碧。
“怎么打喷嚏了?”陈双赶紧给他的拉锁拉上。
屈向北抱着兄弟俩没吃完的爆米花桶。“可能是电影院的冷气太大了。”
“不大的,是我鼻子痒痒。”陆水赶紧说,怕以后他们不带自己来了。刚刚进电影院之前他仔细阅读了观影守则,并且严格遵守关上了手机。现在再开机,水泊雨回复了自己的信息,说他没事。
可是陆水还是很担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风给自己发了5条信息,陆水看过之后都没有回,气没消之前是不打算和他说话的。
路乐也给自己发了信息,说自己之后的男双应该稳了,卢永光已经找明志鸿开会讨论了。陆水重度开心,回复了路助教之后就关机了,到家时都是笑着的,以后书架上就能多一枚双人奖牌了,一定很好看。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灵芝今天也准备下厨。她并不是经常做饭的人,也不喜欢做饭,但只是觉得陪两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
“四水说不想逛商场,想回家。”陈双说着进了厨房,“妈,我帮你吧。”
“不用,你陪他们聊天去。”王灵芝挽上袖口,菜板上有一条鱼。
“我来吧。”陈双不想让妈妈累着,虽然妈妈没照顾他们,可是她一直在忙着工作赚钱,事业和家庭的平衡一直是个伪命题。他大胆靠近那条鱼,刚想着刮掉鱼鳞,不料那条鱼弹动起来,吓得陈双尖叫连连,最后直接挂在前来帮忙的屈向北身上。
等陈双从身上下去,屈向北皱着眉说:“我来吧。”
“不用,你们都出去,出去聊天。”王灵芝笑着说,差点忘记兄弟俩当中陈双才是胆小的那个。这时陆水也过来凑热闹,他大胆地走进厨房,麻利地拎起了厨具刀。
砰砰,两下,鱼被他搞定。紧接着是一系列清理步骤,几秒之内就摘除了鱼鳃。
“你这孩子,怎么又动刀了……”王灵芝怕他伤到手。
“没事的,阿姨。”陆水快速地刮起鱼鳞来,对于食物他给予最大的尊重,不虐杀,不浪费,痛快地送它们走,然后吃得干干净净。王灵芝在他旁边站着,教着他一点点清理鱼内脏,也监督着他,怕他偷偷藏着刀。
门外,屈向北和陈双同时松了一口气,看来陆水是真的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了。
这一顿饭陆水吃得很饱。他常年控制体脂,每顿饭都是七分饱。七分饱就是觉得还有一丁点饿的程度时不再进食,胃不会被撑大。但是今天是生日,哥哥说自己变成大人了,可以例外。
吃完了阿姨做的饭菜,北哥又端出了蛋糕。哥哥给蛋糕插上了小天蝎卡通蜡烛,阿姨给自己戴上了生日纸王冠。陆水看着这一切,虽然觉得这是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有点幼稚,但还是很高兴,希望今后的每年都这样就最好了。
蜡烛烧了一会儿他赶紧吹灭,生怕小蝎子的倒钩尾巴被烧没。吃完蛋糕后他把蜡烛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等着明年再用。明年19岁,他还想过生日。
等到晚上10点,陈双和屈向北一起送他回学校,送到校门口时恋恋不舍。陆水也不舍得,磨磨蹭蹭到10点半进校园,顺手打开了手机。
开机没多久,顾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都到学校了,陆水只好接起,但语气明显生硬:“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你回来了么?”顾风问。
“不要你管。”陆水一边说一边往宿舍楼走,18岁的人就要有18岁的态度。结果一转弯,看到了正在宿舍楼下横椅上坐着的顾风。
看到陆水,顾风挂断了电话,朝着这边走来。
陆水站在原地,也想砰砰给他两下。“你等着我干什么?”
“说好了白天你哥陪你,晚上我来。”顾风说,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蛋糕。
陆水看了看蛋糕,表面的白色好像是椰蓉。“你干什么啊,我又没有要你买蛋糕,我哥都给我买好了。我哥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我收。”
“你别告诉他。”顾风笑着摸外兜,“这个也不用告诉他。”
“什么啊?”陆水看向他的手指。
“表白信。”顾风说。
陆水瞪大了眼睛。
“你想先看表白,还是先吃蛋糕?或者一起?”顾风问,“一起吧,我都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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