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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怀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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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王景山卷了两本时装杂志夹在胳膊下,又带了块毯子,重新拿起手电筒出门。

他这两天熬夜研究了很多世界级男模、明星的长相,存了近1个t的照片在手机相册里。阳光、暖男、邪魅冷酷、冷清、浓颜系、可爱奶狗、秀气文静、病弱美人有多种类型,可供诺斯克选择。

想到接下来的见面,他倏地停住脚步,在路灯下,对着手机反光的镜面整理了一下发型和制服领带。

再次从警署出来时,王景山迎面撞见了夜跑回来的阿德勒。

“嘿,去巡逻啊。”阿德勒摘下耳机向他打了个招呼。

王景山颔首,“嗯。”

阿德勒跑到他身边,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气,“我跟上面把案子结好了,后天一早上坐船离岛。谢法医也是后天走。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王景山想了想,后天之前应该可以让诺斯克拥有脸。他点头,“可以。”

阿德勒张望了一下四周,凑近他身边低声说“景山,那个谢法医,是对你有意思吧”

“什么”王景山皱眉,“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阿德勒耸了下肩,“他今天白天一直在跟我打听你的事情,还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来着。”

王景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比较八卦。”

“切。”阿德勒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不对我八卦”

王景山看他一眼,“可能,你长得还不够帅”

阿德勒“”虾仁猪心。

当然阿德勒也不得不承认,就外貌而言,这小子颜值确实能打。

以前他们一块在帝都警署工作时,追求王景山的男男女女,可以从警署门口排到帝都城外的护城河。他要出去一趟街上巡逻,问他要电话号码、偷拍照片的,不知凡几。

在现实中,王景山也是阿德勒见过最帅的男性了,没有之一。

长得帅、名校毕业,家境又优越,上天好似把所有的窗户都给他打开,唯独在不久前才悄悄关上了一小扇。

现在时间还早。王景山便没急着去海边,站在原地跟阿德勒聊天。

“你案子是怎么结的”

阿德勒“就那样呗,非自然死亡。”

王景山调侃,“我还以为你的性子,会非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其实我心里有道坎过不去。”阿德勒叹了口气,“我最近总是在想,万一那个小男孩是天生的犯罪基因怎么办他才十一岁,就敢弑父。我很担心这次不给他点教训,未来他会对法律没有概念,肆无忌惮,甚至成长为杀人恶魔”

王景山反问“就算你将事实上报,就能改变结局吗”

阿德勒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发展,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火车轰隆隆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

上报后,按照帝国法律,格雷依然会被无罪释放。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反而会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没有成年人的引导,他犯罪的几率更是会大大升高。

王景山说“我们只能赌一把,赌这次过后,他会成长为一个好孩子。”

阿德勒“我有在托朋友帮我找愿意领养他的父母,但是可能性比较低。”

王景山“家人,你还是很善良的。”

“你还说我呢。”阿德勒幽幽瞥了他一眼,“我怎么听说,你向格雷许诺,假如他能好好学习上学,以后他的学费学杂费都由你赞助”

“咳咳。”王景山目光飘忽。

深夜。

在惨白月光的照射下,大海波光粼粼。

诺斯克终于又看见了王景山,兴奋地伸出触手左右摇摆

“我我在这”

王景山也抬起手挥了挥,笑道“我看见你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四下无人。

王景山跳下台阶,扒开芦荟从走近礁石。夜里的岸边很凉快,海风习习。

“来。”他取出杂志,哗啦翻一遍说“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脸。”

诺斯克于是赶紧变成人形,飞快地游上岸。

这一刻,它已经期待许久了。

杂志上有很多富有魅力的男性照片。

王景山指着一张金发绿眼,小麦肤色的粗犷英俊肌肉男问它“你喜欢这个不”

这些人脸在诺斯克看来都差不多。它眼珠转了转,反问“你喜欢吗”

王景山“我个人不是很喜欢白人的长相。”

诺斯克立刻道“那我不要白人。”

“唔”王景山又把手机里的照片调给它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选不出来。”诺斯克状似苦恼的样子,歪了歪头说“要不还是你帮我选吧。选一张你会喜欢的脸。”

王景山愣了下,下意识问“为什么要选我喜欢的”

诺斯克“我相信你的审美。”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王景山撸起袖子,认认真真地在众多帅哥照片中仔细挑选。

诺斯克这么相信他,他一定要回馈给它一张最完美的脸

王景山的审美确实不错。

这个世界上,对美丑特别敏感的除了画家,还有一种,就是自身相貌条件已然相当优越的人。

王景山每天照镜子,光看着自己这张脸,审美阈值就已经远超常人。

但王景山还是耐心地整整挑了两个小时。

这张照片拼一个嘴巴,那张拼一双眼睛、鼻子然后再指导着诺斯克对照修改五官形状,力求达到最精准、让他满意的效果。

在天亮之前终于收工。

王景山长吁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的屁股都有些蹲麻了。

视线落在眼前的“人”时,王景山心跳倏地慢了半拍。

它的脸,在集合了所有人类美貌的长处后,漂亮到甚至不像人类。

月光一寸寸地抚摸过他苍白的肤色,高挺的鼻梁,乌木般的蜷曲黑发,一双凝固着亚马血月的深红眼瞳,海棠花瓣般粉嫩的薄唇

清冷、妖异,野性而高贵。它的美,像血液流入你悸动的心脏,像海啸轰然冲开新世界,像沸腾的冬日贝加尔湖水,足以摇曳任何人的心神。

还有它赤裸,近似古希腊神般完美,单薄却又巨大的身体,王景山根本不敢往下看。

他急忙把手里的毯子扔过去,“你披上挡,挡住下面。”

诺斯克依言笨拙地把毯子系在腰间,似乎还未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有多么令人震颤。

“好了吗”它面露期待地望着他。

“嗯,差不多了。”王景山打量着眼前自己创造的“杰作”,有种又欣慰又自豪的感觉。他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递给诺斯克说“你看看,怎么样,还有哪里想要改。”

诺斯克看不出差别。只是察觉到了自己看起来是和王景山是一个肤色、品种的人类。据说这叫做亚裔

还有,它似乎太年轻了。脸嫩的,像一个没长大的少年。

它记得在人类社会,恋爱中如果一方年纪太小会让人觉得是在犯罪。

诺斯克走到王景山身前,发现自己还比他矮了一截。于是悄然把腿又拔长了些。

身高很能体现人类的气场。这个微妙的变化,让它瞬间从少年蜕变为了阔挺高大的青年。

“不用改了。”诺斯克慢吞吞地说“我很喜欢。”

它喜欢一切王景山喜欢的事物。

日出升起,天色蒙蒙亮。

青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后大自然多么美丽的朝霞,竟然也不及“他”的千分之一。

即便这是自己一手捏出来的拼合产物,王景山也被惊艳到无法移开目光。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说“你如果去当明星,一定能火遍整个安格拉帝国。”

诺斯克困惑地问“明星是什么”

王景山“就是拍电影的人。”

诺斯克笑了起来,“那我好像做不到,跟他们一样逼真地扮演角色。”

王景山看着它恍惚住了。“他”这一笑,就如同满园海棠花盛开,城市明亮的街灯驱走了黑暗。

让他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后悔吗开心吗

王景山胸口像压着千斤巨石,每呼吸一下都无比困难。

他到底创造出了一个什么奇迹啊。

这一刻,王景山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不自觉地“捏”出了自己的理想型。

这心动,前所未有。

“景山”诺斯克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可以跟你去帝都了吗”

他们以前也牵过手。可这次诺斯克的主动,王景山莫名有点慌乱。它冰冷的体温在时刻提醒着他,眼前美丽妖异的青年并不是人类。

“嗯。”他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坐明天的班次离岛,还要去市区转机。”

“好耶。”诺斯克高兴得像个即将去春游的孩童。

它腰间的毯子松松垮垮的,眼看即将滑落被王景山手疾眼快地按住,紧紧打了个死结。

“你保持人形的时候,要尤其注重保护**知道吗”王景山知道自己这样说很像老妈子,但他实在忍不住“我们人类,生殖部位是绝对不能给别人看到的。”

生殖部位

诺斯克不理解。它的隐肢被拔下来了,它现在没有啊。

王景山深吸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接下来很有必要给诺斯克上一节生理课。

它现在太漂亮了,要是走出章鱼岛必定会引起无数回头率,万一被有心的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反正,你先跟我回去”王景山抓着他的手便往前走,“趁天亮前我们快点,我回宿舍拿两件衣服给你穿上。”

诺斯克点了点头,“我知道,人类,要穿衣服。不穿衣服,羞羞脸。”

救命,好可爱。

王景山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感觉自己有点喝醉了。大脑昏昏沉沉。他抬起手摸了下脸颊,发现温度也是刚好微醺的炽烫。

就离谱,他明明没有喝酒。

赶在天完全亮起前,王景山把人带回了警署宿舍。

他把诺斯克推进浴室,转身去房间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鞋袜。至于内裤暂时没有新的,他想等会去岛上的便利商店看看有没有售卖。

等王景山再拿着衣物来到浴室时,诺斯克仍站在原地,好奇地研究着花洒、水盆、马桶,这个房间内的一切摆设。“好神奇”它双手捧着肥皂,滑腻腻的手感令章鱼有些爱不释手。

啪嗒。肥皂滑落,冲到了王景山脚下。

王景山弯腰捡起,重新放回置物架上。

他想起自己还没有教过诺斯克洗澡。

“你会自己清洁身体吗”他尽量说着对方能听懂的词汇。

诺斯克困惑地望着他,“为什么要清洁身体”

“这是我们人类的卫生习惯。比如我,我每天都要洗澡。”王景山凑近闻了闻诺斯克,发现它身上还有一股很浓重的海洋腥味,便指着花洒开始介绍使用方法“你先打开这个开关,偏向蓝色按钮那边,红色按钮是热水,我怕你会觉得太烫。你站在蓬头下面,先打湿身体,然后再涂抹上肥皂,接着再冲洗掉”

诺斯克打开了花洒。

但它可能没注意到开关的颜色,紧接着冲下来的是滚烫热水。

王景山立刻冲过去,用身体护住它,再腾出手关掉水龙头。

“笨蛋”他气急了,忍不住训道“你这么不小心,等下整个章鱼被烫熟了怎么办”

“我不会用。”诺斯克蜷缩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对不起,我是笨蛋。”

王景山后悔了。他不该对它大小声的。

大章鱼初入人类社会,就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需要人教。

“抱歉。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王景山用指腹轻轻拭去诺斯克鬓角滚落的水珠,扶着它起身说“我帮你洗澡。”

“哗啦啦,哗啦啦”

狭窄的浴室雾气缭绕。

阿德勒端着脸盆牙刷,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说“景山,你怎么又一大早上洗澡。”

浴室内的一人一章鱼皆僵住了。

诺斯克小声问“他是谁”

“我朋友。”王景山关掉水,快速用毛巾把它全身包起来,包成一个圆圈,然后上下搓擦着皮肤上残余的水渍。

门外又传来阿德勒的声音“你好了没我要洗脸刷牙。”

“快了,等一下。”王景山又拿起衣物,一件件给诺斯克穿上,系好纽扣,确保不会露出任何一寸多余的肌肤后这才打开门。

吱呀。阿德勒看着门后的两人,面露吃惊“景山,这是”

他的视线落在诺斯克身上,眼中不可抑制地流淌出强烈惊艳。

黑发红眸的青年穿过氤氲雾气走出来,脚边隐约有黑影蠕动。

白衣黑裤,肌肤苍白,猩红的唇微张,像来自地狱的幽冥花。

他朝阿德勒轻轻一笑,目光友好而温和“你好,我是诺斯克。”

“你、你好。”在“他”的注视下,阿德勒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王景山忙上前挡住它大半身形,介绍说“这是我的远房表弟。”

“你和你的表弟一大早在同一个浴室洗澡”阿德勒脱口而出。

不怪他这副态度。近年来,禁脔之风在帝国十分风靡盛行。

王景山有点尴尬,轻咳说“我表弟从小被家里宠坏了,不会穿衣服。我刚才进来帮他穿衣服。”

阿德勒半信半疑。

但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在真正的贵族家庭,少爷大小姐们都是从小有仆人侍奉穿衣的。

为了防止被阿德勒看出异常,王景山赶紧把人推到自己房间。

“你先待这,暂时不要出来好吗”他叮嘱道。

诺斯克点了点头,余光不经意地打量着这间卧室的摆设。

王景山再出来时,阿德勒正在刷着牙。他瞅了他一眼,挤眉弄眼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表弟,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王景山“你不知道的还多着。”

阿德勒“切”了一声,“所以,你要带这个表弟一块去帝都”

王景山“嗯。”

阿德勒笑道“不错,路上能一饱眼福了。你表弟长得比你还好看呢。”

王景山薄唇微张,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滚。”

这下阿德勒倒信了,那漂亮青年估计真是他表弟。

当年在局子里,王景山就是出了名的护短。

阿德勒不禁羡慕道“你们一家人的颜值真是绝了。”

王景山面不改色。

反正诺斯克现在“人样”是他创造的。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一家人。

他跟警署提交的假条已经审核批复。

今天是礼拜六,他不用上班。布莱恩、麦尔肯警官也不在。

王景山趁机给诺斯克制造了一张身份id卡。每一位帝国公民出生起就会拥有,上学、工作,包括出门搭乘公共交通工具都要用到。

假如在帝都警署,想要补办都要经过重重复杂手续。但是在这个亚科斯海域偏远的海岛,天高皇帝远,私下办理就显得很容易。

“1、2、3,茄子,看镜头”王景山举着相机。

诺斯克呆呆地看向前方,闪光灯一闪,快门就此定格。

王景山把照片和个人信息输入系统,很快,就得到了一张精致小巧,巴掌大的身份id卡。

“喏,给你。”他把卡片递给诺斯克,嘱咐“一定要保管好,别弄丢了。”

诺斯克接过,郑重地点头“我不会的。”

这张卡,才真正象征它踏入了人类社会。从此以后“诺斯克”就不是黑户了,而是这世上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接着,王景山在网上操作给自己和诺斯克购买机票。

“你会恐高吗”他问。

“我,我不知道。”诺斯克有些茫然。

“希望不会。”王景山摸了下它的头,“你要是恐高,就坐不了飞机了。”

坐飞机

诺斯克记得这种交通工具,在电影里能飞到天空上,隔着窗户可以看到漂浮的棉花糖云朵。

它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我肯定不恐高。”

王景山笑了笑,没忍住又rua了好几下大章鱼软茸茸的乌发。

他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比如,如果换做从前,他肯定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去制作一张假冒的id身份卡。

但这种变化,说实话,王景山并不想停下。

次日诺斯克的出现,不出王景山所料,在人群中引发了震荡。

他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任何人都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在得知他是王景山的远房表弟后,大家都有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对兄弟都长着一张过于迷人的脸。

谢宜年看到诺斯克也有一瞬的恍惚。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涌、升腾,就像视野忽然倒映着大块教堂内突兀、虔诚的白色。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是为何。

谢宜年又转过头看了王景山一眼。

当法医多年,由于职业原因,谢宜年一直单身,没遇到合适的人。

而在遇到王景山后,他认为对方也许就是那个人。

只是性格原因,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进一步发展。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谢宜年想了想,决定先从这位表弟处下手。

他走过去,递给对方一纸袋自己早晨从镇上购买的柠檬蛋糕“航程还有一个多小时,你要是饿的话就吃一些。”

还有免费的食物不要白不要。诺斯克红眸倏地铮亮。它忙双手捧过纸袋,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谢宜年转过脸,耳尖微红“不用谢。”

船舶出发的时候,蒸汽在头顶发出“呜呜呜”的轰鸣。

王景山站在船舷栏杆侧望着渐行渐远的章鱼岛,轻吐出一口郁气。

他胃里翻搅,难受。

“要,吃点东西吗”诺斯克从纸袋中掏出一个柠檬蛋糕。它记得他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王景山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好,吧。”诺斯克自己尝了一口,但蛋糕刚入口,它整张漂亮的脸便皱成一团。“呸呸呸”它苦着脸吐掉说“好难吃的东西。”果然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王景山失笑,低声说“你别吃了。”

他认为诺斯克可能吃不了人类的食物。

“可是,你饿了怎么办要不吃点我的肉。我可以拿去烤熟。”诺斯克忧心忡忡,不忘推销自己美味的触手。

王景山走回船舱内找了张空椅子坐下,双腿交叠,“人一两顿不吃饭是没事的。你别饿着自己就行。”

诺斯克疑惑,“可为什么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王景山“人与人之间也是有不同之处的。”

“哦。”诺斯克点了点头。

船驶向亚科斯中心海域,肉眼可见,海水颜色变得浑浊。

阴沉沉的风暴呼之欲来,汹涌肆虐,如同一位残暴的海洋君主。

桅杆上,帆布鼓猎。如巨雷般的风浪海潮嘶鸣着冲向这艘摇摇晃晃的旧木船。

海浪像音乐节拍不断起伏着,而在这样激烈的节拍中,本地民们巍然不动。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不可能惧怕大海。

王景山以前也以为自己体质好,不会晕船。

然而此刻却被现实狠狠打脸。

他面色惨白,踉跄着走向船舷处抱住栏杆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你,你怎么了”诺斯克焦急地跟在他身后,像小蜜蜂一样绕着打转。

“我”王景山想说话,喉咙却干硬得如同沙漠,无法发声。

谢宜年注意到这一幕,迅速起身过来。

“你晕船了我这里有药。”

“我不知道”王景山撑着坐下,冷汗浸湿了额前碎发。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时刻,他看起来依旧是那样英俊,一举一动都有一种随性的美感。“以前我不会晕船的,可能我最近生病了。”他自嘲一笑。

谢宜年蹲下身,看着他认真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替你把脉检查一下。我父亲是中医,我以前跟他学过一些东方医术。”

“好啊。”王景山虚弱地抬起手。

谢宜年握住他的手腕,两指并拢搭在上面,细细把着脉。

诺斯克望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安静地站在一旁守候。

“嗯”

谢宜年眉头紧皱,似乎是对自己得到的结果并不认同,又接着反复把脉了好几次。

怎么会这样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学艺不精。

因为这样古怪的脉象,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是、是他把错了吗

又好像没错。

“什么情况”王景山问。

谢宜年看看他,又看了看诺斯克,说“外人先回避一下吧。”

王景山刚想说“他不是外人”,就见诺斯克很听话地后退到了船舱内。

“有事再叫我。”它道。

乖巧得令人心疼。

不过,为什么谢宜年的表情如此微妙

王景山有一瞬间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绝症。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他有点忐忑道。

谢宜年看着他,面色复杂“王警官,你这是喜脉。”

王景山“”

“你说什么”他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谢宜年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喜脉的意思,现在就是怀有身孕。”

“哈哈哈哈。”王景山摆摆手,有些好笑又有点生气“谢法医,你没必要拿这个跟我开玩笑。”

谢宜年也觉得很不思议。

他在空海保护区从事法医多年,见过的奇闻逸事不知凡几,可男子怀孕这件事,还是第一次见。

谢宜年想了想,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胃口不佳,有体重增加、嗜酸、嗜睡、头晕想吐等以下症状”

王景山面色微变。谢宜年说的每一条,他几乎都中了。

谢宜年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并没有再坚持喜脉这个断论。

“也可能是我弄错了。现在中医并不盛行,我还是建议你去城里的教会医院看看,说不定是患了其他病症。”

王景山面容稍缓了些过来。“嗯,一定是搞错了。”他喃喃。

谢宜年深深瞥了他一眼,站起身说“我先去给你拿两粒晕船药。”

吃了药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王景山确实感觉舒服了许多。

诺斯克扶着他回船舱内坐下,他头往下一点点地,最后斜倚它的肩膀,昏沉地进入梦乡。

本来他睡一觉也许就能到达列德亚码头。

但浑噩间,王景山隐约听见有人喊“糟糕是海盗船”

他几乎打了个激灵,立刻醒来。

睁开眼睛,王景山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诺斯克的膝盖上。

诺斯克给他盖了一条薄毯,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可以再睡一会。”

王景山能闻到它身上甜美的,薰衣草沐浴露残余的气味。干净、澄澈。

如此安稳的睡眠,就像徜徉在温暖的海洋中,被从赤道而来的洋流包裹。

“发生了什么”他手肘撑着起身,四处张望“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海盗船”

诺斯克见无法隐瞒下去,只好说“是的,有海盗船袭击我们。”

“你怎么还能保持淡定”王景山不可思议。

诺斯克恹恹地说“我不想打扰你睡觉。”

王景山掀开毯子,快步走出了船舱。

他看见一艘高高悬挂着黑色骷髅旗帜的大船正在缓缓靠近,甲板上蒙着头巾、气势残虐的男人们正是游荡于海洋的亡命之徒。传闻亚科斯常年有海盗出没,但基本很少有普通人撞见。

因为他们盯上的往往都是满载货物的商船。

王景山心想,运气也真够差的。

他后退几步,摸了一根竹竿拎在手里掂量两下,又放下。

此时人们都围聚在船头,畏惧、紧张地商量对策。

虽然船上有两名帝国警官,但他们都没有携带火力武器。

为避免人员伤亡,船长建议“投降”。

“一般来说,只要我们交些保护费,海盗就会放过我们的。”

阿德勒不同意。认输交保护费,简直就是对他这个帝国警官的侮辱。

“怕他个鸟大不了打一架。”他比划着,向空气猛地打了一拳。

谢宜年推了一下眼镜,理智分析道“我认为船长的决策是正确的。如果我们携带枪支,还可以搏一搏。但赤手空拳,基本毫无胜算,还会惹恼强盗。不过需要谨慎考虑的第一是,我听说这些强盗除了索要保护费,还会掳走船只上的妇女和美丽少年。”

众人面面相觑。幸运的是今日船走得早,船上并没有女性。

但是王警官的那个表弟

船长道“只能先把他藏起来了。”

然而等他们再回头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诺斯克的踪迹。

“王警官,你表弟去哪儿了”谢宜年问。

王景山回头一看空空如也的座位,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滚落。他立刻朝船尾的卫生间跑去,推开门,却也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我也不知道。”想到某种可能性,他一下炸毛起来。

阿德勒“你表弟会不会害怕自己藏起来了”

“也许吧。”王景山勉强笑了笑。

船长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先去跟海盗商量保护费的金额。”

然而他们刚走到甲板,还没来得及与对面的海盗船交涉

轰来势汹汹的海浪直拍众人一脸。潮湿的海水溅到木地板上,又缓缓退去。

在这样巨大的浪花中,众人眼睁睁地看到,如同大厦将倾,那艘宏伟坚固的海盗船,竟以180°倾斜的角度,被什么东西从海下拉了进去

那或许是一双诡谲的手,也许是一个神秘的漩涡。

海盗船就这样轻易陷了进入,如同越野车陷入松软的萨哈沙漠。

它在沉没。

海盗们在高喊、尖叫、求救。但当船只倾斜的角度过半时,受地心引力影响,他们就像一颗颗巧克力豆从上面滑落,坠入翻搅的地狱深海。

混乱的场面,使得这场恐怖奇异的灾难更具戏剧化。

众人不禁震撼地张大了嘴巴。

船长惊悚地自语,“一定是海怪只有海底的神秘海怪,才能把船拖下海”

隐约间,似乎有人看到了深红色的腕胫。

是错觉吗

但在当他们擦亮眼睛看过去时,大海已恢复了平静。

船只彻底沉没。

海面静悄悄的,连一缕浪花都没。

死寂。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逃过一劫,但众人此刻却感到了更大的恐惧。

一种对未知、不可名状的敬畏。

阿德勒回过神,激动地拉住王景山道“我以前是完全不相信海洋怪物传说的我靠今天碰到的这个真刷新我三观了。我刚才就应该用手机录视频下来的。”

王景山扯了下嘴角,“哦,是么。”

阿德勒还沉浸于那地动海晃的一幕,手舞足蹈地比划“我现在信了,我真的相信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岛上传言的那种神秘章鱼巨怪。”

王景山打开货舱底部的板门,隔着沉沉的黑暗,他看到了一双不属于人类、猩红色的竖瞳。

也许是刚匆忙变回人形,对方还没来得及变回正常瞳色。

它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小狗,浑身衣服都湿淋淋的,不断往下滴水。滴,嗒。

王景山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是你干的”

诺斯克笔直地站在装满海鲜的货框之间,漆黑阴影下,他雪白的肤色透着莹润剔透的光泽,令人联想起某种博物馆典藏中昂贵古老的玉器。

它似乎在努力思考,过了一会,慢慢歪了一下头说“他们,打扰你睡觉。”

听到逼近的脚步声,王景山来不及多说,向船底伸出手“快,你先跟我去换一身衣服”

虽然不需要他的帮助它就可以从船底爬上来,但诺斯克还是牢牢握住了他宽大修长的手掌。细细一摩挲,男人的拇指与虎界处略显粗糙。那是常年练枪留下的痕迹。

船长经过,看到两人很惊讶“王警官,你的表弟找到了”

“是的。”王景山点了点头,沉痛道“他刚才不小心掉进海里了。”

“哎呀,那很危险啊。”船长指了一下船尾,说“那边有卫生间可以简单冲洗一下身体,你快带他去吧。”

“谢谢。”王景山搀扶着青年,状似吃力地朝船尾走去。

这个小插曲并无什么人注意。

王景山回去从行李箱中取了新衣物给诺斯克换上。

至于旧的,便直接打包扔进了垃圾桶里。

诺斯克穿上衣服,有些好奇地抬起半卷宽松的袖子。

王景山常年健身,胸部鼓胀,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他的便衣对它而言还是太大了。

“等到市里我得给你买点衣服。”他打量它说。

“好,啊。”诺斯克抱住了他的胳膊。

下船后,王景山先带诺斯克去了市区最大的商场。不出他的预言,一进商场,诺斯克就被人群围追堵截。它远超普通人的美貌和气质,似乎有着独特诡秘的吸引力。

还有个星探哭喊着在后面说要签约捧它做大明星吓得王景山连忙去买了个口罩帽子给它戴上。

他给它购置了四套合身的衣物,一双鞋,内裤袜子若干。最后,还给它买了一台最新款手机。

诺斯克显然很喜欢这个礼物,捧着手机爱不释手。

他点了下屏幕,亮起的光让它发出惊叹。“你会玩吗”他问。

诺斯克摇了摇头。

“我教你,喏,很简单的”

诺斯克很聪明,一点就通。

王景山几乎没费多少口舌就教会了它如何使用一台手机上网。当然,最重要的功能还是打电话。“要是你走丢了,一定要记得打这个号码给我,知道吗”他再三叮嘱。

诺斯克点头,“知,知道了。”

接下来还要坐几个小时飞机,怕诺斯克无聊,王景山又给它下载了一堆视频电影。每一部他都精心挑选过,确认没有不良导向内容。

一路上,诺斯克看得津津有味。

等抵达帝都时,它已经完全入迷了,抱着手机看那小小一方的屏幕,怎么也不愿撒手。

王景山只能把它的手机暂时没收,放进自己兜里。“听话,等下回酒店再看。”

“好吧。”诺斯克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阿德勒笑死了,“不愧是家族血脉。你表弟跟你当年一样,都是网瘾少年啊。”

“网瘾少年”诺斯克转过头,天真又迷茫地看向人类。

“你闭嘴。”王景山瞪了阿德勒一眼。

为了保住自己大家长的地位,他全程面无表情,牵住诺斯克的手就往外走,冷酷道“你不要听阿德勒瞎说。”

诺斯克紧紧靠着他,就像一只十分依赖父母的大型幼崽“嗯,我只听你的。”

王景山心里一阵暗爽。

阿德勒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望天。

婚礼在大后天。

但由于佩蒂最近孕期原因住院,阿德勒叫王景山今天就要一起去拜访她。

这种场合,不太方便带着诺斯克一起去。

王景山想了想,把手机还给它,又给它下载了几部影片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会回来,你在酒店要乖乖的,知道吗”

诺斯克仰起头,眼里是不谙世事的纯粹“你要去哪儿”

“呃,我去我朋友那里。很快的,回来给你带鱼鱼吃。”王景山摸了摸它的头。

也许是顺毛让大章鱼感到惬意。

诺斯克轻眨一下漂亮的红眸,勉强默许了人类要短暂离开自己的行为。

下午。

王景山和阿德勒打车来到帝都军区教会医院,在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两个精致的果篮。

阿德勒撺掇他,“你应该顺便买一束花带进去。”

“那我怕是要被她未婚夫赶出门了。”王景山哭笑不得。

“no,no。”阿德勒不以为然,“那只能证明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佩蒂的病房在高层。

两人搭乘电梯来到11楼,一进门金发波浪的性感女人就给了他们一个热情拥抱。

“哦,天啊,我真的好想你们”她分别给两人行了贴吻礼。

只是面对王景山时,她停顿了一下,用自然调笑的语气道“景山,你胖了。是不是最近经常喝酒啊”

“没,可能最近没怎么控制饮食”

王景山垂下眼,无意间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硬生生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怀孕几个月了”他盯着佩蒂问。

“三、四个月了吧。因为医生说这个时间段比较容易流产,我丈夫也说让我住院比较妥当”说起这个,佩蒂滔滔不绝。

王景山立刻抬起手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早在很久前,腹肌就已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感觉自己腹部现在鼓起的弧度,好像跟佩蒂这个孕妇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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