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浦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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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凡的手静止在空气中。
话音显然出自高宇磊之口，并且是说给李正洋说的，可高宇磊为什么要对李正洋说出这样的话呢？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苏明凡悄悄地把耳朵凑到门前，想要听个究竟。可高宇磊发完话后，屋内除了李正洋传来的若隐若现的诡异笑声，再无其他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已全无声音，苏明凡等得没了耐心，只好放弃等待，开始敲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房门微张，探出一个头来，是高宇磊。
“明凡！你怎么才回来，我俩等你半天了。”高宇磊敞开房门让苏明凡进来。
进了屋，李正洋正坐在沙发上准备开电视。
“什么嘛，你俩也才来没一会儿吧，电视都还没开。”苏明凡说。
高宇磊嘿嘿直笑，并未作答。
苏明凡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对，你俩刚在干啥呢，我站门口就听到屋里边一阵阵的笑声。”
高宇磊闻之显然一愣，而李正洋依然是面无表情。
“嗨，我俩能干啥，刚洋哥讲了个笑话，我觉得好笑便跟着他一起笑了嘛。”高宇磊很快就恢复原来模样，解释道。
“李正洋讲笑话？”苏明凡看向李正洋，满脸疑惑。
说李正洋讲笑话，还不如编个小行星撞地球的故事呢。
谁想到李正洋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说：“怎么，我就不能讲笑话啦？”
“那不妨给我也讲下。”苏明凡没有放弃，执着地追问。
“不说。”李正洋拒绝得很干脆。
这次苏明凡居然也没坚持，而是甩下一句不屑的话：“切，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呢。乏了，先去睡了。”
苏明凡转身走向里屋，高宇磊长舒一口气。
夜里三人安静地躺在各自床上，却都没有困意，都在想着心事。
苏明凡睡在靠窗的床上，侧身对着床边，他眼望窗外的月亮，想着刚才发生之事，与刚才吃饭时李正洋对高宇磊的态度联系起来，苏明凡很确定他们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件重要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事，可苏明凡就是想不出究竟会是什么事。良久，苏明凡找不到答案，后来他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而去考虑跨年夜那天他该做些什么好。
高宇磊睡在靠门的床上，他将自己裹进被窝，恐怖的感觉笼罩着他，他明白过了今晚，他的一切、甚至是他和他哥高宇文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不多会儿眼泪顺着高宇磊的脸颊流下，但他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哪怕一丝声音，因为他怕自己的哭声被睡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听到。
至于睡在中间床上的李正洋，他在想着些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当一束幽暗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的那一刻，他的嘴角挂上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笑容，那种笑容，是苏明凡和高宇磊从来没有见过的。
比赛当日。
一缕阳光照在高宇磊仍然迷糊的脸上，他翻过身，准备重新陷入梦乡。
“起床啦！”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叫声，紧接着，高宇磊只感觉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抽走，寒意立刻就席卷了全身。
“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高宇磊骂骂咧咧地抢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狰狞的表情中藏满了怨气。
“有你这样叫人起床的吗，要冻死我啊！”
抱怨的对象正是苏明凡。
苏明凡微笑起来，指了指外边已经大亮的天，
说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再不这样恐怕你就要错过我们今天的比赛了。”
高宇磊仍然一脸的不满，“胡说，你见过这么瘦的猪吗？”不过苏明凡说的也有道理，高宇磊也不好再发脾气，他穿好衣服，下了床。
“咦，明凡，洋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呀，一大早就跑出去了，非说要打什么电话，明明屋里就有电话，还去外边找公共电话亭，我看那家伙就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哦。”高宇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苏明凡瞥着高宇磊，“为什么你喊我是‘明凡’，喊李正洋却是‘洋哥’，你是故意喊给我听的还是怎么回事？”
高宇磊一愣，显然是没意识到自己对苏明凡和李正洋二人在称呼方式上的不同，但他也没有过多犹豫，稍微思索了下就回复道：“嗨，我怎么可能故意喊给你听呢？我是因为喊习惯了，碰到不太熟的人我都是喊哥的，像咱俩都已经这么熟了，我再喊哥不显得生分了嘛。”
苏明凡倒也没怀疑，点点头后就转身准备下楼去吃早饭，紧跟其后的高宇磊则是后知后觉地搓着手心里冒出的汗。两人走到楼下正好遇到打电话回来的李正洋，三人便找了家早餐店一起吃早饭。
“话说咱一会儿的比赛该怎么办啊，这两天光顾着玩了，我可是一道题都没看，什么都不会。”高宇磊往嘴里塞进一个包子，一边嚼一边说。
“对呀，老兄，你没问题的吧，我俩一会儿除了给你鼓鼓劲，可帮不上其他忙。”苏明凡附和着望向李正洋。
李正洋一点儿也不着急，抓起一根油条往面前胡辣汤里沾了沾，吃上几口之后才回答二人：“你们觉着呢？”
一听这话，二人立即就放下心来，高宇磊又点了几个菜角，兴奋地说：“那百分之百是没问题啊，洋哥这两天连书都没看就跟我们玩了两天，不用想就知道已经胸有成竹了呀。”
正说着，早餐店的老板娘把菜角端了过来。苏明凡看看菜角，又看看高宇磊，不解地问道：“一大早又是吃韭菜包子又是吃菜角的，你就不怕一会儿比赛的时候嘴里有味啊？”
“哎呀，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我的计谋，”高宇磊得意地说，“你想啊，一会儿比赛之前我先和那些参赛的选手挨个说会儿话，熏熏他们，等比赛的时候他们发挥不好，第一名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可我俩也能闻得到啊。”苏明凡更疑惑了。
“我知道，所以这会儿才要多和你俩说话，让你俩先适应适应嘛。”
“你……”苏明凡感觉言语已经无法再用来形容高宇磊了。
坐着傻笑的高宇磊嘴越咧越大，粘着韭菜的牙齿完整地展现在苏明凡面前。
“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李正洋起身付账，然后对二人说。
“一会儿要比赛，往哪去啊？”苏明凡叫住李正洋。
“解决一些私人问题。”李正洋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明凡又把眼神对准高宇磊，高宇磊摆摆手，显然也不知道实情。
苏明凡哪能罢休，不等喝完眼前的粥，站起身就要跟上李正洋。
高宇磊立即拉住他，将手中的菜角塞进口中，劝着苏明凡：“明凡，我说你就别跟着洋哥了，他不都说是解决私人问题了，解决完自然就回来了。”
苏明凡并不甘心，眼看李正洋就要消失在拐角处，苏明凡撇下高宇磊说：“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他究竟摆弄些什么，你先吃，过会儿我来找你。”
说罢苏明凡便小跑着赶向李正洋所处位置，高宇磊拦截不住只能放弃。
李正洋并未走远，拐弯后不久就停在了路边一家报亭前。苏明凡看到他停下，急忙藏到附近一根电线杆后，如间谍般探出头观察李正洋的一举一动。
李正洋对报亭老板说了几句话，放了几枚硬币在桌上后，老板推过来一台电话。原来李正洋所说的私人问题是来打电话。
此时李正洋已完全背对着苏明凡，苏明凡便蹑手蹑脚地凑近报亭，俯身贴着报亭的侧门要听个究竟。
当他大概听清楚声音时，另一边的李正洋已经说了有一会儿话了。苏明凡听不太清电话另一端人所说的话，但那个人说的方言却很奇怪，苏明凡从没听过如此怪异的口音。
“最近是特殊时期，不要轻举妄动，时刻小心着点儿。”李正洋对着话筒说。
“……”话筒中又传来了一连串苏明凡难以理解的话，但这一次苏明凡却听懂了那个口音，那种发音的语调和语气，他还在一个地方听过——郑伊健主演的《古惑仔》的电影中。那人说的是粤语！
苏明凡敢肯定自己的这一想法不会错，但一个说粤语的人怎么会和李正洋产生联系呢？苏明凡隐隐感觉李正洋马上就会说出关键的线索。
“洋哥，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同时打断了李正洋和苏明凡二人。李正洋立即就挂断了电话，一扭头就看到了苏明凡和他背后向二人招手的高宇磊。
苏明凡回瞪了高宇磊一眼，高宇磊冲则冲他露出自己天真的笑容。
“走吧，我们去比赛现场。”李正洋竟没揭穿苏明凡偷听的事，这让苏明凡很是意外，但他也没在意太多，报复性地用力拉过高宇磊，跟上了李正洋。
“各位参赛的同学，欢迎来到西浦市，一年一度的数学建模大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同学跟随前方的队伍有序排队入场，稍后我们将为各个小组分发试卷。”
还未入大厅，广播员小姑娘那略显稚嫩的声音先传了出来。来自各地的学生满怀着对大奖的渴望来到现场，各个队伍携带着来自不同学校的老师的期盼而来，他们都有着共同之处：手里捧着或是包里装着，每个队伍都准备了充足的资料，并且都在相互讨论一道道的习题，做着大赛前最后的准备。
唯独苏明凡三人两手空空，无所事事地站在队列中间。
“哇塞，这里的场地真的好大啊！”高宇磊来西浦市之后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句话，从小生活在农村的他这一趟可算是见足了世面，此刻也是毫无顾忌地夸赞起面前这栋在一般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建筑。
“电视上不多的是吗，干嘛非要大惊小怪的？”苏明凡对眼前建筑的体积之大同样感到震惊，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不太合适，所以制止住了高宇磊的惊呼。
“诶，我这不是身临其地不禁有感而发嘛。”高宇磊似乎想要感触一番。
但他立即就被苏明凡泼了一盆冷水：“不是身临其地，是身临其境，而且这个成语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早都跟你说了说话别再用乱成语了，你得想想你哥以后该怎么填你埋的坑！”
高宇磊自然是羞愧难当，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以后一定注意还不行”后就不再发声。
高宇磊停下了声音，但有人却不乐意了。
“哼，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照照自己那模样就敢来，这种级别的比赛也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高宇磊的脸“唰”地一下就变得通红，一股莫名熟悉的自卑感从他心底产生。
苏明凡立即扭过脸瞪着开玩笑的那几个人，以眼神来表达他的怒意。
朋友之间可以相互嘲笑嫌弃，但如果有人自以为是地就此认为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嘲笑他苏明凡的朋友，他是绝对不可能让那人笑着离开的。
说话的那人被苏明凡瞪得浑身不自在，加上本身就理亏，他闪躲过苏明凡的眼神后拉起同伴向后撤了半步，与苏明凡三人保持距离。
苏明凡回过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而李正洋本来就很少加入到二人的聊天中，所以一时间三人彼此沉默着等待广播员喊他们的名字。
不多久三人被喊到名字入场，高宇磊还没完全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但这并不影响他恢复以往“话唠”的身份，他东瞅瞅西看看，一边瞧着各个角落的参赛选手，一边还向苏明凡二人说着：“我看呐，这么多人里边没几个队能跟咱相竞争的，这回冠军，非我们莫属。”
“好啦，别得意太早，我们不能大意。”苏明凡有模有样地说道，好像他也胸有成竹了一般。
一旁的李正洋始终没有发话。
试卷一一发到了各个小组的手中，其余小组很快就陷入了悄悄话式的讨论中，而苏明凡小组则是李正洋一人在做着试卷，苏明凡和高宇磊闲着没事便猜测起每个队伍的实力。
“那边那个小组不错，你看那仨小姑娘，腿一个比一个长，我一眼就觉得她们小组行。”高宇磊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支队伍处，发出“啧啧”的赞美声。
苏明凡满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示意高宇磊看另一个地方，“哪有你这样以貌取人的，我看那边那个小组行，你没发现他们从刚才起就没停下手中的笔吗，你像我们俩啥也不会，想写还写不出来呢。”
高宇磊同样是鄙视地看了苏明凡一眼，但他立马又发现了亮点：“虽然哪队最行，我倒是发现了有一队一定不行。-”
顺着高宇磊的目光望去，苏明凡看到了他所说的队伍，正是刚才嘲笑高宇磊没见识的那三人。只见那三人此时眉头皱成了“川”字，头上直冒汗，还不停地搓手打探四周想要抄袭。目睹到此场景，苏明凡开心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一旁的李正洋依旧是不发话。
“啪。”合起笔帽的声音响起，苏明凡二人急忙扭头，李正洋已经写完试卷在原处伸着懒腰。
“这么快就写完了？”苏明凡知道李正洋很厉害，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写完一张建模比赛的试卷。
但令他更没想到的是李正洋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回答。
“一道题都不会写怎么能不快。”
“我就说嘛，只要我们洋哥出马，必……”高宇磊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忙问道：“洋哥，刚才你说啥？”
“我可从没说过我会，是你们俩自信满满地以为我会来着。”李正洋淡淡地解释道。
“可你不是咱学校第一吗？”苏明凡做着最后的挣扎。
“喂，我又不是什么都会，最起码桌子上这张卷子我是不会。”
“该死！”苏明凡怒拍额头，绝望地咒骂道。
高宇磊则是双目无神，心如死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好像看到了返校时老孙迎接我们的画面。”
而李正洋的内心毫无波澜，他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交了试卷，然后潇洒地走出考场，只留得不知情的一众考生羡慕又嫉妒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