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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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东街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压着积雪，缓慢前行。而车上坐着两人。正是元庆王姬炎，和当朝宰相林儒季。

两人一路无言，除了怔怔发呆，便是唉声叹息。一位是肇庆同胞兄弟，自小走的最为亲近，是肇庆最信任的人之一。一位是两朝老臣，得肇庆赏识，从御使中丞提为当朝首府，飞黄腾达一跃冲天。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北征兵败的消息传来，将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对于身负重任的监国，此刻起，又加上了“托孤”二字，若能在时光里慢慢消化也罢，但这看似风平浪静的黎阳，却蕴藏着无数暗流涌动。

外敌窥视、藩王躁动、还有那些豪门高阀的野心勃勃，失去了北征20万大军震慑，处处变得棘手，甚至他们连悲痛的资格都没有。

姬炎伸出手，夹了一块木炭，扔进火炉里，碰撞起几朵红红的火线溅飞而出，他重重的叹口气道：“陛下此生弘愿，灭北蛮、西疆。收复东越贡山，削藩。

真没想到造化弄人，出师未捷身先死。林相，您说北蛮真的有如此厉害，那可是花了咱们大周10年之力打造的精兵，怎会如此不堪。那

魏无忌不是号称百战百胜的战神吗。哎，实在想不通。”

林儒季双目紧闭，缓缓摇头，神色显得无比的黯然。

姬炎继续道：“战报未曾提过北蛮人有何动作，现如今若他们挟胜来袭，那洪道元拿什么抵挡？”

林儒季轻轻的回道：“北蛮人主动撤出了乌拉里，甚至在萨古里也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想必此战，他们伤亡也极其惨重。”

姬炎叹了口气，脑海里一团乱麻，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看姬炎无话，林儒季开口道：“自晋王派人入京，我就觉得此事必有蹊跷，猜想北征军可能出师不利，断然想不到会输全军覆没。”

姬炎眉头一紧，忙问道：“就不知他们此刻，到底有居心。”

林儒季回道：“原本毫无头绪，如今联想起来，应该大致如此了。”

姬炎说道：“怎么说？”

林儒季睁开双眼，拈了一把胡须道：“晋王断然提前得知北境战事，故派人秘密入京，串联了裕王党羽，想着趁黎阳毫无准备情况下，里应外合，夺取皇权。”

姬炎眼珠瞪起，大喝道：“大哥？他？这不可能，11年前，太子党羽早被诛杀殆尽，怎还有余党，还潜伏在京城，即使有，这么多年过去，不可能不被发现。更何况他被锁在天牢这么久，确信没有查错？”

林儒季缓缓抬头，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风雪，继续道：“当年月影教并未覆灭，很可能归顺了裕王，成为他的爪牙，月影来无影去无踪，定然无法查出蛛丝马迹。”

姬炎沉思道：“月影？月影？您是说，当年姬垚带兵攻打月影殿，还有其他隐秘?

林儒季重重点头。

姬炎有些狐疑，自言自语道：“当年月影教众被屠戮殆尽，叶真羽的人头挂在东城城头足足三个月，无人敢取

若是有党羽，也只是些漏网之鱼，就凭几个人，姬垚就有通天本事，能在京城掀起什么大浪？”

林儒季冷冷的哼了声，打断他的猜测，说道：“若叶真羽根本没死，他的教众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越来越庞大呢？或许不止是京城，甚至大周各州郡都有他们的人。”

姬炎张开大嘴，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赶忙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先不说那几千具月影教众的尸体，是在光天化日下，看着被装殓焚烧的，就那叶真羽的头颅，还是我亲自挂在东城城门的。

林儒季叹了口气道：“哎，上次派人悄悄跟踪晋王的人，偶然发现月影踪迹，老夫就调取了当年此案的三份卷宗，竟然发现了个惊人的巧合。

当年为围剿月影，裕王特意请了道秘旨，用虎符从泗水秘密调了2000“白水卫”入京。

姬炎点点头，附和道：“此事孤也知晓，当年取走虎符时，我刚好在宫中陪父皇对弈。”

林儒季继续道：“另外一份卷宗记载，周历348年辛丑日，誉王率平章、凤起二营，夜袭月影邪教，灭邪教教众2130人，誉王亲自斩教首叶真羽于刀下。”

姬炎疑惑道：“这有何疑点？”

林儒季挥挥手，示意姬炎别打断，继续道：“第一，卷宗里只字未提白水卫参与战事这是其一，老夫在兵部的卷宗里查出，当年入京的白水卫损失极其惨重，不仅三名千总战死，幸存的甲士也仅只有181人。”

姬炎满头雾水，还是不知有何问题。

林儒季顿了顿道：“元庆王，你可知当时平章、凤起二营加一起又死了多少？”

姬炎茫然的摇了摇头。

林儒季缓缓吐出一个数字：“311人。”

“311人，311人，若加上白水卫的1819人，刚好是2130人？什么？你的意思是？”姬炎双眉都要凑在一起，眼睛快要瞪出来。

林儒季点点头道：“裕王当年可真是好谋划，竟然用如此手段，把月影教给生生的藏了起来。”

姬炎呆呆的望着车顶，一时想不出姬垚当年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林儒季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解释道：“若老夫推断不差，当年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裕王做了两手准备，携剿灭月影教之功赢得先帝信任，重夺太子之位。

若依然无法改变先帝心意，就把月影作为奇兵，武力逼宫。正因如此，才会有瞒天过海之计。”

姬炎整个人如同被炙烤过一般，瘫软在马车座椅。他缓缓的说：“可是，当年姬垚谋反时，并未有月影出现。”

林儒季摇摇头道：“这老夫就不得而知，若一定要知道为何，就要亲自去问裕王或者叶真羽。”

姬炎追问道：“叶真羽真的还活着？”

林儒季重重点头，补充道：“我派人秘密查了叶真羽的出身，发现他很有可能有个孪生兄弟，只是那时候月影势大，没人敢去调查一个国师的出生而已。”

咚咚咚，马车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姬炎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林儒季闭上双眼，他感到有些疲惫。

他想不明白，“肇庆中兴”的宏伟蓝图，就这样轻易被撕碎，左有战神魏无忌，右有他文魁林儒季，将星云集，能臣辈出。怎会稀里糊涂输掉这场战役，还输的如此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