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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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传唤到这里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在案前鼓捣着魔法器具。
“杰佛瑞，艾卡她去了圣城，你也申请调去那边，暗中保护她吧。”
他背对着我，连眼神都没有给我一个。
“好的。”保护他家的那个小丫头吗？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任务。
最近我帮了这个男人干了几件事，发现这人真的是相当表里不一。当初我和杰森，为什么蠢到要在他的食物里做手脚呢？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的那头顺直的长发，陷入了回忆。
其实小时候，我和杰森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很多的时候，他只是懒得理我们罢了。
毕竟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
他是正经的公爵长子，魔法天赋极高。
我和杰森，不过是隔了三代的旁系家的孩子。只是运气好，不但是黑发，而且是双胞胎，才被前代家主的弟弟收为养子。
记得杰森和我刚被收养的时候才十岁，来到主家见到他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直至今天，我都不知道用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他的容貌。
奈斯家族确实是美人辈出，但漂亮成他这个样子的，还真是少有。
自从来了主家之后，杰森就变得很黏这位名义上的堂兄，不过这位堂兄只对魔法相关的事有兴趣，明明我们年纪差不了多少，他却对在庄园里快乐地玩耍毫无兴趣，真是个怪胎。
于是杰森和我都努力学习魔法，偶尔因为调皮捣蛋搞出来的事情，这位堂兄都很是包容。比如像打破他房间的窗户，搞坏他的仪器，他都没有向长辈告状。
我感觉出来，他看我们的眼神和看他妹妹苏珊娜的眼神差不多。
只不过，我和杰森做了坏事之后，都会倒霉好几天，连苏珊娜也是。长大了之后，我才发现那都是他的手笔！这个小心眼的人！
大概十五岁的时候，杰森时常向我抱怨，他怎么学都比不过堂兄，还有就是，他的梦里会经常见到……
我没有接他的话。
毕竟我……在魔法天赋上，连杰森都比不过。
更别说那个一心扑在魔法上的人了。在普通人内心涌动不已的青春期里，我几乎没有见过他为了魔法意外的事情有情绪波动。
除了那天，杰森那个傻瓜晚上偷偷潜进去堂兄的房间，被堂兄打到半死。
堂兄把伤痕累累的杰森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我房间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见他生气的表情。
杰森整整在床上躺了五天，期间还跟我抱怨那个人的无情。
我心里默默吐槽，得了吧，要不是看在你和他一样小时候都体弱多病，估计他打得更狠，更何况，他还是没有向长辈们告状。
奈斯家族里有一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诞下双胞胎的概率特别高。
而且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肯定会有极高的魔法天赋，但同时幼年期会体弱多病。
杰森就是那一个。
而双生子中另外的那一个魔法天赋就要看自身运气了，比如我，在努力的学习之下，算是不给奈斯家族丢脸的水平。
那件事发生不久之后，我们和堂兄离开了家族的封地，一同去往了王都的皇家学院求学。
果不其然，他那张脸在王都引起了轰动，围绕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像是陷入了疯狂一样，个个都虎视眈眈。
他貌似对于这种事情感到苦恼，所以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又或者说，他的眼中只有魔法，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和他交谈的最多的，就是学院里的教授。
王都的风气很开放，这么一比起来，奈斯家族的家风真是十分保守。我在王都求学的那短短几年时间里，也算是开了眼界。
平心而论，只要堂兄不在场，我和杰森都是社交场上耀眼的美男子。
而杰森，在来到了王都之后，也开始和贵族里的漂亮千金约会，可能还不只是千金。
怎么说呢，杰森之前在家里干的蠢事，在王都流传的风流韵事对比下，真不算事儿，毕竟他愚蠢的行为很快就被发现，没有成功过，我觉得他应该看开了，不过是少年人的见色起意，他挨了那顿打，算是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堂兄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把学分修完了，还发表了不少惊人的研究成果。
不愧是他。我向来都很敬佩他的。
我以为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身上的那股超越性别的美感会褪去，他身边的人会开始减少，但是事与愿违。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张皮囊带来的不良后果。尤其是那个向来稳重敦厚的大王子以及温和有礼的公主都对他纠缠不清的时候。
我心里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王族里哪有什么敦厚温和的人，都是装出来罢了，内里都是吃人的狼虎。
正巧这个时候，伊泰斯学院的教授在读过了他的研究成果之后，想破格录取他。
其实不破格录取也行，堂兄想考的话，肯定能考到。
从前堂兄没有去考，只因为奈斯家有一项不成文且不为外人所知的家规——所有黑发的族人禁止去伊泰斯学院所在的圣城。
我也曾经思考过这条家规存在的意义，最初我认为可能是因为光明神信徒歧视深色头发的人，所以先祖在那边吃了大亏才定下的，这么一想，合情合理。后来才发现不只是这个原因。
但是堂兄为了去伊泰斯学院，和家里闹翻了，在加上在王都他也待不下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他离开家之后，家里的资源重心开始向杰森倾斜。在我们这一辈里，除了堂兄之外，杰森在魔法上的造诣也十分出彩。
不过在我看来，杰森的双商还是不太适合做家主。
堂兄其实也差不多，在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他真的不行。我见过有一个追求他的人，因为妨碍了堂兄做魔法试验，被他用相当不雅的用词劈头劈脸一顿骂。
作为一个合格的优雅贵族，应该要用风趣体面的方式来婉拒别人的好意。
不过那些追求堂兄的人里面，有一些人的行为确实离谱。特别是某一位，用变态一词来形容他更为合适。
那个死变态……咳，那位疯狂的追求者，某次我在野外实践的时候，“不小心”把他一个人落在野外山林里，让他自己赤足走回来。
要是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我都不想让他活着回来。谁让我们和死变态的两个家族势均力敌，要是他们来找我们麻烦也是够呛的。
还是说回来堂兄离家出走的这件事。
在他离家出走的第三年，我和杰森已经毕业，正式接手家族里的事务。
我小看了杰森，他其实干的还不错，就是有些手段放不上台面。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王都的贵族手段更肮脏，只要没人发现就行。
杰森在家族里的声望越来越高，他提出要娶堂兄的胞妹苏珊娜的时候，长辈们大都支持。
作为养子的他，要是娶了苏珊娜，确实离下一任家主位置更近了。
可是苏珊娜不愿意。
所以堂兄回来了，带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拥有一头张扬的红发，身材高挑的女人。
另外一个则是躺在堂兄怀中……的襁褓里。
不愧是堂兄，连有孩子都比我们先一步……嗯？不是？
妈的，原来是杰森那个死渣男在外面搞出来的私生女。
堂兄揍了他一顿，那个红发女人在一旁看着，居然还鼓掌了。
有了堂兄的阻挠，杰森和苏珊娜的婚事告吹了。
我私下里也骂了杰森，他行为太出格了，这里不是王都。
但是那个蠢才根本没听进去，我看见他原本这几年变得阴鸷的眼神突然有了光亮，好像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
妈的，你这样子真的是蠢死了。为什么我要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啊！你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对了，那次堂兄回来，还有另外一件更劲爆的事，就是他要和那个红发女人结婚。
杰森收到消息的当天就把家里砸了，暴怒地说那个又老又粗鲁的丑女人不配进奈斯家。
然后又被堂兄揍了一顿。
原来堂兄还挺暴力的。噢，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挺多的。
比如在红发女人面前，他就变得很温柔随和，我从前都没见他这样笑过。
那段时间，家里的仆人时常晕倒，有些年纪大的心脏不好，连夜调离了工作地点，宁愿去偏远的别邸都不愿意留在主家。
关于堂兄的婚事……总之，家门不幸，祸不单行，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我将其称之为“艾路塞尔大陆的蓝颜之祸乱”，对，这已经不只是希利王国的事情了，由于过于复杂，我就不一一俱述了。
在堂兄排除万难，终于结婚的那天，杰森挑唆了几个人，要和红发女人决斗，结果……惨败。
说起来也是丢人，还是不说了，膝盖至今都隐隐作痛。
那个女人强的离谱，她真的是人来的吗？
后来我慢慢地发现，这位堂嫂其实也挺不错。
明媚鲜亮，聪明大方，有勇有谋，把家里家外的事打理得很好，除了出身之外，几乎挑不出毛病。
杰森阴阳怪气地提醒我，让我看他们时的眼神收敛一点。
我不过是羡慕他们家庭和睦，你也好意思说我？
堂兄堂嫂婚后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我一脚踢翻了这盘放着我面前的狗粮，说要出去历练。
长辈们同意了，贵族里的非继承人，这个年纪出去历练是常事。
临行前，堂兄和堂嫂叮嘱了几句。
我说，放心吧，我又不是杰森，我向来洁身自好。
我一去去了好几年，再次回家的时候，堂嫂都怀上了第二胎了。我觉得这一胎应该也是双胞胎，和我与杰森一样。
听到堂兄的大孩子用她那把甜美稚嫩的声音叫我“杰佛瑞叔叔”的时候，真的比圣子冕下的歌声还要动听。
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和话语，治愈了我在外面受过的磋磨。
堂嫂是个豁达的人，从前的事她都没放在心上，很平常地对待我，那当然了，毕竟那些事基本都是杰森干的。
据说这些年里面，家里主事的基本是堂嫂，而堂兄则是一直说自己身体不好，闭门研究魔法。
“这些年，还多亏是你。”我小声地道谢，换了其他人当堂兄的伴侣，我估摸家里每天都得鸡飞狗跳。
堂嫂听后哈哈大笑，“我觉得还挺好玩的，真有意思。”
我知道，她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是立在悬崖之上，被万人剑指，都悠然自得，根本就不像是平民家出身的。
我羡慕她的强大。
她见我这么喜欢小孩，让我赶紧找个好姑娘成家。
我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我不会成家的，我的心里面已经装满了，而且我还有我自己的使命。
然后我私下去找了堂兄。其实他哪里是身体不好，他只是不想见到那些他不想看见的人，只要他愿意的话，他想去哪都行。
听堂嫂说，他万不得已出席在公众场合的时候，都会把脸遮住，这样会减少很多麻烦。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我认为堂兄应该早就这么做了。
我还听到有些传言，说现在接手奈斯家族的奈斯公爵被毁容了，面似恶鬼，他的真容差点把家里的仆人吓死。
这当然是假的了，因为我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跟我离家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跟着那个小丫头身后当女儿奴。
“我要去当神官。”见到他的时候，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脸上难得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思量了片刻，说了两个字。
“去吧。”
“你不阻止我？”我也是顶着一头黑发的。
“没事的，杰弗瑞，你去圣城也不会有事的。”
合着你去就会有事？那杰森呢？这个疑问我没问出口。
临走的时候，我见到了当年杰森那个私生女，她虽然也是一头黑发，但各方面资质平平的，我觉得挺好的，希望她平安过完她的一生，千万不要像她父亲一样，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个关于奈斯家族的传言，半真半假。
我在圣城修习完之后，作为神职人员回到了希利王国，不用几年，我就当上了希利王国西部的主教，希利王国对我这个黑发的神官包容程度，比其他地方都要高。
有一天，身受重伤的杰森来找我，我让他喝下了圣水，圣水是上好的治愈药，可是却让他的伤势恶化了，还神志不清了好几天。
我故意的，他也差不多察觉了。问题不是出自圣水，是出自他身上，他走的时候把圣水顺走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祷告完之后，坐在神殿的花园里树下，看着这座洁白的神殿发呆。
在阳光底下，这座神殿焕发着神圣的光辉，那个光环太过于光彩夺目了，以致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光环下，藏在暗影里的阴霾。特别那些处于阴霾之中的孩子们，太可怜了，我想帮助他们，可是常常力有所不及。
杰森又来找我了。还带来了一个噩耗，那个张扬明亮的女人死了，而那个小时候会甜甜的叫我“杰佛瑞叔叔”的小女孩据说也身受重伤。
“给我圣水。”
“你要来干什么。”
“……那孩子受了伤，我作为叔叔总要有些表示。”
“呵。”我冷笑了一声。
“她没有魔法天赋，就算用了圣水，对她也没有害处。”
“你说，圣子冕下后来也赶到了现场，还哪里用得着圣水。”我怼得他哑口无言。
他恼羞成怒，说“你装什么装，你就是不敢争，你没有那个能力去争，胆小鬼！”
不过最后，我还是给了他想要的东西。没想到我对他用了这么多年的激将法，现在轮到他对我用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杰森他好像和那个死变态联手了？我早就说过，他的手段上不了台面。
他说，不用劝他，他早就已经疯了。
我想要说出来的话停在了嘴边。很遗憾，我根本就没想过劝他，他肯定不知道，我疯的比他更早，疯的更深。
他背叛的不过是奈斯家族。
在那几个月里，事情的进展并没有杰森想象的顺利，好像有人暗中保护了主家的人。
还没有等我想明白到底是谁出手，那个男人就找上门来了。他真的很可怕，他居然可以彻底地控制住杰森。
但是我居然沉浸在与他相见的喜悦当中，直至到他戳穿了我的僭越。
我心里慌得很，几十年埋藏在心底秘密的终于被揭穿，暴露在他的面前，我开始口不择言。
我虽然和杰森长得一样，但是我不希望在他眼里，我和杰森都是一样。
我……
“叮！”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那个男人一抬手，那掉落的金属又自动回到了他的手边。
“你为什么不将我和杰森一样，彻底控制？”现在我彻底摆烂，什么都不怕了，反正他都知道了，对于他来说，多我一个不多。
“你向来都比他有分寸，而且，不要小看在你身上下的禁制……”
我转身离去。
“去哪？”
“去看看杰森。”
他没有再问，他就是这样，我现在身上虽然有他的施下的禁制，还依然这么嚣张，他也有错，都是他惯的。
我确实去见了杰森。
去的路上，我看见了那对双胞胎，一男一女。我猜错了，我当初以为两个都是男孩子。
那个十二岁的女孩，眼睛已经变成跟他父亲一样的暗金色了，这是个不能去圣城的孩子。嗯？那个男孩的双瞳也好像隐隐带有一点金色，怎么回事？
“杰森，你现在其实挺高兴的吧。”杰森现在主家里，勤勤勉勉地打理家族的事务。
杰森在一般情况下还留有自我意识，毕竟那个人不想处理关于家族生意上的事情。
“怎么，你又嫉妒了？”
啧，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怎么好好说话吗？
我听从了那个人的吩咐，调任去了圣城。
圣城的人变了，我这个黑发的神官受到的异样眼光都变少了。还得多亏那个孩子，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活泼。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叫艾卡。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好像才六岁左右，身体不太好的样子，真奇怪，她怎么就没有魔法天赋呢？
同僚和我说，环绕在她身边的男男女女可真多。
我看着那孩子越来越像她父亲的模样，心中暗笑。她身边的这几位就是小打小闹，你都没看过她父亲那时的大场面。
后来我发现，她身边的这几位真的不是小打小闹。饶是我从前见过大场面，也觉得现在这个局面相当精彩，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我在圣城布置了多时，终于见到了我等候多年的那一位。
我跪在地上，恭迎他的真身到来。
他轻而易举地将施加在我身上的禁制取了出来。那暗黑的禁制盘踞在他手上，完全臣服于他。
我请求他将这禁制交给我。
他歪了一下头，给我了。
真是万分感激，这是那个人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这一位的外貌和他的身份并不匹配，性格也不错，很好说话。反倒是圣城里面，那个万人膜拜的，才是脾气暴躁的那一个。
“陛下，在伊泰斯学院的底下……”
“我要带她走。”
“那原本的计划呢？”哦？这么好玩？看来又有戏看了。
有着一头墨蓝色头发的魔王陛下瞪了我一眼，似乎我看戏的表情实在是太过露骨了。
咱们魔族都是些感情用事的疯子，不然都不用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叹了口气，继续潜伏在这看似神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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