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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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然没有了赫尔曼的提示和猎豹的吐槽……好吧，主要是缺少了赫尔曼的陪伴，耳边清净下来，邢玉堂还怪不习惯的。
他竟然都习惯赫尔曼和猎豹的唠叨了吗，真恐怖。
邢玉堂表情扭曲了一下，觉得自己思维被潜移默化得有点不太正常，他稳住心神，在侍者的指引下穿过数排座位，在靠前的第二排座位坐下。
途中他趁机观察四周。
门后的空间很大，比得上首都星的歌剧院，约莫能容纳两万人，但满厅座位真正使用的只有少数，通常隔了两排才坐一个人，且一排只有两端坐人，尽量拉开了宾客的距离，来宾脸上都戴着至少遮住半张脸的面具，或是干脆戴了拟态面具，塑造出另外的面孔，厅内的光线也刻意调暗，阴影模糊了宾客的面容，保证宾客**安全。
而这样的座位安排并没有令拍卖厅看起来很空荡。
够格收到邀请函来此参加拍卖会的宾客身份都不一般，他们或是明面上有体面的身份，或是身份多变，有着必须隐瞒身份的理由，不易在这种场合露面，彼此不知晓身份，连作为主办方的拍卖会也不知道每一张面具下的身份，拍卖会只认邀请函，并不在意持有邀请函的人和邀请函上书写的被邀请人姓名对不对应。这就给了刺客暗杀更多的机会。
虽然拍卖会出于名誉保障，会格外注意强化厅内的安保，但特殊的环境还是降低了内心安全感，宾客们仍然会带上保镖护卫。
这些体格健壮的保镖护卫就填满了客人身边的位置，在拍卖厅内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像邢玉堂这样，由拍卖会管理层亲自引路，没有收到邀请函，也不携带保镖，倒是拍卖会的稀客。
当他从过道经过某一位“女士”身边时，黑袍在垃圾堆里染上的酸臭味也熏了“女士”一脸，对方做作地用手中的羽扇散开臭味，还借扇子挡住嘴，转头朝着另一边微微弯腰，做出呕吐的姿势，嫌弃之意丝毫不加掩饰，纵然遮住了下半张脸，眼神也明显透出轻蔑。
“女士”摇摇羽扇，掐着兰花指，一脸娇嗔羞涩，出口却是粗犷的男声：“拍卖会的档次真是越掉越低了，什么人都能参加。”
邢玉堂被雷得手臂起鸡皮疙瘩。
显然这位“女士”并不认为邢玉堂有资格参与拍卖会，就算邢玉堂是猫耳少年亲自引路带来的，邢玉堂依旧没有得到其他宾客的尊重。
这些人练就了一双眼力独具的眼睛，他们不仅能分辨出拍品的价值，也能辨出人的价值，邢玉堂没有半点同类的相似之处，自然被他们排斥在外，既没有财也没有势，这样的人都不配跟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更别提被他们放在眼里了。
实际上，他们看得没错，邢玉堂没钱，他根本就没想真的竞拍，只是找了个借口混入拍卖会调查情报。
他曾经身为皇后，也享受过一段奢华的生活，然而那是因为有皇后身份的加持，为了皇室脸面才包装他的外表，实则他没有进修过贵族礼仪，没有培养出贵族气质，也不懂所谓上等人的社交规则，他与上层社会格格不入。
他从贵族身上看到了人类的物种多样性，贵族也从他身上得到了贬低下层民众的谈资笑料，属实另一种意义的双赢。
“格蕾特女士，这位先生是猫邀请的贵客，这里还有其他客人，美丽的女士怎么能失了礼仪。”侍者嘴角的弧度不变，保持着营业的职业假笑，单膝跪下接过羽扇，轻轻地扇着风。
侍者识趣地递出台阶，格蕾特女士也没再纠缠不休，那可是有失礼仪的冒失之举，他这样优雅的女士才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他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邢玉堂，眼中仍是有怨念，再收回视线，抬脚用鞋尖抵住侍者的下巴让侍者抬起头，再顺着颈侧向下滑，顶开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因着这个动作，裙摆被撩起一点，露出一截长满粗硬腿毛的小腿，根根腿毛从黑丝网袜的小洞里钻出来，还在羽扇拂来的风中微微摇晃。
不止是邢玉堂，其余宾客也表情扭曲，都是被辣到眼睛了，拍卖厅上空回荡过一阵吸气声和干呕声。
“你上面这张嘴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在床上还能不能说那么多甜言蜜语。”格蕾特女士朝侍者抛媚眼，侍者非常有职业素养地连表情都没变，仍端正地跪在对方脚边，默许了格蕾特女士的邀请。
邢玉堂如同看了场闹剧，这位格蕾特女士绝对是帝国本地人，只有帝国那些自诩上等人的贵族才能这么自然地用自以为优雅的姿态，做一些低素质举动，起码连平民都知道“人人平等”是写进帝国宪法的。
拍卖会不忌讳客人的身份，他们崇尚金钱利益至上主义。
邢玉堂的座位刚好在格蕾特女士前面，落座时还能感觉到后方传来的浓浓恶意，一旁的侍者瞥见格蕾特女士怨毒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格蕾特女士性格比较直爽，还请您不要介意。”
这哪是直爽，根本就是毒妇。
邢玉堂无所谓地摆摆手，挥退侍者，暗自记下了“格蕾特女士”的特征，等回去查清格蕾特女士的真实身份，还能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调查拍卖会。
拍卖会如期开始。
根据展品的浏览页，一共有十三件拍品，以及一件压轴的神秘拍品。
前面的十三件拍品“中规中矩”，首都星博物馆十几年前遗失的馆藏珍品、原生态鳄鱼皮缝制的刀鞘、军部最新一批型号机甲……虽然不合法，却是“合理”范围内的拍品。
厅内的气氛也很平淡，这十三件拍品以与估价相差不多的拍价被拍下。
第一排的宾客拍下了那架军部最新型号的机甲，他拿到了最后一个拍品的牌子，但看起来他对这件拍品并不感兴趣，与其他宾客一样兴致缺缺。
直到拍卖师下台，猫耳少年登台宣布压轴拍品的竞拍即将开始，厅内的气氛才活跃了起来。
“诸位久等了，现在由我来主持压轴拍品的竞拍。”猫耳少年在耳侧拍拍手，台面下降再缓缓升起，抬上来一个用红布罩住的小圆桌，那红布下似乎罩着活物，隐约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这样一场邀请制的拍卖会，压轴的拍品必然是重头戏。
所有人都盯着猫耳少年的一举一动，猜测红布下的压轴拍品究竟是什么，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
邢玉堂是唯一不感兴趣的人，他又没钱参与这种档次的竞拍，守夜者组织也不可能为他报销这笔任务经费，有钱人的游戏再有趣，也跟他无关。
猫耳少年没有故意卖关子，一把掀掉红布。
一只小白鸟蹲在笼子里，红布掀开，乍见头顶投射的强光，白鸟不安地拍打翅膀在笼子里胡乱飞，撞得笼子晃动，羽毛纷飞，却怎么也飞不出笼子。
下方宾客唏嘘声一片。
“这个时候就别再卖关子了，魔术表演可以会后的宴会再看，赶紧把压轴拍品拿上来吧。”
邢玉堂的反应和其他宾客一样，他以为这是中场休息的表演节目，却不料耳麦在这时闪了两下，重新链接上通讯频道。
赫尔曼：【拿下它，组织会报销经费。】
【这个拍品究竟是什么？】邢玉堂疑惑敲着耳麦。
台上一声响指，通讯再次断开，赫尔曼忙着破解信号屏蔽，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断断续续地传来：【禁忌……不能让它……研究出……】
猫耳少年似笑非笑地扫过下方宾客，“别着急，这最后一件拍品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还需要我演示。”
格蕾特女尤其捧场，拍着大腿高声喊道：“那还等什么，快让我看看！”
“各位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天花板的灯熄灭，拍卖厅内暗了下来，只余一束灯光将猫耳少年和鸟笼容纳其中。
台上，猫耳少年开始了表演。
他两指放入口中，吹了声口哨，笼中的白鸟眨眨眼，眸中增添了一份灵气，它连蹦带跳来到栏杆前，用喙飞快地啄了几下门锁，抬起一只脚扣在门锁上，爪子伸进门锁的缝隙里转了转，聚精会神地盯着门锁，时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半分钟后，只听话筒放大了“咔哒”一声，旧式门锁被撬开，白鸟展翅扑棱着飞出笼子，围着笼子飞了几圈，又落在第一排某位宾客的肩上，它蹭了蹭宾客的脸，被宾客抓下来握在手心也不害怕，反而瞪大眼睛小声“啾啾”地叫，一副乖巧的模样。
宾客把它翻过来仔细看，没看到它身上有任何机械改装的痕迹，这是一只原生态鸟，却乖巧听话得像是机械宠物。
科技发展至今，尽管政府十分看中环境保护，高速发展的科技也不可避免地破坏了生态环境，原生态的动物所剩不多，除去繁衍能力极强的害虫，还未灭绝的原生态动物基本都是保护动物，这些能够在恶劣环境中存活下来的原生态动物早已被磨炼出了一身的功夫，和地球上的原生物种已然分化成了不同的进化物种。
就连象征和平的鸽子都变得争强好斗还喜食肉类，它们的脾气可不好，毕竟不凶狠一点，是很难在残酷的生存争斗中活下来的。
动物本身习性及法律保护，导致市面上售卖的宠物都是机械宠物，本质是机械产物，它们因人为输入的程序而变得温顺，不会攻击人类，无需进食，只需补充能源，听得懂人话，是人类的居家好伴侣。
少数豢养的原生态动物即使经过长期训练，也不可能消除凶性，除去用以彰显身份和财富，大多数富人和贵族经常待在身边的仍是机械宠物。
眼前的这只白鸟是例外，它是一只脾性温顺的原生态动物，违反常理的存在。
罕见，却绝对配不上压轴拍品的档次。
宾客把玩着代表机甲拍品的牌子，拎着白鸟双脚，把白鸟倒吊半空晃了晃，语气失望：“就是一只不咬人的原生态动物，如果这就是压轴拍品 ，那我就不得不怀疑拍卖会的底蕴了。”
“区区一只调教好的原生态动物当然不配站上拍品展柜，它顶多是献给各位的玩物。”猫耳少年眨眨眼，狡黠笑道：“倒吊会使血液回流进入大脑，还很容易头晕，您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可被倒吊摇晃的是白鸟啊，他在说什么胡话。
宾客看了看猫耳少年，又看了眼被自己手中的白鸟，脑内灵光一闪，一种可能将看似不相干的两者联系到一起，宾客抬起头对上猫耳少年的眼神，见对方点头肯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他激动得只觉浑身血液都涌上来，令他头脸滚烫发红，手指都在颤抖。
同感，猫耳少年和白鸟共同了感知，所以猫耳少年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而不凭借设备就达成隔空同感，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精神力。
这，这是精神力！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想通了这一点，拍卖厅内满是急促的呼吸声，气氛涨至巅峰，情绪升至**，人们红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第一排宾客手中的小白鸟，那炽热的目光要把白鸟烫熟似的。
一条通往进化的道路就摆在眼前，任何人看到了都无法忽视或是保持冷静。
宾客猜中谜底，仍是不敢确信问道：“小老板，都是老熟人了，你也别再藏着掖着了，我就想问一句，你刚才用的是不是精神力？”
众人视线再转向猫耳少年，都期待着对方给出理想答案。
邢玉堂放在耳麦上的手指僵住了，他有不好的预感，猫耳少年要说的话，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他没想到钓到的鱼那么大啊！
这时，赫尔曼破解了最后一层信号隔绝网，他的声音与猫耳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
赫尔曼难得急道：【邢玉堂！尽快离开那里！他们的目标是你！】
猫耳少年笑道：“我们掌握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现在，我们愿意将这把钥匙分享给大家，这份属于人类的财富，将由我们共享。”
在宾客们陷入狂热时，猫耳少年却向邢玉堂伸出手。
“来吧，与我一起奔向新世界，这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猫耳少年没有开口，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邢玉堂。
邢玉堂浑身冰冷，他对身体失去了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搭上了猫耳少年的手。
“抓到你了。”猫耳少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
大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