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顾秉淳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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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澄回忆着与顾秉淳交手的过程,不知是否漏掉了什么细节,“他当时喝得很醉,站都站不稳,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桂花香,还喘得很厉害,上擂台的时候眼底已是红血丝布满,我当时以为他喝多了,现在想来并非如此。他当时应该已经受伤或者中毒,巧就巧在我那一掌推出去,他就发作了。”
“如此说来,确实蹊跷。不过你放心,现在陛下命薛晏审理此案,我相信一定会还你清白。”
“听闻陛下一直在养病,却被我的事惊扰,为臣子的确实不该。”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贵为天子,天下万民,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她都应该管不是吗?”以林崇为首的那群人,巴不得什么事都惊动她,这些年在让对方不好过上,穆长盈和林崇着实半斤八两。
“话虽如此,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们作为臣子没有为君分忧,反而因为这点小事去扰君,若父王还活着必然会责怪我。”
若朝堂上的那些人都跟你一样想法就好了,穆长盈睡觉都能笑醒,现在这群牛鬼蛇神不给她找不痛快就不错了。
“他日我会像大哥一样,成为为陛下分忧的臣子,此乃白澄毕生所向。”白澄的眼睛明亮又自信,像一缕阳光照进穆长盈的心里,白老王爷把他的儿子们都教的如此忠肝义胆,穆长盈心里着实有亏,白老王爷夫妇战死的时候白澄才十一岁。
“我出来也有一些时候了,该回去了,你好生照顾自己。”
“姑娘是独身一人来的吗?这个时辰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
“你放心,天子脚下,没有哪个歹人敢如此猖狂。”
话虽如此,白澄还不是不放心的样子,“那姑娘路上小心。”
太医院,薛晏端着一杯热茶哆哆嗦嗦。**楚一脸见鬼的样子,“侯爷,您还喝得下去?”
薛晏笑笑,脸上毫无血色,“人死了,不过一件躯体,他还会起死回生不成?”
**楚无话可说,天都城都是些什么怪物,比起三年前的沈离枯,薛晏还算是个正常人。
“这么晚了,你还在验尸,朕感动的都快哭了。”穆长盈笑道。
“当真如此?怎不见陛下有一滴泪。”
“若不是看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快说,有何发现?”
薛晏放下手中的茶杯,递上一黄卷,“这是暂时得来的结论。”
穆长盈眉头深锁,“顾秉淳天生患有哮喘病,贴上衣物上怎会有桂花粉?身边侍奉的人未免太过不上心,看花粉的数量还不少,他自己就没察觉吗?”
“是香囊,他佩戴的香囊掩盖了花粉的味道。”
“可惜他致死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花粉,而是胸前中了一掌。”穆长盈看着卷宗的记述,眉头深锁。
**楚将手炉塞进薛晏怀里,薛晏长舒一口气,“阿楚姑娘有心了。”他这双冰冷的手总算是能感觉到一丝热意了。
“御医都在这儿,让他们给你瞧瞧,你这身子怎么越来越怕冷了?”
薛晏笑着摇摇头,抱紧手炉,“不用了,若能看的好早就看好了,陛下无须担心。我们再说说顾秉淳的案子,如果不能证明这一掌非白澄所为,杀人的罪名必然难以洗脱。当时我也在场,白澄出掌的瞬间顾秉淳就已经倒下了,当时很多人坐的位置不一样,看到的自然也不一样。”
“阿楚,顾秉淳进宫前的行踪查的如何?”
“回陛下,属下派出去的暗卫说顾秉淳近来心情不佳,经常留恋花楼。进宫之前还在抱月楼饮酒,据说还和人发生了口角,都动手打起来了。”
“去抱月楼找几个人来问问不就是了?”
**楚,“回陛下,这个抱月楼似乎很不一般,每个人口风都很严,几乎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她们似乎能一眼看出官差。”
穆长盈早有耳闻,这些有名的花楼暗地里和朝中多多少少有些联系,“还有别的发现吗?”
**楚,“还有一事,顾秉淳的贴身随从不见了,据顾家的人说,那人到府上才半月,和顾秉淳几乎是形影不离,但自顾秉淳死后那人便消失无踪了。”
薛晏分外不解,“顾家风纪严明,顾秉淳从前也是恭谦贤良之辈,怎会突然性情大变,留恋烟花之地。”
“会不会因为被于琼华拒绝所致?”穆长盈问。
“属下想起个事,顾秉淳的父亲顾廉和玉禾郡主一年前和离了,然后关于顾秉淳不是顾家子孙的传言到处乱飞。”
“那叫甚嚣尘上。”**楚的表达着实差强人意,让薛晏实在哭笑不得,“关于玉禾郡主的传言确实不少,和离后府上面首成群,落了不少口实。”
“马上就要天亮,都回去睡会儿吧。尤其是你,朕真怕你倒在这儿。”
“陛下放心,臣就是倒在这儿也不会赖着陛下。”
薛晏回府换了身海蓝色长袍,配了一件雪色的貂皮披风,还是觉得有些冷。**楚看薛晏恨不得把棉被裹身上,“侯爷,你怎么穿的跟要过冬一样。”
“阿楚姑娘身强体健,我自然是比不得。”
“什么剑?和身强有关系?”
鸡同鸭讲,薛晏无奈的摇摇头,“阿楚姑娘,闲暇的时候还是多读些书好。”
“识字就行,我一看见书本就头疼。”**楚撩开马车的门帘,伸出手。
“阿楚姑娘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扶侯爷上马车啊。”
薛晏笑的和善,“我虽身子弱了些,还不到上马车都需人搀扶的地步。”
“侯爷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来,扶着我!”**楚二话不说把薛晏架上了马车,薛晏打不过,骂,她也听不懂,最后只能自己生闷气。“侯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薛晏合了合貂皮披风,眼中多了一分霜色,“汝阳侯府。”
“我们去哪儿做什么?”
“祭拜!”
汝阳侯府上下披麻戴孝,前来祭拜的达官显贵还不少。薛晏缓步来到灵堂,顾廉一脸呆滞的和前来祭拜的人寒暄着。他眼中并无悲伤之色,反而是一种惶恐不安。“薛侯爷,您怎么来了?”
“不管怎么说家父和老侯爷是故交,我来看看自当在情理之中。顾大哥节哀!”
顾廉神色更为慌张,“是是是!薛侯有心了,我替犬子谢过了,侯爷里面请。”
“侯爷,顾廉看我的神色怎么这么慌张?”
“阿楚姑娘,你见过顾廉吗?”
“以前宫里宴会上见过几次,没说过话,不过他应该知道我是谁。”
薛晏若有所思着,“即便知道你是陛下的人,也完全没有理由这般慌张。”
“确实,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楚嘟囔着。
薛晏和众多祭拜的人一起坐在偏厅里,大家都在议论着顾秉淳的死因,更多的是惋惜。也有小声嘀咕玉禾郡主铁石心肠,儿子都死了都不来看一眼。
“薛侯也来了。”说话的是吏部右侍郎孙子轩。
“子轩来了啊。”
孙子轩挨着薛晏坐下,“我和秉淳也算至交好友,虽然我们近来疏远了不少,但人都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说来我也有错。”孙子轩的悲伤之色溢于言表。
“你们为何疏远了?”
“秉淳自从父母和离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日在抱月楼买醉………”孙子轩话还没说完,汝阳侯在两个人小厮的搀扶下进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泪眼纵横,看得人揪心。
几句简短的寒暄后,便因体力不支被人送回了房里,“看样子确实是伤心过度啊。”薛晏念叨着。
刑部大堂,白澄跪在地上,正对面坐着的是刑部尚书房玉田,两侧分别是御史大夫何青山和大理寺评事晁承。顾秉淳之死可算给了文官一个大做文章的好机会,每日上奏的奏章都能堆满穆靖云的桌案,这才有了现在的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比白澄预想来的快一些,房玉田坐立难安,如今朝堂各方势力斡旋,何青山是以穆靖云为首的尚武派,而大理寺都是以林崇为首的文官一派,而他自己哪一派都不想依附,夹在这派中间着实不好受。
威严的公堂之上,三位主审官面色各异,白澄知道天都朝堂势力复杂,顾秉淳一案怕是会连累整个武官集团受人口舌,白恒手握重兵,更是被文官集团忌惮。
“白澄,顾秉淳是否为你所杀?”房玉田刚开口,白澄刚要回答。何青山就开口了,“房大人,刑部都是这么审案子的吗?案情都还未梳理,上来就要人认罪?”
晁承却笑了,他官职不高,但背后有林家自然也敢和御史大夫杠上一杠,“何大人,这我就不同意了。案情已经明了,多做赘述岂不是都浪费时间。”
很显然二人意见相左,房玉田如坐针毡,面色越来越不好看。
白澄一身伤,现在还是隐隐作痛,不过和眼前的情况相比,他更觉得无可奈何,自己还没来得及申辩,三位主审官就先吵起来了。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房玉田忍无可忍的拍了一下桌案,“两位大人,再这么吵下去,我们也不必再审了。而且,我才是主审官,两位大人是旁听。”
见他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房玉田只得态度强硬一些,这下何晁二人才终于安静下来。
白澄看了他们吵了半天,内心哭笑不得,佯装咳嗽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房玉田面色铁青,“白澄,据多位目击者称,是你一掌劈死了顾秉淳,你可还有要说的?”
“回大人,我并未触及顾秉淳,他是自己倒下去了。”
“可是多位证人都说自己亲眼所见,你还要继续狡辩吗?”
“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大人所说的证人很显然太过于片面。”白澄据理力争,丝毫不肯退让。
“你说证词太过片面,是在质疑刑部不会办案吗?”晁承质问道。
何青山马上紧跟上,“晁大人,你的疑问和本案没多大关系吧,白澄还未定罪,自然有质疑证词真假的权利。再说当日目睹顾秉淳之死的人确实很多,要还原真相自然需要多方取证。”
房玉田长叹一声,不管他们二人接着问道,“你与顾秉淳发生争执是否因为于琼华小姐?”
白澄不悦,“大人,我来天都时日不多,和于琼华小姐并无交集,比武大会上也无任何交谈,何来因于琼华小姐争执一说?”
何青山笑了,“房大人,我们这是在审理案子,不是在打听儿女情长。”
“我知道,但这是本案的起因,我自然有问清楚的理由。”房玉田很不满自己的问话被打断,“白澄按照你之前的证词,你未触及到顾秉淳,他是突然暴毙而亡是吗?”
“是!”
晁承却笑出了声,房玉田狠狠瞪了他一眼,“晁大人,公堂之上岂可嬉皮笑脸?”
晁承也自觉失态,知趣的没回嘴。白澄眼中多了几分怒意,眉峰变得锋利起来,雪白的衣衫上血痕交错,手脚上带着镣铐,一副阶下囚的打扮却让人感觉正气凌然。
“仵作验尸,顾秉淳真正的死因是胸前中了一掌,并非你说的暴毙而亡,再加上多位证人的证词,你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大人,我没有!!”白澄马上反驳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他百口莫辩。
“房大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还如此嘴硬,不上刑怕是不会招的。”晁承道。
“晁大人,大理寺滥用私刑已是僭越,如今三司会审还要上刑,难道大理寺审案都是靠酷刑吗?”何青山质问道。
晁承被气得面色发红,“那是狱卒个人所为,何大人一棍子打死整个大理寺的人,当真令人心寒!”
“好了!今日先这样吧。”房玉田怒拍桌案,拂袖而去。
白澄被押回大牢,无力的靠在墙上,临周的朝堂当真复杂。白澄努力回忆着发生的一切,他确实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此下去,这口黑锅他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