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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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中的大黎暴君,是她曾在府城见过的白衣少年?
苏昭昭吃惊之后,细思之下,又觉理所应当。
在府城时,黎天睿在那酒楼上明显奔着那白衣少年去的,之后与黎天睿当街对峙,并且看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她当初便也隐约猜到这样的人物,必然是大黎的天潢贵胄——
只是没想到,竟就是暴君本人罢了。
苏昭昭按着规矩没有抬头,因此不知道,在她面前的暴君,面上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比她还要强上几分。
“你,你抬起头来。”
半晌,苏昭昭才听到头顶的大黎开元帝开了口。
开元帝的声音低沉冷冽,极具威严,甚至隐隐的,也有几分耳熟一般。
她在府城见到这两人时,听过这位开元帝说话吗?
苏昭昭这时候没有心情回忆太多,听到对方也要让她抬头看脸的话头,苏昭昭便心下便有些发沉。
看来,是她与叶娘娘相似的长相,让这位暴君发觉了。
对这位陛下的真正的了解还几近于无,这个时候就撞到对方手里实在是有些不利。
但眼下这般情形,也由不得苏昭昭躲闪。
她攥着手心,直身抬头,按着规矩,不得直视天颜,就将目光落在对方绣着九爪金龙的玄色袍角。
苏昭昭能感受到开元帝目光如有实质,极具分量,在她的面上深深的停留了许久——
久到苏昭昭都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眼角都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时,才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恶名在外的暴君,此刻不知为什么,声音却有些嘶哑发颤:“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是和方彩云一道儿跪着,但苏昭昭却可以断定,开元帝的这句话,问的一定是自己。
她闭眼回话:“回陛下,甄七巧。”
“什么?”
但头顶的暴君却似乎对这回答极不满意的模样。
他的质问森然低沉,逼近一步,与她挨到了近在咫尺距离,带来的威势也越发令人紧张,
这个暴君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苏昭昭既疑惑又心怯,攥紧手心,用几次不起眼的深呼吸帮助自己保持冷静:“奴婢唤做甄七巧,因为生在七夕,爹娘便起了这个名字。”
这个当然是真正的甄七巧的生辰。
既然要顶替旁人入宫,甄七巧的详细情形,她自然是都提前背过的。
————————
听到这么清楚的回答,周沛天面上原本的犹疑与期望,终于彻底沉寂下来。
他在亭上看到这宫女侧颜的第一眼,恍惚间,以为自己当真见到了失散三年的苏昭昭。
但等到当真冲到近前,看清这宫女的模样之后——
他却反而生出了几分不确定的犹疑。
周沛天记忆中的苏昭昭,虽出身卑微、境遇可怜,却积极昂扬,自信乐天,无所畏惧。
苏昭昭眼中,清透宁澈,仿佛时刻燃着一把不灭的火,便是再多的束缚冷水都无法泼灭。
不像眼前的这个甄七巧,规矩刻板,面容之中,甚至带着些沉静暮气。
周沛天垂下眼角,面色复杂。
说来可笑,但事实上,周沛天还当真没有清楚的见过的苏昭昭的模样。
人的眼睛可以看清世间万物,却唯独不能转回来看到自己。
他附身在苏昭昭的身上这么多次,苏昭昭的伯父家中,上到亲戚、下到仆从,再加上之后的祁仲卿,甚至在守方杀了的两个戎人……
这些毫不相干人的身形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却唯独没有苏昭昭“自己。”
苏昭昭的房间里没有铜镜,她平日那简单至极的梳洗打扮,也并不需要用到镜子。
如今回想起来,唯一算是见过的,就只剩苏昭昭在几次洗漱时,在水中的倒影里,映出过几个扭曲模糊的影子。
周沛天曾经靠着这模糊不清的影子绘在纸上,加上苏昭昭的年岁特征,让陈锋以此找寻。
但除了一个叶氏,一无所获。
仿佛苏昭昭,也如那个祁仲卿一般,葬身在了西威府城葫芦巷的那一场火灾之中。
一念及此,周沛天的面上闪过沉沉的阴郁。
又一次空欢喜之后,在心中涌起的失望与恼怒,让他的话中满是暴戾:“是谁派你来的?”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周沛天不信苏昭昭的死讯,从未放弃过找寻,流传出去的图像与消息难□□传了出去。
除了陈锋,朝中内外,凡是消息灵敏些的,都知道他在找人,也不难猜到叶氏并非正主。
这几年来,仿着叶氏的模样,已各种手段来路送到他面前的女人,已不是第一个。
一开始的干这等蠢事的,或许是为了“尽忠,”但被他教训过之后,再往后的,便都是些贼心不死,别有用心的杂碎鼠辈。
苏昭昭敏锐的感受到了开元帝话中的冰冷杀气。
谁派她来的?
苏昭昭一顿,老实说,是她自己要来看看叶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为往后送到暴君跟前做准备。
谁能想到,叶娘娘身上没看出什么眉目,反而先作死遇到了暴君本人?
早知是这样!她打死不会选择今天出来!
这实话,苏昭昭当然没办法说出来。
她微微吸气,说出了出门时,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奴婢是寿康宫中的宫女,太后娘娘昨日有意用梨花插瓶,姑姑便命我们一早来弘文馆,折几支开得好的带回去。”
弘文馆附近有几颗积年的梨树,满宫里再没有别的梨树长得能比它好,最近正是开花的时候,十分漂亮。
她们今日出来,明面的理由就是这个。
甚至彩云身上,还煞有其事的带着剪枝的小剪刀。
听到这话,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打颤的方彩云回过神,也连忙将寿康宫的腰牌与装在荷包里的小剪拿出来,证实苏昭昭说的没错。
以陈锋的老道,早在看到苏昭昭相貌之后,就已退后确认起了她们两人的身份。
这时陈锋也恰好上前,低声开口确认:“的确是寿康宫中的宫女。”
“寿康宫。”
周沛天冷冷重复一句,但话语中并没有听出为母子之情缓和一二的意思,反而愈发冷得惊人。
“是,只是也凑巧了些。”
陈锋说着,又看了一眼苏昭昭的模样,便又笑眯眯的建议:“或许当真有逆贼背后主使,以防万一,若不然,属下带她们下去好好问问?”
“陛下!”
听到这话,方彩云失声惊叫,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哭了出来,却还努力忍着,仍旧按着宫女的规矩,跪地哽咽的求肯:“陛下明鉴,奴婢们是来折花,隔着窗子看见了叶娘娘,一时好奇才偷偷瞧了几眼,当真没有什么主使,求陛下饶命!”
她寿康宫里出身,便是为了自个姑姑,也不能将太后娘娘的打算说出来,即便已怕极了,说话也依然有所隐瞒。
不过某种程度,这话倒也不算错。
苏昭昭并没有听闻过这陈将军的威名,但只从方彩云这失态的反应上,便也猜得到,对方所说的“问问,”绝没有话里这般温和。
所谓的问问,只怕是“严刑审问!”
她是太后刻意送给开元帝,希望能借她缓和母子间隙的,细算起来,这也只是一片慈心,与什么逆贼毫不相干,即便让这陈将军问出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只是这样,她运气好的话,审问之后还能有一条活路。
但要命的是,她的来历是真的有问题的——
她并不是真的甄七巧!
苏昭昭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在专业的审讯里,一个普通人想要说出完美的,毫无破绽的谎言,几乎全无可能。
但凡在陈将军的审问里,她在哪一句里露了破绽,她这逆贼的来历罪名便是板上钉钉,只怕连好死都是奢望!
苏昭昭的心脏也猛地一抽,紧张之下,她猛地抬头,为了看出开元帝的想法,第一次不顾什么规矩,径直看向了暴君的面上——
就这般,直直的撞进了周沛天冷冽的双眸之中。
她的杏核眼清润明朗,黑白分明,失去了刻意的掩盖,便如同静水泛起波澜——
坚韧而鲜活。
周沛天原本就要点头答应,但在与她双眸对视的一刹那,却不知为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间,让他再难说出一个字。
片刻之后,却是周沛天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退让一般的举动让他的嘴角抿得更紧,之后却没有再转回,而是转而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方彩云:“你回去告诉太后,她送来的这甄七巧,朕留下了。”
方彩云一惊,诺诺道:“陛下……”
周沛天的面色冷峻至极:“怎么?你也想一道留下?”
方彩云身子一抖,就算顾及着陛下与寿康宫的关系,有心为太后分辨,在陛下的威势下,也更不敢再多言分辨什么只是单纯为了折花。
她眼含泪光,用饱含歉意的目光最后看了看苏昭昭,之后便磕头谢恩,后退几步,死里逃生一般的匆匆而去。
留下的苏昭昭用力的掐了掐自己手心,借着尖锐的痛意让自己保持思考的清晰灵敏。
这种情形下,唯一转机,只有眼前的开元帝!
苏昭昭对旁人情绪变化的敏锐,是天生一般,打从上辈子就有的本事,记忆恢复之后,更不会丢下。
譬如刚才,即便是这般紧张忧惧的时候,她仍然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与她对视之后,暴君那微妙的迟疑与退让。
方姑姑说过,她的眼神与叶娘娘最像,是因为眼神?
她方才是什么眼神?开元帝喜欢什么眼神?
苏昭昭其实没有把握,但眼前的情形,却已由不得她再多想。
她深吸口气,又一次深深注视着开元帝双眸,努力道:“陛下……”
没等她说完,才刚说了两个字,开元帝便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猛地往后躲了一步。
一旁陈锋见状上前,在周沛天的示意下,一挥手,便自有侍卫上前,不容置疑的押着苏昭昭离开了凸起的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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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眼前重新恢复了清静,周沛天立在原处沉默了片刻,开口:“去好好查查她的底细。”
陈锋干脆应诺:“是。”
说话间,陈将军便已在暗自思量,等到了镇抚司,该在这宫女身上使什么手段。
看着是个没经过刑讯的,审起来应当不费什么力气。
“查清楚前,先将那个甄七巧……”
但陛下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又忽然开口,将人换了一处安置的地方:
“关进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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