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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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龙琼羽与君泽携墟蜃弟子弟子一同前往雾城,亟需解决的事纷繁复杂,两人先从封印燊井,拔除怨草做起。
三日后,夏秋秋苏醒。因为伤势太重的原因,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她基本都是在床榻和蒲团上度过的。
夏秋秋还以为她躺着的这一个月会错过很多大消息,所以她每日都会问洛云帆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令她奇怪的是,各个宗门这段时间都很安生,就连北寒极地都没有任何大动作。
一个半月后,昌乐馆重建完成。夏秋秋、洛云帆和裘愿一起搬回了昌乐馆。
转眼就是金秋,八月天高气爽,洛云帆在龙琼羽来信后,斟酌许久,去见了夏秋秋,夏秋秋又叫来裘愿,三人一合计,快马扬鞭去往贡山村。
他们商议好一起偷偷去看望龙琼羽和君泽,给他们一个惊喜。
满天的火烧云,连片的高粱地,君泽身处其间,他高挽着袖子,原本玉白的胳膊被晒成了古铜色,肌肉线条较之前硬朗太多,他头带草帽,脸用和身上青衫一样颜色的纱布蒙着,他一次次弯下腰挥舞镰刀。
高粱地里还有许多壮年的男子,他们与君泽做着一样的动作。被割倒的高粱被堆到一起,妇女和老人拿着镰刀将红穗子砍下,收到半人高的背篓里,背去晒场。
砍红穗子的女子中有一人很惹眼,她带白色帷帽,穿不染纤尘的白衣,手带金蝉丝编织的手套,她虽然穿得不像庄稼人,但干活的效率却比庄稼人高太多,如此美丽又如此能干不是龙琼羽又能是谁。
裘愿笑着道:“龙前辈一只手套都抵上这片地的收成了。”他也不是嘲讽,就是实话实说。
可洛云帆却替龙琼羽辩解道:“龙师叔要弹琴,她的手伤不得……师父,我们也过去帮忙吧。”
“…不是说好了给他们惊喜吗?”夏秋秋看着一望无际的高粱地,发了愁,她忽然很后悔来,她可不是一个勤快的人。她之所以答应下山主要是想出来游玩放风。
比夏秋秋还五体不勤的是裘愿,他婉拒道:“洛师兄,还是算了吧。有君师兄和龙前辈帮忙足够了。我们还是先去城里住下,赶了一天的路,累…”
裘愿一双无辜漂亮的桃花眼望向了夏秋秋,夏秋秋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她道:“走吧,我们先去城里安顿住下。”
夏秋秋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裘愿紧随其后,洛云帆有些不舍,可最后还是调转了马头。
夏秋秋愉快扬鞭,“进城。”
三人绝尘而去。
心上忽然的异样的君泽回身眺望,只看到了远处缩成点的三人的背影。
“怎么啦,君仙君。”一旁的张宝胜跟随他一同回望,张宝胜是村长张岩的堂弟,为人热心肠,话也多,平日最爱往君泽身边凑,给君泽拉家常,也问君泽一些修道的事。
“无事。”君泽又弯下腰挥舞了镰刀。他觉得自己真是想她想疯了,怎么会觉得是她来了。
“君道君是累了吧…大伙儿,咱们唱歌吧!”张宝胜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出自《采葛》】
近旁的男人唱和起来:“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女人也应了声:“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听得多了,也就会了。龙琼羽小声哼唱起来,“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她声音细腻,缥缈若仙。
众人边唱边干,漫天的红霞卷成羽毛,然后一寸寸暗了下来。将火红的高粱穗全部运去晒场,众人才一起唱着歌归家。
“明天再有一天,就收完啦。”
“快收完吧,我腰疼。”
“大姑娘们可都跟着呢,说什么疼都行,就是不能说腰啊。”
众人哄笑起来,每当谈论这种话题的时候,君泽和龙琼羽只是安静听着,从不参与讨论。可今日君泽却不能置身事外了,因为有一位名叫思慕的姑娘主动来与他并排了,她塞了一只绣花小鞋到君泽的手里,羞怯道:“我在老槐树下等你。”
塞绣鞋是这一带的风俗,它有一个名字叫“无邪(鞋)”,是说男女之间欢/爱当思无邪,简单来说,就是爱的时候就在一起,不想爱了就不在一起,再简单一点,就是做那事不用负责,下炕穿鞋就可以离开。
男人们吹起了口哨,女人们有羡慕的,有鄙薄的。
“师父。”君泽想让龙琼羽出面帮他解决。
龙琼羽低声道:“这姑娘几日前就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可今日才将绣鞋送你,想来是深思熟虑过了。我听她们说,女子主动将绣鞋送人是豁出去的事,若男子不领情,将绣鞋退回,上吊投湖都是可能的。你且拿着,等众人散了,你好好劝她。莫将事情做得太僵,坏了名声。”这两个月为了让君泽成为人人称颂的好仙君,龙琼羽连觉都少睡了一半,除怨斩妖的事她在行,可男欢女爱的事她实在帮不上忙,她又不是个会说话的,万一羞恼这姑娘,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龙琼羽忽然想,若是洛云帆在就好了,他在人情世故方面颇有本事。
君泽又道:“师父能不能隐身后跟着,若这姑娘胡搅蛮缠,师父也好及时出手。”
“可以是可以,但…”龙琼羽不好意思往下说。
“?”君泽很疑惑。
龙琼羽婉转道:“这姑娘容貌不俗。”
君泽一脸黑线,“师父多虑了!”
龙琼羽讪笑道“那为师远远跟着你……那日这姑娘与我接触不少,我观她是个明事理的,你别太担心。”
“我想回去了。”君泽觉得累,身体的疲累还能忍受,可心上的累却使他连笑都觉得累。
天已经彻底黑了,龙琼羽的白色帷帽背在背上,她看着前路,说道:“等明日地收完了,咱们连夜启程。”
君泽很是疑惑,他传音给龙琼羽询问:“不是还要去西域昆仑暗查黑水池的事吗?”
龙琼羽有些懵了,她侧脸看他,问道:“不是你刚才说想回去了?”
君泽无言以对。
龙琼羽反应过来,“哦,那我们先去昆仑。”
君泽忽然觉得先回去转一圈也不耽误什么,他道:“先回去吧。”
龙琼羽满头问号,她完全被君泽搞糊涂了。
君泽见龙琼羽木头一般,心上越累了。
龙琼羽直到洗漱后躺在榻上,才明白过来君泽说的“我想回去了”是什么意思,这是句赌气的话,就跟小孩子耍脾气一样,只是口头逃避,想听别人一句关心理解的话。
龙琼羽再次感叹,自己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贡山村旁的河水中的诡面被君泽领着墟蜃弟子渡尽后,河岸边就成了村民游玩的好去处,思慕说的老槐树就位于河岸边,这棵巨树被年轻男女当做见证爱情的神树,上面挂满了写着双方姓名的红布条。
思慕容貌娇丽,倾慕者众多,她在河边老槐树下等君泽的时候,吸引了一众人围观。思慕性格开朗,但却不泼辣,所以有人对着她取笑的时候,她只是羞赧地低头。
君泽是在众人的口哨声和笑闹声中走近思慕的,“我们去别处。”因为这种事被围观,太难受了。
思慕一双眸子水灵灵的,一张芙蓉面,一双桃花眼,她绝对称得上“美人”。她咬着唇抬眸看君泽,用眼神告诉他,她更想在此处。
“这里人多。”君泽解释。
思慕抬眸望着君泽,她不开口,却用眼睛说话。
君泽沉声道:“那我直说了,我…”
“等等。”思慕轻声打断,她边说边抬手搭上了君泽的衣袖,她的手落得很轻,若有若无。她看向了众人,脆声道:“思慕请大家离开。”她一只手搭着君泽,一只手随着身子一起蹲下行礼。
“散了,散了。”有人替思慕解围。众人依依不舍地离远了,边走还边好奇地回头观望。
众人走远,君泽抽回了被她轻搭的胳膊,退后半步,颔首道:“我来,是祝姑娘早日觅得良缘。”
“道君你看。”思慕笑着抬手指向葱葱绿叶间的写着姓名的红布条,“我将我们的名字写在了上面。”
君泽抬手一挥,写着两人姓名的红布条化成了灰,他道:“天色已晚,还请姑娘归家。”
“道君可愿意与我一同归家?”思慕眼神澄澈又羞怯,小鹿般惹人心怜。
君泽轻启唇齿,直言道:“不去。”
思慕微微一怔,眼中泛了泪,可她望向君泽时,浅浅笑着,“思慕准备了好几日,还请道君移步寒舍……饭都做好了,道君不去,思慕也没有心情吃,那就全浪费啦。”思慕笑着,可眼中却含着泪。
“只是吃饭而已,道君都不肯吗…”思慕抽泣着转身面朝涌动的河流了。
君泽沉了脸,若他再拒绝,这姑娘定要寻短见,可与她一同去了家,她不知道又要用什么手段威胁他。
真是烦死了!
君泽忽然想了一个绝佳的办法,那就是推思慕下水里冷静冷静,让她感受一下死亡的可怕,然后再救她上来。一般经历过濒死体验的人不会再有胆量自杀。
君泽打定了主意,正要动手…
头顶忽然传来冷冽一声,“他不去!”
身穿黑袍红衣的夏秋秋从树干上翩然落下,银蛇盘扣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张冷艳的脸上高傲如霜,她立在了君泽身前,再次重申道:“他不去!”
“夏仙君!”之前来贡山村帮忙卖瓜的时候,夏秋秋一行抛头露面,所以很多人都识得她,思慕自然也认得她。
“师伯——”君泽轻轻往前移了一小步,他怕这是假的,他又做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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