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君泽对着她唤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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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从甬道上方的天空洒落了，渡他们过来的水在星光下碧绿澄澈，一滴水从石壁的岩石上滴落，推开了一圈涟漪。
裘愿勾着脖子看着水下的游鱼，惊奇道：“居然还有鱼。”他往回逃的时候太匆忙了，什么也没顾上看，他没有发现水里有鱼，也没有发现那些怨灵都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壮男子。
“走吧。”君泽伸手去扶夏秋秋，坐的太久，腿都是麻的。
夏秋秋仰起脸看着头顶的浩瀚星海，一道银河横贯天际，衬得月亮都不起眼了。
“好漂亮的夜空！”裘愿望着天空感叹了一句。
夏秋秋从这漂亮夜空中收回了目光，道：“走吧。”
三人跃身而起，落到了河岸上，河岸上是翠绿的青草地，草长得很高，每隔几步栽着高高的木杆，木杆上贴着红纸，绑着红布，红纸很新，红布也很新，看得出是新布置的，朝河的方向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每个瓜果上都贴了喜字，香炉里的灰是新埋的，没有用过的痕迹。
“是有人成婚，还是要祭祀天地？”裘愿疑惑道。
裘愿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吹吹打打的热闹声。裘愿急忙寻了个能躲人的小土堆，边走边道：“快，快藏起来。”
“贴张隐身符不就好了？”夏秋秋正要给自己贴隐身符，胳膊就被君泽握住了。
君泽拉着她，将她往土堆后面带，边走边道：“师伯，这场戏或许我们也要参与。”
君泽又随手折了几片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树叶分别递给了夏秋秋和君泽，三人整齐趴了一排后，君泽举着两片树叶遮着脸说道：“用隐身符藏起来忽然出现会吓到这些村民。我们就这样躲着。”
三个人这样趴着用树叶遮着脸实在好笑，夏秋秋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她笑着道：“你们知不知道掩耳盗铃的故事？”
君泽将遮脸的两片树叶移到两旁，弯着眉眼，笑着道：“不知道。”
裘愿急忙低声道：“我知道，就是…”
君泽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回过了头看裘愿，道：“嘘……”
裘愿急忙抬脸去看吹吹打打的人群，低声道：“来了，来了——”听声音，就知道他都快好奇死了。
夏秋秋也抻长了脖子往外看，在鬓角贴着君泽给的两片树叶子。
听吹打的曲目该是喜事，可等到人群走近，却发现他们抬着黑木棺材，是棺材，可棺材上却挂着红绸系成的红花，棺材后竟还跟着一位身穿红嫁衣的新妇。
只见那新妇，眉似远黛，眸若青山，一张出水的芙蓉面，两颊桃花浅浅红，唇似玫瑰，颈若白玉，婀娜宛妙，亭亭玉立…
好俊的女子！
夏秋秋看痴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女主龙琼羽吗！！！
不怪夏秋秋一眼没认出来，就连君泽也没认出来浓妆艳抹后的龙琼羽。只因，龙琼羽平常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双杏眼看谁都像有仇，穿着白衣，系白带，周身不见一丝颜色，活脱脱像九霄之上下凡来的仙子。
裘愿眉头蹙成了川字，他艰难道：“这是龙前辈？”
“虽然不像了，但确实是。”君泽也有些不能接受。不是因为她的妆，而是因为她的神色，她眼中含着泪，装着一副风都能刮倒的柔弱模样。
夏秋秋疑惑道：“你龙师父在这里，那云帆师兄在哪？”
夏秋秋话音刚落下，洛云帆就从棺材里冒了出来，他头上带着新郎才会戴的红色纱帽，红色的飘带一左一右从他的鬓角垂下，一直垂到了胸前，眉心一颗朱砂痣，衬得他整个人乖俊明媚。
龙琼羽迈开了穿着绣花红鞋的脚，一走一扭地上前扶住了棺材，哭着唤了声：“郎君——”
夏秋秋被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当场撒手人寰。
洛云帆亦是悲伤道：“娘子——”
夏秋秋缓缓侧眸去看君泽，她觉得洛云帆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夏秋秋万万没想到君泽居然在抿唇偷笑。
君泽察觉到夏秋秋的目光侧过脸来看她，学着洛云帆唱戏般的语气，轻声道：“娘子——”
君泽对着她唤娘子！！！
这个世界疯了，彻底疯了！
夏秋秋尴尬笑笑，又扭回头去看前方的闹剧。
君泽红着脸也扭回头继续看热闹。
裘愿嘴都笑得快咧到耳朵根了，他笑得整个人都在发颤，末了，还不忘评价一句：“龙前辈的演技太差了，云帆师兄还自然些。”
龙琼羽倾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望着洛云帆，深情演绎道：“郎君，我舍不下你，我愿与你同去。”
洛云帆也是深情：“娘子，你这又是何必，快快回去，寻一个好人家嫁辽…”
“郎君，妾心意已决，郎君若不信，妾现在就撞死在郎君的棺木上。”
“罢辽，罢辽，你且上来吧。”
“郎君——”
“娘子——”
两人抬手勾着头抱在了一起痛哭起来……
好一对苦命的鸳鸯，看得直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云帆师兄太逗了。”裘愿笑得脸都疼了。
君泽笑得肚子都疼了。
夏秋秋也笑疯了，这两个唱戏似的，还吊着嗓子，绝了，太绝了。
洛云帆一只手扶着龙琼羽入了棺，往左挪了挪给龙琼羽腾开了位置，两人并排躺下后，一同看向了星海浩瀚的天空。
“我们这样它真的会来吗？”龙琼羽问。
洛云帆答：“会来的。”事都做到了这一步，只有坚信自己是对的。
龙琼羽又问：“我打扮成这样真的好看吗？”时间太紧迫了，被装扮好后，她都没来得及照镜子。
洛云帆由衷道：“很美，很漂亮。”往日，龙师叔看起来都太凶了，今日这番打扮，多了几分妩媚，让人能将她做女人看了。
龙琼羽长舒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万一不幸今日丧命于此，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失了体面。
棺材被一寸寸合上了盖子，吹吹打打的乐音停下了，带着黑色猫脸面具的巫师开始围着棺材跳起了巫舞，盘在腰间的清铃叮铛作响，他一只手举着鼓，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击打鼓面。
绕了棺材一圈后，巫师走到了供桌前，点燃了香烛，从桌上拿起黄的符咒，燃尽后，举起了三柱香，高喝道：“跪——”
众人纷纷虔诚跪倒。
巫师唱道：“求白老道君佑我贡山村百姓今岁免受妖邪侵扰，平安康健……叩——”
众人纷纷叩首。
巫师抬起脸来，高喝道：“吉时已到，送祭……”
乐音又闹了起来，有七名壮年男子同时上前，一手持有棺材钉，一手持铁锤，他们分别立在了棺材四周。
巫师高喝一声：“送——”
壮年男子同时抡起了铁锤，跪地的村民们都掩面放声哭了起来。
棺材上方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起来，躺在棺材里洛云帆和龙琼羽都有些紧张难受，虽然他们只要施法，棺材就能瞬间就能炸开，可是处在这样的黑暗幽闭的环境里，人难免不能保持镇定。
“师叔怕黑？”洛云帆感觉到龙琼羽在发抖。
龙琼羽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她冷着声音道：“没有。”
洛云帆在指尖凝出了一只只荧火虫，道：“小时候家里穷，我就抓萤火虫照明。可萤火虫的寿命太短了，没两天就死了。”
洛云帆说这些是想转移龙琼羽的注意力，减少她的恐惧。可没想到，龙琼羽却道：“萤火虫只有两天的生命，却因你需要光亮，虚度在了狭小的瓶子里。”
“…哦。”洛云帆忽然就很不想说话了。
龙琼羽低声笑了，道：“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夏师姐特别看喜欢萤火虫的发光，就用尽一切办法捕捉它们。我当时就是这样劝诫夏师姐的。她不听，我就偷偷将她抓来的萤火虫放了。”
“然后呢？”这可真够缺德的。
龙琼羽笑着道：“就打架啊。”小时候，她和夏秋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打起来，不过，因为师父偏爱她，大多时候最终都是以夏秋被罚结束。
“再然后呢？”打架总有个胜负吧。
“我想想。”龙琼羽顿了顿，道：“我告状到了你太师父那里，你太师父也说抓萤火虫不对，然后，夏师姐因为生气离家出走了。小时候，你师父经常离家出走。表面看是因为和我生气，其实就是想下山去玩。”
洛云帆笑着道：“师父确实贪玩。”话说出口，洛云帆又觉得有些僭越了，他一个做弟子的，怎么能这样评价师父。
龙琼羽笑了笑，心道：时间若是能停在小时候就好了，她多希望这些年只是一场梦。
棺材被七枚棺钉钉死了，带着黑色猫脸面具的巫师立在了棺木前，他单手扶棺，金色的铭文从他的掌心一道道迅速爬出。
四周起了飓风，身后的河岸边激荡起了百尺高的水帘，光从他的身上流出，他身后的水帘中凝出了一只高大的神像。从河中蜿蜒游出了无数根怨草藤曼，它们包裹缠绕了棺木后，将棺木拖往河中。
躲在小土堆后的夏秋秋三人迅速起身，一同结印囚禁神像与巫师。棺木中，洛云帆和龙琼羽亦是动手施法，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俩联手都破不开棺木。
魑王戏谑的声音回荡在棺木中，“龙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话音落下，棺木上亮起了一双狭长幽暗的凤眸，它直勾勾地盯着龙琼羽看。
洛云帆一边施法一边急声提醒，“师叔，闭眼！”他担心她会被魑王摄了魂。
龙琼羽不仅没有闭眼，手中还多出了一柄寒剑，寒光闪过，棺木上的凤眸滴了血，血滴下，打在了龙琼羽的鼻梁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冷声道：“我说过的，再见面，你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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