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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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幸川大概记得，他应该在不久前接到他爸爸的电话，他爸爸告诉他，叶棠在西印度洋遇难了，搜救队搜索了整整两天，没有找到尸体，只找到她的帆船，搜救队员说她的尸体大概率被鱼吃掉或者沉入海底。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时就晕倒了。

现在所生的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突然年轻了10岁，他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眸光愈加深沉。他不明白老天爷让他回到十年前的意义在哪里？

他依然无力挽救叶棠的生命。

难道老天爷就是恶趣味的让他再体会一次失去挚爱的痛苦？

可笑！荒谬！

从高一就开始教骆幸川语文的班主任王志伟吃惊的看到，这个被他称赞有光风霁月之姿的美少年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嘲弄和自我厌恶的神色。

诚然，骆幸川一直比同龄人早慧早熟，可是他的气质是清雅怡人、干净清澈的。每个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无论成年人还是同龄人，无不被他吸引。

王志伟教书育人二十五年，带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说实话，一中的学生，起点都差不太远，本身一中入学门槛就很高，经过严苛的筛选，能入学的都是不是家世上层，就是学业上层的孩子。

一中被外界称之为百年名校、贵族高中。实际上在校内，照样是以学习成绩论高低。无论穿多贵的名牌，外表多光鲜亮丽，都不如一纸考试的成绩。

的确，有钱可以去国外读书，可是国外名校也要考试呀！钱和权是炫耀的资本，孩子的学业同样也是。花钱去读个野鸡学校，大家在背后指不定如何嘲笑呢。倒也可以花钱进名校，不过那可是大出血，大家心里都有数。

骆幸川的学业是值得父母骄傲自豪的。

每次考试，他都是稳稳的第一名，从来没有失利过。这样的优等生，居然还是A城富的独生子，老天对他太眷顾了。

这个少年，起点就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他在人群中也格外与众不同，王志伟是个男老师，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他，何况那些女老师。老师们在一起聊天，总会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孩子。

这时，王志伟和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师就会想到叶棠——他们十年前曾经带过的学生，简直和骆幸川一样耀眼。

那么优秀的女孩，最后居然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王志伟和几个老师听到噩耗，都想哭。

他们看向骆幸川，这孩子的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神情那么漠然，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吗？

骆幸川的父亲骆荣诚接到老师电话后，立刻赶到学校。彼时骆幸川已经从医务室的病床上下来，靠坐在床沿上，面无表情，不复以往的温文尔雅，浑身冰冷，充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芒刺，一双美丽的凤眼，瞳仁里却墨深一片，像嵌着清透的冰，老师们都不敢与他说话。

看到骆荣诚，大家才松了口气，王志伟连忙对骆荣诚说，“骆先生，消息太突然，幸川的情绪还没恢复过来。”

骆荣诚也是满眼悲痛，他朝几位老师轻轻点头，“麻烦你们了。”

老师陆续走出医务室，关上门，给父子俩留下私人空间。

骆荣诚走到儿子身边，手按住他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

骆幸川依然没有表情，

哭？

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他的心泉也早已枯竭。

这十年，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但听到父亲的声音，他抬起了头，他才现，十年前的父亲竟然如此年轻。

他的头还是浓密黝黑的，脸上的皱纹很淡。一身西服剪裁合身，皮鞋锃光瓦***oss的气质，无与伦比。他一直是一个很在乎外表形象的人。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白越来越多，笔挺的背脊开始佝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慢，带着浓重的咳痰的声音，双眼充满了沧桑和愁绪。

是因为他得了躁郁症，自我厌弃的逃离学业？是因为他的任性害外祖母得肺癌早逝？是因为他母亲出车祸瘫痪？是因为他天天酗酒度日？是因为家里的公司破产，而他却依然事不关己？还是因为他最后......

骆幸川陡然现，他浑浑噩噩度过的十年里，居然生了这么多大事，他一心只念想着叶棠，心如死灰的挥霍生命，对家里的一切漠不关心。

可是他还有父母啊，他们生他，养育他，对他寄予了那么大的期望，

他真是不孝，

真是一个混蛋至极的儿子，

老天爷是不是看不下去了，才让他回到这个时候，重新再来？

思及此，骆幸川心里重燃希望，他站直了身体，眼睛盯着父亲，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紧紧抱住他，“对不起，爸爸。”

骆荣诚：“？？？？”

骆幸川185c的身高，比他爸爸还高出5公分，他微微低头，把脸埋在他爸爸的肩窝里，就像孩童时做错事，被他爸爸抱起来打屁股，他也是这么做的，他早就知道他爸爸是口硬心软的人。只要他撒娇，什么责罚都不会有了。

骆荣诚本来为叶棠的死而伤心不已，儿子突然撒娇，让他的心又悲又软。

他张开双臂也抱住了孩子，轻拍着他的背脊，他以为骆幸川是悲痛过度，毕竟他和叶棠曾经那么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