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洋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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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还醒过来的时候, 病房里只有她一人。
其实一开始陆晋和顾星辞都想陪着，但医生说要不就只能一个人陪，要不就一个都别陪。
男朋友的身份在医院这里并不被认同, 所以最后两个人都被赶走了。
沈知还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之时了。
最近拍戏压力大，加上心里的一些疲惫, 终究还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她对自己晕倒这件事情一点意识都没有, 只记得从陆晋家回来之后整个人就非常不舒服。
她摸了摸额头，不烫了。
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
沈知还打开手机, 剧组的群里好几个人关心问她怎么样了。
沈知还觉得自己又拖了进度很不好意思, 第一时间回复。
沈知还：【我没事了, 谢谢大家担心。】
才刚发完，左上角马上出现一个小红点。
沈知还点开, 看到是顾星辞。
★：【醒了？】
沈知还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之前【生日快乐】的消息已经被她删了，对话框是孤零零的这两个字。
沈知还不知道该不该回，该怎么回。
前一天刚刚又被陆晋警告过,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虽然不知道陆晋不喜欢顾星辞的原因，但既然陆晋这么明确地说白了。
还是不要有什么逆反心理为好。
对她自己和顾星辞都好。
沈知还没有回复, 直接退出了和他的对话框。
现在沈知还的心情很乱，想上一下微博找苏全聊聊, 哪知道刚上去, 就被铺天盖地的热搜给淹没了。
好几个关于顾星辞的话题都贴上了爆或者是热的标签。
首当其冲第一个就是l家官宣不再与顾星辞续约代言
沈知还点进去，看到l家发了个官方微博，大致意思是说顾星辞和品牌方的形象不符, 去年一年的销售额也未有明显的增长，因此决定换新代言人。
她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觉得每一个字都是在胡说。
果然点开评论区，都是一片谩骂声。
顾星辞的粉丝都在说l家没眼光没品味, 说他家哥哥还不屑和它合作呢。
也有很多表示这辈子再也不会买l家的东西。
还有不少顾星辞的粉丝把l家之前买的一些包包衣服都扔了还把一个新话题冲了上去。
l家不配
l家的定价本来就不低，现在很多顾星辞的粉丝上传一些诋毁糟蹋包包衣服的视频照片，引来了不少的舆论。
有不少人觉得顾星辞的粉丝故意浪费资源，有伤风化。
而且沈知还明显感觉，有幕后的推手和水军，故意把舆论导向对顾星辞不利的那面。
沈知还搜了搜l家的动态，发现果然有一条不起眼的报道，是陆氏入股l家。
这种商业的新闻平时确实不怎么会上热搜，但这热度完全没有，明显是刻意被压下来了。
昨天陆晋传达的l家大老板的说辞和今天网上发布的内容完全不同，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在搞鬼。
加上现在这一股要把顾星辞推到风口浪尖的操作，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沈知还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陆晋对她说，这次他会惩罚，不过不是对她。
所以，他这次惩罚的对象，是顾星辞？
可是顾星辞并没有错啊，为什么要牵连到他。
沈知还想起之前同剧组的男演员因为加了她的微信就被陆晋彻底封杀，她开始担心，这不过是个预告。
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沈知还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扫把星。
就连顾星辞这么不招黑的公认的白月光都被她牵连。
或许真的因为她太不幸，所以谁遇到她都会不幸。
沈知还突然担心自己又会连累到苏全，放弃了找苏全的念头。
挂了一天水的沈知还第二天回到剧组，并没有感觉到剧组工作人员异样的眼光。
不过休息的时候还是能听到有人在讨论顾星辞。
“昨天的热搜看了没？”
“看了，莫名其妙出来好多他的黑料，我还看到有人说他耍大牌，开玩笑我和他一个剧组我怎么不知道他耍大牌。”
“是啊，感觉有谁要搞他，是对家吗？但感觉顾星辞没什么对家啊。”
“不知道，这么完美的人居然都被人盯上了，不知道是谁，真是恶臭。”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谁连累了，真的是罪该万死。”
沈知还听到“罪该万死”四个字的时候，突然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给自己。
她好像就是黑色的墨水，所到之处就能留下肮脏的印记。
沈知还和顾星辞见面的时候，他看上去好像完全没受昨天事情的影响，看上去精神很好，玉树临风。
看到沈知还的时候，他的神色微凝重：“昨天休息得好吗？”
“嗯，挺好。”沈知还没看他，敷衍打完招呼直接找一边的导演去聊戏了。
做出一副很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的样子。
中午的午饭时间，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虽然主演有额外的预算，但沈知还和顾星辞对这方面都没什么太多的要求，就跟着群演吃一样的盒饭。
今天因为是在一个公园里拍摄外景，所以大家都比较随意在长椅上就坐。
沈知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星辞走过来想找她说话。
余光远远看到他走来，沈知还饭还没吃完就把东西收拾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故意一个眼神都不给顾星辞。
虽然沈知还知道这很没礼貌很刻意为之。
但是，她觉得这是最安全最暴力最有效的方式。
她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因为她而遭殃了。
特别是顾星辞这样干净美好的人，不应该被她玷污。
就这样两个人几乎除了工作以外一句话都不说的日子过了一周。
眼看着一切都风平浪静，顾星辞各种“黑料”的热度也终于下去。
和顾星辞也逐渐习惯存续于这样的点头之交。
当然，习惯的只有沈知还自己。
顾星辞虽然能猜到沈知还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还是想找机会和沈知还好好聊聊。
不过就现在沈知还看到他就逃的状态来说，应该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他打了个电话给苏全，请求她的帮忙。
入夜，沈知还正在研读剧本。
好在最近的剧情进展都是事业线和亲情线，和顾星辞的感情线并不多。
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第二天的戏是桑慕得知自己的母亲生病的一场戏，沈知还正尝试着带入情绪。
其实这里有些台词沈知还还是觉得很戳心的，对于亲情，她的记忆已经被淡化了。
但是那些与亲情有关的台词，还是很容易让人共情的。
再过几天，就是沈知还父母的忌日。
和剧本的剧情联系起来，多少有点触景生情。
沈知还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本来想找苏全聊聊放松一下。
哪知道刚打开微博，就看到了苏全给她的一段留言。
圈圈媛媛圈圈：【知还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明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她真的超级喜欢你和星辞哥哥，能不能麻烦你们两个一起录一条祝福视频给她呀？拜托拜托了！我之前太嘚瑟不小心告诉她我认识你们俩了，这下如果不发给她的话她还以为我骗她的呢！】
这条消息下面是数不清的“拜托”的表情。
其实录视频倒是一件小事，但和顾星辞一起录……
沈知还：【录视频可以呀，但是能不能我们分开录呀，我和顾星辞也不熟，一起录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圈圈媛媛圈圈马上回复：【拜托一起录吧！我朋友就是想看你们两同框！】
沈知还不知所措地抓着头皮，半晌回复：【什么时候要呀？】
圈圈媛媛圈圈：【我想今天晚上零点准时发给她！给她一个惊喜！】
沈知还看了看时间，这都晚上九点多了。
也就是说，一定要今晚录完。
她的内心已经拒绝了无数遍了。
但看在苏全这么虔诚祈求的份上又实在有点不忍心。
沈知还：【你和顾星辞说过这件事吗？】
圈圈媛媛圈圈：【嗯嗯，他同意啦！】
沈知还：【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沈知还硬着头皮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一晚上都等在门口附近听动静的顾星辞听到敲门声后整个人蓦地站直，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打开门后，朝气十足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沈知还很艰难地开口：“那个……苏全……”
“我知道，”顾星辞故意把门开大，“进来说吧。”
沈知还在门口驻足停留了一会儿。
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万一被陆晋知道自己晚上单独来到了顾星辞的房间，简直就是大型找事现场。
“不方便的话，我们找一个别的地方。”顾星辞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不了。”沈知还往屋里跨了一步。
心想，还是在屋里好，毕竟外面更危险。
沈知还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
他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是轴对称的，格局一样，也有一个小的客厅和厨房。
沈知还跟在顾星辞后面，跟着走到了客厅。
茶几上正燃着香薰蜡烛，闻上去有一股森林的味道。
沈知还不敢到处乱看，不过还是趁顾星辞不注意的时候余光打量了一番。
他的房间很干净，但不是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干净，而是每一样东西都仔细陈列摆放好的干净。
没有强迫症对于摆放位置的刻意要求，但每样东西都摆放得恰到好处，好像干净舒服是他的习惯。
就像他给人的感觉。
不用刻意，但就是骨子里透出的给人的舒适感。
沈知还吸了吸鼻子，略带尴尬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录。”
“就一起录个视频，祝她朋友生日快乐吧。”顾星辞说着打开了手机的自拍摄像头对准两人。
沈知还距离顾星辞不近，就算手举到最远，两个人也没办法同时入镜。
“你方便……”顾星辞看了她一眼，“站过来点吗？”
沈知还往顾星辞的方向小步挪了挪。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镜头里两个人都露出大半张脸，不过脑袋还是被削掉了一小半。
顾星辞看着镜头里的沈知还说：“她的朋友叫恩恩，到时候我们只要对着镜头一起说‘恩恩，祝你生日快乐’就可以了。”
“嗯，好。”沈知还有些拘谨地盯着镜头，一脸不自然。
顾星辞的手指停留在拍摄键的上方，只是偏头看向沈知还。
沈知还从镜头里顾星辞正盯着自己，不知所以地也偏头看回他。
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哪知道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几秒后沈知还终于忍不住问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顾星辞轻不可闻地说：“就是感觉好几天没好好看你了。”
沈知还的面颊瞬烫，心头被撞了一下，回过头看向镜头：“先把视频拍了吧。”
这时候她没有发现，手机的上方早就已经亮起了红点。
两个人对着镜头录了几次，一开始都是因为说话频率有快有慢不算太成功。
大概录了次之后，录了一条比较满意的。
顾星辞把手机移回两人面前打开相册。
从他的相册小图标大致扫了一眼，除了刚才最新拍的几个视频以外，其他都是一些风景照。
不过因为速度太快，沈知还并没有看太清楚。
她也不好意思看太清楚。
顾星辞一点都没有要遮遮掩掩的样子，非常光明正大地滑动相册到底部：“我们看一下拍的视频，选一个比较好的发过去吧。”
沈知还：“我觉得都差不多，好像刚刚最后拍的那个最好。”
“好，那就从最后一个看。”
顾星辞点开最后一个，两个人凑在一起盯着屏幕。
视频很短，大概几秒钟时间。
“我觉得还不错，”沈知还看完说，“要不就这个吧。”一副想赶紧完事儿的着急感。
顾星辞觉得刚才靠在一起看的氛围还挺好的，有点意犹未尽地说，“再看一看前面的吧。”
顾星辞往左边滑了滑，前面的一条视频开始播放。
只是刚播放一秒钟，伴随着提示音，手机从上至下滑动来一条新消息的绿色提示。
一连好几条。
由于提示音太有存在感，沈知还本能地抬眼去看。
seagullwhite:前段时间看你的各种消息很多，一直不好意思来打扰你。
seagullwhite:你没事吧？有点担心。
seagullwhite:【图片】
seagullwhite:对了，这是我新设计的草稿，你喜欢吗？
沈知还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略过一阵呼啸而过的风。
她的眼睛逐渐失焦，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视频播放完，顾星辞询问：“你觉得和刚才那个比，哪个更好？”
沈知还的思绪还云游在外。
顾星辞又叫了她一声，才把她的灵魂拉了回来。
沈知还的反应有点慢，随口敷衍：“都挺好的。”
“嗯，那我就都发给她，让苏全自己选吧。”
沈知还已经完全把视频的事情抛到脑后了，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微信名字和聊天内容。
顾星辞打开微信，给苏全传视频。
只传了后面几个，第一个有他俩对视的视频没传。
顾星辞打算把它私下珍藏。
沈知还的余光看着顾星辞的屏幕，她的脑海里回忆着曾经陆晋和白鸥的对话。
“你就是还喜欢他，忘不了他，所以不能接受我，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他能给你什么？”
“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他是谁，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他知道，我不会让你伤他的！”
以前沈知还一直以为，那是白鸥拒绝陆晋的一个借口。
而现在此时，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沈知还的视线缓缓移动到顾星辞的脸上，他的侧脸被手机屏幕打上了半明半昧的光，下颚线和高挺的鼻梁被照得线条清晰利落。
是一张没有人会拒绝的好看的脸。
他这样的人，会让人想拼命保护，不让他被任何的脏东西玷污。
无论是谁。
顾星辞发完消息后看向沈知还，见她一脸神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没事，”沈知还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刚刚不小心看到你的微信消息了。”
“哦，”顾星辞解释，“是一个朋友，我高中同学。”
“是……白鸥吗？”沈知还试探性地问。
顾星辞的表情有细微的错愕：“你们认识？”
“嗯……之前，在她的店里买过衣服。”沈知还说。
“哦，是，她好像是个服装设计师，”顾星辞说起她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介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之前问我需不需要定做礼服，我就想着照顾一下老同学生意，就找她定做了一套。”
“你们……是高中同学吗？”沈知还又问。
顾星辞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是一个班的，似乎也不是一个年级的，就是毕业的时候她来找我加了联系方式，其实后来也没怎么联系，最近她说回国了才来联系我，不过是问我需不需要设计衣服而已。”
顾星辞提起白鸥的时候没有半点暧昧的语气和用词。
感觉真的是在介绍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
在那一瞬间，沈知还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沈知还见过白鸥，她知道白鸥这样的养尊处优从小什么都有的人，如果要主动去加一个异性的联系方式，大概率是对他有好感。
沈知还不想之后一直为了这件事胡思乱想，她想有个确切的答案，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喜欢你？”
本来前几天沈知还故意回避自己让顾星辞有些难过受伤，她突然关心自己的感情经历，让顾星辞有点受宠若惊。
他面带笑意看着沈知还：“可能吧，不过高中时喜欢我的太多了，不记得了。”
沈知还感觉到他没在正经回答这个问题，有点急了：“你确定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喜欢你？”
“这个答案……很重要？”
沈知还用力点头：“很重要！”
顾星辞不明所以，为什么沈知还对这件事这么认真和执着。
不过他真的对这个叫白鸥的女生印象不深，但他隐约记得刚加自己的时候，对方表示过爱慕之情。
那时候也没太放在心上。
也不能污蔑人家喜欢自己，总要找到证据。
顾星辞点开她和白鸥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没翻多久就翻到了最上面，稍微往下看了几眼后，把手机递给了沈知还：“这，算是告白吗？”
沈知还接过手机，看到白鸥给他发的一长串留言：【顾学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不过我出国留学这几年，一直有在关注你，之前听说你的梦想就是做演员，真的很高兴你能完成你的梦想，虽然可能你不知道，但我永远都是你的小粉丝，永远支持你，每次电视里看到你都觉得超级幸福，自己居然和这么优秀的人曾经走得这么近，你不知道我发这段话花了多少的勇气，真的很欣赏你，喜欢你，我一直在为了能靠近你而努力。】
这段话但凡是别人，沈知还都觉得不过是个小迷妹。
但是这是白鸥，沈知还顿时觉得反差有点大。
她对白鸥的印象，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女神，对谁都冷漠看不上的样子，好像谁都配不上她，连陆晋这样的男人也只能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然而，她居然心里也有那么一个白月光，也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沈知还看完消息后，在原地愣了片刻。
顾星辞歪头看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知还把手机还给顾星辞，摇了摇头。
她只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所以，陆晋会对顾星辞突然这么排斥，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顾星辞就是白鸥心里的那个白月光。
而无论沈知还和顾星辞如何保持距离，陆晋都不会放过她。
因为，那些恨意，不是源于她。
而是源于白鸥。
这么想，突然之间，沈知还觉得没有那么多的负罪感。
也是突然之间，她觉得眼前的人，更加触不可及。
连白鸥这样比她优秀一万倍的人，顾星辞都不在心上。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俘获他的心？
其实沈知还此刻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顾星辞。
但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她汇聚成一句：“那你喜欢她吗？”
对面的人微怔，然后极深情地注视着她：“不喜欢。”
怕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认真，顾星辞的眼神锁定她，微微倾身，离她又近了一寸，炙热的气体几乎扑到了她的脸上，在她耳边低语：“我现在，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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