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题材小说《英雄》连载 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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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按动按钮打开车的前后门时,在站台等待已久的乘客们蜂拥而上,急忙抢座位,他心想:“抢和不抢的结果难道区别很大吗?如果按照顺序上车,再依照顺序去坐,有座位的是排在靠前位置的人,如果抢座位,依然是这些人有座位。”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抢座位。
他还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有人能因为抢座位而争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时间长了,他又形成了一种想法:既然道德无法约束人的素质,那就依靠法律吧!
所有长期开车的人都有这样一种共识:坐在驾驶座上不动弹,时间长了,身体肯定出毛病。他自然也不例外。早在五年前,他就有这样的体会。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三,刘超昨晚熬夜看完了一部电影,今天又很早起床,他有些困,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睁着右眼、合着左眼骑着电动车来到了驾校,很快就到发车的时间,他坐到驾驶座上,见反光镜有些模糊,找到卫生纸,解开安全带,走到反光镜前,擦了擦。
等再次系好安全带后,他启动车辆,踩下离合器,开车出发了,车辆中途要驶过一座桥,当他开车行驶到这座桥上时,突然遇到了堵车,他心想:“这真是奇怪,虽然现在是高峰期,但从来没有在桥上堵过车啊。”
过了两分钟,车只向前挪动了几米远,他听到车内有乘客开始抱怨了。没法继续前行,他朝窗外打量着。
桥下是市中心公园,即使在工作日,公园里也有很多人,有结伴而行的情侣,有跳广场舞的老年人,也有正在跑步的年轻人,这里是一个休闲、健身的场所。
每当休息时,他就会带上鱼竿,邀约几个好朋友,一起到这个公园来钓鱼,但和其他钓鱼的人有所不同,他钓到鱼后就会放生,因为他觉得这条河不干净,因此也认为河里的鱼也不干净,并且,他钓鱼只是为了娱乐。
这算是他的业务爱好,虽然只是爱好,并不依靠它养家糊口,但他对其非常用心。他其实是一个热爱清静的人,身处清静的环境里,他就能专心做眼前的事情,短暂忘记时间的存在,内心会感到愉悦。
等回过神来,前面依然堵着车,这辆车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拄着拐杖,也寸步难行。他继续看着桥下的公园,河道两旁长满了柳树,一颗颗柳树随风起舞,像一个个婀娜多姿的美女。
有个小伙子正蹲在地上系鞋带,系好鞋带后,他挥动双臂,跑了起来,他看到后感叹道:“年轻可真好。”他回想起年轻时的情形。
那时,只有考试会让他感到些许压力,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任何压力,学习结束后,就会和朋友一起去操场上踢足球,或是做些其他运动,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身体非常健康。父母还不到50岁,自己也没孩子,如果真有苦恼的话,那就是每天不知道做些什么。
可如今的生活完全变了样,进入中年,父母也老了,没有了劳动能力,自己也有了儿女,需要为他们奔波,几乎没有多少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在年轻时把时间挥霍了,本可以做些重要且有意义的事情,他心想:“转眼间,过去了二十多年,我要是在那时学一种用来生存的本领该多好啊,哪怕就一种,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不得不整天为生活奔波。”
在他入职三个月时,
父亲曾问他:“你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情,难道就不觉得枯燥吗?又是怎么坚持这么长时间的?”他苦笑地回答道:“我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再换一份工作,无非也是这样,面对的是相同或类似的事情。”
那个男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想运动,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运动了,这时,前方的车辆开始蠕动起来,他踩着离合器,挂上挡,车辆徐徐前进,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车上的部分乘客开始骂街,他看了看时间,在往常,他通常在8点之前就能驶过这座桥,可现在已经过了8:30了,如果不出意料,车上很多人会上班迟到,可能会被扣薪水,虽然这不能怪他,和他也没有关系,但他还是替这些人感到着急,心想:“大家都不容易啊。”
他挂上挡,正准备驾车前行时,突然觉得胸闷,喘不上气,他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因为工作的缘故,长期坐着,缺乏运动,身体迟早会出问题,他打开警示灯,将车停到一旁,熄火前,他打开了车门。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车开始鸣笛。其中一个乘客见前面的车已经走了很远,中间留来很大的空地,他冲着刘超愤怒地喊道:“本来就因为堵车已经迟到了,现在能走,你怎么又停下了,还把车门打开,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犯病了吧!”说完,刘超也没有任何反应。
几个乘客心急如焚,他们不耐烦地走到刘超面前,正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但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个乘客心想:“难道他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疲劳驾驶了吗?”另一个乘客则心想:“他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赶紧伸出右手手指,查看他是还活着,随后冲他喊了几声,但他都没有反应。
他们这才意识到刘超出了事,赶紧拨打急救电话,紧急送医后,刘超被诊断为急性心梗,不过因为救治及时,索性并无大碍,医生叮嘱他要经常锻炼,一旦患上慢性心梗,就算及时抢救,也没有用。
在医院疗养了一周,他就出院了,出院后,许久未见的领导(柳德)主动找他谈话。寒暄几句后,柳德询问他的康复情况,刘超挥舞着四肢回复道:“完全没问题了,谢谢领导的关心,突然间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吧!”
柳德说:“你也算是这里的老员工了,公司没有亏待你吧?”刘超回答:“没有啊,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和同事们也处得很好。”“很担心你的身体啊,”柳德说,“幸亏你上次及时将车停到安全的地方,乘客得以及时转移,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虽然我只是一名司机,没有任何实权,几乎管不了任何人,但也应该把该做的事做好,”刘超说,“如果换作其他司机,也会这么做吧,我至少要对得起这个职业。”
柳德问:“你考虑过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吗?”刘超想了想,回答道:“你是指车毁人亡吗?”柳德说:“我有些担心,你的身体不太好,万一有一天······,不仅你会面临危险,车上乘客的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这该怎么办?”
刘超回答:“我入职已经15年了,时间不短了,在工作中,我几乎没有出过错,除非遇见极特殊的情况,都会准时将乘客送达指定位置,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这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等平常有空了,我就去锻炼,争取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柳德没有就此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对刘超说:“那行,今后照常工作,也要照顾好身体。”刘超点了点头,柳德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