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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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暖橙色的壁灯前，埃列什基伽尔伸出手指，略带紧张地理了理鬓边的金发，这才鼓起勇气推开酒馆的门。
喧闹和酒精、果汁和下酒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迎面扑来。骑兵队长和西风教会的罗莎莉亚修女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前。骑兵队长的一缕苍蓝长发随着动作左右晃动，正和吧台后的迪卢克说着有的没的。
身着白色酒保马甲的高马尾男性几乎瞬间发现了她，越过一室的灯火和要掀翻屋顶的猜拳打赌声，他遥遥的注视过来，微不可察地向她颔首。
一瞬间，像接收到不为人知的电波信号，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情像坠湖的石头一样变得安定下来。
她下意识笑出来，快步走到吧台后。
“晚上好老板！”
“晚上好。”迪卢克点点头。
原本谈笑风生的凯亚停止了说笑，有些玩味地扫过二人。
她的心突然又提起来了，有些结巴地说：
“额、晚上好，凯亚先生，罗莎莉亚小姐。”
“晚上好。”罗莎莉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黑眼圈深重得像一个月没睡好过，“新发型很适合你。”
“哎，谢谢你！”她既意外又开心，一直以来罗莎莉亚修女都沉默寡言，和一旁凯亚的健谈形成鲜明对比。第一次招待罗莎莉亚时，她抱着对对方离经叛道气场的惊羡，真心实意地说：“你的发冠好酷！”换来一个冷淡的“嗯”。
“很有古典淑女的风范哦。”凯亚也夸奖道。
她的脸一红。天知道她在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用毛巾草草擦过头发后飞速施用魔术，由高到低六种不同温度的10w转/h的柔风同时运作充当吹风机，在不伤发质的同时快速风干。一番操作看得一旁的修勾目瞪口呆。
“去约会的女人真疯狂。”杜林趴在地上的软垫上，头跟着她忙碌的身影从这边转到那边，从那边转到这边，如此反复。
“要好好看家哦。”埃列什坐到桌前竖起银镜，为了防止在酒吧丰富馥郁的酒精气味中喧宾夺主，选了浅淡的茉莉玫瑰干花精油。至于发型，她抱着也许对方会注意到的小小心思，从耳侧分别梳起麻花辫绕到脑后，盘起荷兰式皇冠发型。
临出门时她忍不住又朝镜子瞥了一眼，心里懊恼自己没有提前置备化妆品。听说璃月有霓裳花制备的香膏，不如有空筹备一次去璃月的旅行，然后学学璃月女孩子的妆容打扮吧。毕竟在另一个世界的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她对东方韵味的含蓄典雅十分着迷。
“我说……”骑兵队长突然向前倾身，脸上掠过狡黠的微笑：“埃列什基伽尔，你好像和罗莎莉亚很合得来，要不要考虑去西风教会当修女？”
“哎？”
“我第一次见到埃列什基伽尔，就觉得她的身上有种端庄优雅的气质，而且我猜唱歌会很好听……”
“不我不会。”埃列什基伽尔想也没想果断否定。
开什么玩笑，自己天天熬夜苦练魔术困到大声唱摇滚rap提神，要是传出去形象还要不要了！
她可是刚被暗恋的人夸奖端庄优雅来着啊！
“啊，而且我可以拜托罗莎莉亚这位前辈，让她身体力行教你如何逃脱枯燥的活动和加班哦。”
“对我来说，什么都可以商量，除了加班。”罗莎莉亚散漫地摇晃着酒杯，金色酒液打着转，倒映出她冷淡又锋锐的妆容。
凯亚继续热情地给出建议，甚至坏坏地瞥了一眼迪卢克：“……这样你就可以摆脱这份辛苦的工作，不用和这个古板无聊又小气的家伙打交道了！”
迪卢克：“这是今晚最后一杯酒了，凯亚。”
“什么，这才是我今晚的第一杯酒好吗！还是度数最低的苹果酒！”
“作为你想挖走我的员工的回报。”
“啊，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女面对兄弟二人的斗嘴感到大开眼界，但还是老老实实硬着头皮打圆场：“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迪卢克老板是个好人。”
“哦天哪，瞧我的记性，居然忘记了埃列什基伽尔是来自远方的异乡人。”凯亚突然一拍脑袋，“劝说一位信仰不同的小姐进入西风教会，真是太不礼貌了。请允许我为自己的莽撞自罚一杯——”说话的当儿，他悄悄把空酒杯往迪卢克的方向推，眼神疯狂暗示义兄给自己倒满。
迪卢克冷笑一声，往空玻璃杯里倒上满满一杯鲜榨葡萄汁，腕上一用巧劲将酒杯飞到凯亚面前，葡萄汁竟是一滴也没洒出来。
“所以，埃列什基伽尔，你信仰神明吗？”半晌，凯亚的视线从酒杯转向了她。
埃列什基伽尔愣住了。
面前单手托腮正注视她的骑兵队长，明明嘴角勾起潇洒恣意的笑容，眼底却仿佛深不见底。
是试探。
或者说，是套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无中生有说“信仰不同”希望看她自辩，还是故意提迪卢克老板引得她加入谈话？又或者，从他假意附和夸奖她就开始了？
眼前明明近在咫尺的人，此时却显得冰冷和遥远。像期待而憧憬地伸去双手，却触碰上层层绕绕的线圈，被戒备和窥伺的荆棘刺伤一般。她突然为自己的精心打扮感到难堪。
这些念头在一个瞬间涌现在脑海又如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她低下头，拿过罗莎莉亚刚放下的空酒杯，凝视着灯光下水晶般晶莹的边缘。
“我想，我对神明的尊重，恰好和凯亚队长一样，不多也不少。”
她微笑着，看着凯亚脸上的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头笑道：“下一杯要来点什么，罗莎莉亚修女？”
余光中她看到罗莎莉亚掌心处的茧，看上去像手持武器留下的痕迹。
修女的职责里有打斗吗？
“一杯‘午后之死’。”罗莎莉亚答道，一旁不知在整理表情还是组织新话题的凯亚立刻瞪大眼睛：“嘿！你不能在我喝不到的时候点我最爱的一款！这太伤人了！”
正在这时，一个骑士团的青年走过来，有些腼腆地说：“能麻烦给我一杯蒲公英酒吗？”
“没问题。”一旁的迪卢克面色如常地调着“午后之死”，埃列什基伽尔于是转身倒酒，听到背后的青年压低声音但又完全不管用地说：
“太好了呢凯亚前辈，今晚埃列什基伽尔小姐比往常更爱笑唔唔唔……”
听上去被捂住了嘴巴。
“你这家伙闭嘴好好喝酒就行了！”
“可是您平日里不是经常打听她唔唔……”
“哈哈哈，我只是努力尽到一名骑士团成员关心居民的义务罢了。”
埃列什基伽尔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内心波澜不惊甚至想笑：“您的蒲公英酒。”
“咳咳咳，”仿佛要掩饰尴尬的气氛，凯亚有些刻意地将身子倾向她，苍蓝色眼睛故作神秘的眨了眨，“请我喝杯酒好不好？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埃列什基伽尔：“哦是吗。”
“其实，我的爷爷是海盗！我的眼罩就是证明。”
埃列什基伽尔有些意外地挑眉，青年耸耸肩，戴露指手套的手指指一指自己的右眼，甚至配合地更加前倾身体。
过长的碎发半遮住的右眼位置，是黑色的皮质眼罩。她没发觉自己因为凑上前去看，二人的距离打破了微妙的界限。
啊，骨相真好啊，嘴唇的形状也很漂亮……
迪卢克咳嗽了一声。
埃列什基伽尔这才发觉自己看得太出神了，直起身子，“抱歉……海盗的确都会戴眼罩呢。”
“所以美丽的小姐，要不要施舍我这个一只眼的可怜人一杯‘午后之死’呢？”
……好像真的有点可怜哦。青年带着几分委屈和期盼地望着她，看的她都有点心软了。
“麻烦喝葡萄汁代替一下吧。”
凯亚盯着新满上的葡萄汁眼神死。
“不过我听说过一个有趣的说法。”埃列什基伽尔微笑着欣赏青年苦着脸的模样，随口说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介绍，“海盗之所以戴眼罩不一定是因为独眼，而是为了在进入黑暗的地方时迅速适应，才会平时把一只眼睛遮上。我也遇到过眼睛比较特别所以戴眼罩的人。”
凯亚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哦？是什么特别的眼睛？”
埃列什基伽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有一个义兄。”她说，“是个出身名门的天才魔术师。”
其余三人均是一愣，无论是谁都是第一次听她亲口谈起自己的家事。
“他是研究天体和占星的学术派，曾邀请我去他所在的学府时钟塔游学。明明是很多人向往的机会，但我过的并不开心……大概是因为义兄太过耀眼的缘故，平平无奇的我被当成攀关系的可乘之机，”她没发现三人在听到“平平无奇”的字眼时齐刷刷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有人觉得和我打好关系就能顺理成章进入义兄的圈子，有的小姐嫉妒义兄和我说话……总之每天应对无穷无尽不怀好意的问话，甚至有老师也觉得我有利可图。”
凯亚少有地没有调侃：“之后呢？”
“虽然说起来很丢人，但是我确实跑了……”她有点懊恼地挠挠头，“在我翻墙的那天晚上，我当时先把行李箱扔到围栏外，骑在墙头的时候我们科系第一的学姐正好路过。有那么一会儿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场面十分尴尬。”她看到凯亚在努力憋笑，罗莎莉亚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没敢抬眼看自己的老板是什么表情。
“这时候巡逻的人正好过来，学姐冷静又机智地指挥我抓紧翻了出去，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打发走了来人。”她的脸上浮现出红晕，“那个学姐就带着一只眼罩。我后来查阅资料才知道‘魔眼’的存在。魔术师的魔术回路和神之眼类似，而极少数人的眼睛成为了魔术回路。”
“用提瓦特的说法……有的人的神之眼就是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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