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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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陶德怒气冲冲地坐着蝙蝠洞直达韦恩庄园的电梯上了楼, 他的伤势还没完全好，所以还要用轮椅行动一段时间。他刚刚在蝙蝠洞里砸坏了一个阿尔弗雷德最喜欢的茶杯，该死，他懊恼地用手扶住额头, 这并不完全是他的错。
至少有一半错误要由现在还在蝙蝠洞里的迪克·格雷森负责, 他咬着牙想, 要不是迪克和他又因为那个问题发生争执，而且他还因为受伤无法把拳头砸在他那张脸上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把手里面的茶杯砸出去的。
他又给阿福造成了麻烦，想到待会下去以后那个破碎的茶杯就会被老管家收起来, 杰森心里就一阵烦躁。阿尔弗雷德并不会对此说什么, 但杰森就是格外厌恶这点,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老管家一直在照顾他, 他却不断给阿福增添麻烦。
电梯门唰的一声打开, 杰森控制着身下的轮椅走了出去。淡淡的书香和木质的清香顺着他的鼻子传进他的血液, 韦恩庄园的图书室曾是除了蝙蝠洞以外最让他放松的地方, 所以他才在电梯里面无意识地按下了图书室的按键。
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籍让杰森的身体稍微放松了片刻，他沉思了一会，决定自己一个人在图书室里待一会儿，而不是去其他地方然后再和迪克大吵一架, 否则待会他砸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轮椅了。
但是图书室里面还有其他人。杰森皱着眉头看向那个踮起脚拿着吸尘器的女人，她看起来年级不大，岁数应该和他相仿，乌木般的卷发被扎了起来，露出的洁白脖颈上什么也没戴，身上穿着廉价的宽松短袖和牛仔裤, 那条裤子上甚至还沾着一点污渍。
从动作来看是庄园里面的清洁人员，但她没有穿统一的工作服装，也没有戴着工作牌。从她踮起脚还有些摇晃的下肢一看就没有受过训练，但是肌肉看起来不错，应该是经常去健身。依靠自己学来的侦探勉强排除了眼前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袭击韦恩庄园的罪犯的嫌疑，杰森靠近那个女人，质问了她的身份。
她转过了头来，眼镜背后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满是惊讶，似乎没察觉到图书室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她呆呆地看着杰森，像是没有听见他讲话一样。
杰森暴躁地用手捏紧了轮椅把手，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你没听到吗？我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克拉拉的眼光这才从他的脸上的那道伤疤移开，她反应了一会才想起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她这次游戏剧本的攻略对象。和现实中的杰森比起来他看起来更高了一些，肌肉也更壮实了，只是因为坐在轮椅上所以很不明显。
克拉拉实话实说：“你好，我是克拉拉·怀特，潘尼沃斯先生让我来这里打扫卫生。”
杰森依然皱着眉头，他并没有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韦恩庄园有专门的清洁团队，你也没有穿他们的制服，而且阿福不会雇佣那么你这种年纪的人来打扫的，你看起来连专门的保洁从业证都没考到。”
“因为我是靠走后门进来的。”
“什么——”杰森皱起的眉头因为克拉拉的话松开了一瞬，他不知道该震惊自己眼前这个女人的诚实还是震惊阿福雇佣的人还可以走后门。
克拉拉坦坦荡荡地点点头：“我的妈妈以前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而且我最近很缺钱来交学费，所以潘尼沃斯先生同意我假期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
杰森啧了一声，他没有再问下去，看起来他接受了克拉拉的解释。他不再理会克拉拉，自己按着轮椅的面板朝克拉拉身后驶去。克拉拉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轮椅，见他自己一个人行动方便就没有主动上前帮助他。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背对着她的杰森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克拉拉尴尬一笑，装作没看见似地继续手里面的工作。
他们这样安静地待了一段时间，克拉拉忙着手里面的工作，她现在已经确信去“上厕所”的路易斯不会在短时间内回来了。杰森一个人在翻找着书籍，他完全无视了克拉拉的存在。克拉拉也没有找他搭话，他的心情显而易见地不好，从剧本介绍里面也可以看出这个年轻的义警正在经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杰森从书架里面抽出他今天看中的第十二本书，他不断地把书从书架里面抽出来翻了几页以后又放进去，他现在连简·奥斯丁的文字都看不下去。那些书上的字就像黑色的苍蝇一样在他面前乱撞，他现在有些后悔来到图书室了，或许现在下去把迪克赶走然后继续霸占蝙蝠洞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把手里面的那本《面纱》放进去的时候声音太大了，他最近总是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力气，就像那件事后他从来没控制过的脾气一样。杰森感知到了那个一直在埋头工作的名叫克拉拉·怀特的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别他/妈的管他，杰森在心里用他曾经在犯罪巷混过那几年学过的脏话骂道，他并不是骂无辜的克拉拉，其实大部分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骂谁，但他就是想要这样做。
杰森抬起头，他的眼神扫过书架上各色各样的书，韦恩庄园的图书室里书很多，据说几十年前还活着的韦恩夫妇还给哥谭图书馆捐过一批书。在他被阿福发现喜欢书以后，图书室又悄悄地进了一大批新书。
他扫过书架高层的那本黑色的《罪与罚》，伸出手去取的时候却只碰到了木质的书架。杰森控制着轮椅往前贴近书架，他挺直身子，再次伸出手，只用指尖勉强碰到了黑色的皮质书皮。
真他/妈的烦人，他咬着牙看着书架，恨不得一拳打在上面。义警锻炼了多年的神经告诉他图书室里面的另一个活人已经盯着他这个动作看了很久了，她说不定正在心里面嘲笑着他和书架的这场“战斗”。
“你在看什么？”杰森终于忍不住看向克拉拉，他翠绿色眼睛右下方的伤疤抽动着，“你不可以来帮忙吗？”
克拉拉放下手里的吸尘器，她在这里观察杰森的动作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上前帮忙。她无奈地走向杰森，见到她走过来，杰森控制着轮椅退后了一步，留出位置让克拉拉去取书架上面的那本书。
“帮我把上面那本《罪与罚》取下来。”杰森在她身后说道。
克拉拉身体一僵，没有立刻行动，反而转过身来问：“是什么颜色？”
“黑色。”
克拉拉看着眼前那一排黑色的书陷入了沉默，她就不应该走过来帮他的。这个剧本里面的新特殊状态【阅读障碍症】从她走进这个图书室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困扰她，她连一本书的名字都看不清楚，何况在一排书里面找到杰森想要的那本。
扭曲着的字体在她眼前旋转，有些看起来像在跳舞的小人，还有些字颠倒了过来，克拉拉仔细看的时候又发现他们多了一笔或少了一个字母。她胡乱地用手翻着那一排书，营造出自己正在找的感觉。
杰森不耐烦地看着克拉拉的动作，他已经看到克拉拉的手第三次从他想要的那本《罪与罚》上面划过去了，而她目不斜视地继续翻找着，像是根本没发现《罪与罚》这几个字一样。
她一定是在耍我，杰森咬着牙想，他没想到自己今天那么倒霉，在和迪克吵完架以后还要面对一个捉弄他的保洁人员。
“够了！”杰森低吼道，“现在停下你的动作，立马滚出这个房间！我他/妈真是倒霉，才在今天遇到你。”他实在是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总有一天会把曾经刻意脱去的犯罪巷的影子全部找回来的。
克拉拉停下了动作，但是她没有像杰森说的那样离开，反而直直地看向他。可能是因为昨天她才在那里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受伤的情景，她还记得x视线下这个孩子每一根断裂的骨头，哪怕现在不在同一个世界，她也对眼前的杰森充满了耐心和怜惜。
她站在杰森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身子，让对面的人能平视她的眼睛，她浅蓝色的瞳孔里是满满的认真和歉意：“我很抱歉。我欺骗了你，我可能帮不了你找到那本书。”
克拉拉在杰森开口前继续说道：“我患有【阅读障碍症】，简单来说就是无法看清那些字，所以我没办法帮你找到那本书，因为我根本分不清那些黑色的书谁是《罪与罚》。”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一丝小卷毛随着她的动作垂在了她的脸上，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没有帮主人找到回家的路的导盲犬，背后的尾巴耷拉着。
杰森迫使自己把眼光从她那双眼睛里移开，他暗自估量着克拉拉话的真实性，他虽然在蝙蝠侠手下学过一些小技巧，但他并不像他的导师一样精通于此道，幸好他眼前的人几乎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脸上，所以他不费任何功夫就判断出了克拉拉没有在说谎。
“那你怎么不早说。”杰森干巴巴地从嘴里面挤出几句话，他的舌头重得像是偷偷喝了布鲁斯珍藏的酒一样，几乎不停他使唤了。
“我以为我可以找到。”克拉拉小声地辩解着。
“算了，从左边数过来的第七本。”他没有再追究，让克拉拉把那本书递给了他。
房间里面又恢复了安静，克拉拉捡起地上的吸尘器继续干着马上就要完成的工作。杰森控制着轮椅拉开了与克拉拉的距离，他坐在图书室的另一个角落，用那本厚重的《罪与罚》挡住自己的脸。
他翠绿色的眼睛从书上俄国人那一长串名字划过，又好似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向克拉拉的背影。杰森用手翻过一页又一页，书本被他翻得哗啦啦作响，克拉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地冷哼一声，视线却从书本底下悄悄地瞥向了克拉拉。
“你和阿福说过这件事吗？”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没说过，不过潘尼沃斯先生应该知道。”克拉拉有些不确定，她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自己的笔记本，但依据她对阿福的了解，这位管家肯定知道她的症状。
“你能看清你面前那本红色书皮的书吗？”
克拉拉看了一眼她眼前那本包装精致的书，上面的字简直就像在跳舞的小精灵：“看不清。”她摇摇头。
“那它右边那本深蓝色的？”
有什么区别，克拉拉心里腹诽，她不知道杰森想让她干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一个阅读障碍症辨别那些书。
还没等她回答，杰森开口：“红色是《傲慢与偏见》，蓝色的是《海底两万里》。”
“你想说什么？”克拉拉双手抱胸看着他，她不加掩饰地打量着放下手里《罪与罚》的杰森，她已经很久没有和18岁的男孩打过交道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回忆起这个年纪男孩的麻烦。他们自大又矜持，恨不得整个世界的人都能通过他们几句破碎的话来理解他们的内心，所以克拉拉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她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也没有。”杰森移开和克拉拉对视的目光，他举起手里的那本书挡住了自己的脸，就在克拉拉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再次出声。
“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地从书底下传来，他缠着绷带的手指紧捏着黑色的书皮，杰森目不转睛地盯着离他过近的纸张，喉咙里滚出了这句话。
但是对面并没有回应，杰森恼羞成怒地放下书，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脸。一直盯着他的克拉拉发现他的脸颊有些微红，红晕在他那条伤疤下打转，又绕了个弯转到耳边。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杰森凶巴巴的吼道，但是他脸上的那块显眼的红色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发现偷吃小甜饼的小鸟，让他这句话的威胁度大大降低了。
克拉拉感觉自己某种不得了的属性觉醒了，她摸了摸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杰森：“我没听到，你说了什么？”
杰森看起来彻底炸毛了，他看向图书室的门口，似乎想要控制着轮椅走出这个房间。
“骗你的，我听见了。”克拉拉噗嗤一笑，“谢谢你，这本来就没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没想到你还会道歉。”
“我还没有那么没礼貌。”杰森嘟喃了一句，刚刚生的气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全消失了，他靠近克拉拉，把手里面那本书递给了她，“帮我把它放上去。”
克拉拉接过那本书：“你不看了吗？”她看到杰森翻开这本书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看不下去。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照着做就行了。”杰森白了一眼克拉拉，他控制着轮椅朝图书室的大门走去。克拉拉走上前好心为他打开门。
“谢谢。”克拉拉听见他从牙齿里面挤出这句话。
就在他的轮椅快要离开图书室的地毯上，克拉拉看到杰森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忽然带上一些恶趣味，翠绿色的双眼眯了起来，嘴角向上移了一点点，他抬起头看向克拉拉：“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般清洁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是的。”克拉拉突然愣住了，她回过头看向图书室钟表上的时间，“我的天哪！”她已经超时十分钟了，现在跑过去说不定刚好能得到一顿臭骂。
杰森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跑向走廊的尽头，他移动着轮椅，在克拉拉快下楼的前一秒慢悠悠地开口：“你的清扫工具还没拿。”
他听到克拉拉骂了一句堪萨斯脏/话，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像只兔子一样从楼梯口跑过来拿起那两把吸尘器，又慌张地踩着地板朝楼下跑去，她脑袋后面的长卷发马尾一晃一晃，就像黑兔子奔跑着乱晃的小尾巴。
杰森·陶德的心情意外地好了很多。
他通过窗户的玻璃看见克拉拉狂奔着跑进了楼下已经集合的清洁队，然后被中间那个戴着黄色帽子的疑似队长的人臭骂了一顿。她背对着杰森和那个黄帽子道歉，但那个黄帽子明显没有听她的解释。他指着克拉拉的鼻子继续臭骂着，杰森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一会，按下了轮椅控制面板上和阿尔弗雷德通话的按键。
“杰森少爷？”
“阿福，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
克拉拉垂着头坐在咖啡店里，她刚刚因为迟到被清洁队的老大狠狠地骂了一顿，对方的话极大地扩充了她的哥谭脏话词典。她喝了一口手里面便宜的焦糖玛奇朵，里面的粉末甚至还没有完全散开，这是她从衣兜里面掏出来的钱能买到最好的饮料了。
“放心，克拉拉。要是你被炒了的话，我们可以重新找个地方打工，韦恩大厦楼下那家咖啡店不错。你如果把眼镜脱下来的话，我保证他们会录用你的。”举着冰美式的路易斯在她旁边坐下。
“不是我被炒，是我们。”克拉拉纠正道，“作为一个在工作时间段突然消失了的人，我觉得比起我，你更应该关心下你自己，路易斯。”
“我那是有正事。”路易斯抿了一口冰美式，“虽然我已经离开了报社，但我不可能会放弃追查真相的。”
克拉拉好奇地看向他：“你最近在调查什么？”
“很多。”路易斯放下了杯子，“最近哥谭又发生了很多起暴动，前几天黑门监狱那边又出了一次问题。简直就像回到了蝙蝠侠不在的时候。”
克拉拉心头一跳，她忍不住追问道：“那蝙蝠侠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和以前一样，他每天都准时打击着罪犯。”路易斯沉思了一会，“就是他的搭档罗宾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而且从时间来看。”
路易斯看向克拉拉，他压低了声音：“几乎和小丑消失的时间一样。”
“这很不对劲，克拉拉。但是我还没找到最关键的那块拼图，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路易斯一口把手里面的冰美式喝了一下，冰块在他的胃里转来转去，“哥谭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他们想要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我会把他们全部挖掘出来的。”
克拉拉知道发生了什么，蝙蝠侠死了，罗宾受了重伤，那现在是谁穿着蝙蝠侠的制服替他打击罪犯？她看着手里面的焦糖玛奇朵问道：“韦恩集团那件事你调查过了吗？”
路易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说韦恩去世那件事？那是一周前的事情了。他在某次滑雪运动中不幸去世，韦恩集团的股票跌了好几个点。幸好他还有两个养子来继承家业，否则哥谭可要真的变天了。”
“除了杰森·陶德以外，他还有一个养子？”克拉拉有些惊讶，她从来没关注过这方面的新闻。
“理查德·约翰·格雷森，据说几年前他就离开哥谭去布鲁德海文做了一个警察。这可是我的独家资料，韦恩对他两个养子的资料保护得很严，其他记者估计只知道他的名字。”
“你怎么突然对韦恩家族感兴趣了？”路易斯打趣道，“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只会对蝙蝠侠感兴趣……”
“只是突然想认识一下，毕竟我们两个都在那里打工。”
“别想那么多，我敢打赌不超过一个小时就会有电话打过来通知我们俩被解雇了。”路易斯摇了摇头，嘀咕道，“要是这次再被解雇，我就去隔壁大都会的《星球日报》找一份新的工作，那里的编辑佩里可是特别欣赏我的。”
“滴滴滴。”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路易斯和克拉拉对视了一眼，他们像是纸箱里面相依为命的两只流浪狗一样叹着气打开了手机，准备迎接自己悲惨的命运。
“后天早上八点集合……”
“我们没被解雇！”
他们震惊地看着对方，路易斯潇洒地站起来指着克拉拉手里的焦糖玛奇朵说：“为了庆祝这幸运的一刻，我今天可以再请你一杯咖啡。”
“我想要甜甜圈……”
“好吧。”路易斯抽了抽嘴角，“但只能点最便宜的。”
“感谢你，路易斯！”克拉拉开心地转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