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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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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后,唐国三王似是归国了,只留下唐国七王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倒反而怕了起来,虽说七王在此处时对紫硫算是一种变相地骚扰,但好歹他年纪大些,为人处世又比这个孩子多些分寸,好歹能管束管束这个孩子。

现下他走了,没人管他,也不知道这个素来就孩子气的男孩能做出些什么事来,只怕是不仅会让唐国夏国尴尬,就连魏国也会被带累进去。

今年魏国的春天来的那般晚,可夏天却又来的早,仿佛春日还未曾过半,天气就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夏国的父亲母亲处寄来的手书显示一切安康,魏国公主又总是邀我至宫内玩耍,不多时便和她熟悉起来,白璧觉得我与她关系好些总没有坏处,便和魏国太子商量以后修书告诉父亲我们会在魏国多待些时日。

魏国太子待他妹妹确实不差,只是管教的太过严厉,魏国公主也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在夏国时就时常跟着阿兄他们出去玩耍,便时时缠着我想要我带她出门。

可一想到魏国太子那严厉的性格,我就觉得头痛欲裂,只是日日敷衍,但这孩子终究是天生心野,如何管教也没有用的。

她就是想出来玩耍,无论你如何劝解,她全部置之不理。我又爱她生的天真活泼,她和我痴缠,我终归吃不住,我便只得回去求白璧,求他到底劝劝魏国太子,叫他到底管教宽松些,不要总把那小妹妹关在家里。

白璧虽然知道魏国太子的性子大凡是不会准的,但也禁不住我求他,便委婉地和魏国太子提了几次。

有日我进宫,见侍女们都围在一团一叠声的劝解,便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原来是她,极为委屈的在那里哭,我见了,大为吃惊,也不知道有谁竟敢给她气受,惹她哭泣,便上前去问她,“怎么了?可是谁敢惹了我们殿下?来,让我瞧瞧,怎么哭的眼睛倒像个桃儿一样?”

她见是我,竟是伏在我怀里大哭不止,旁边的侍女们才道,“是太子殿下来过,叫殿下好好读书做功课,别总是痴缠着三殿下不放,闹着要三殿下带着出去玩,说三殿下从来身子就不好,若是继续痴缠,就不叫三殿下进宫玩耍了,别又把三殿下弄病了。”

我晓得魏国太子到底管教严厉,只是她年纪小,又是嫡出,父母恩爱又骄纵她,兄长管教的过于严厉反而会使人感觉越俎代庖,这孩子只怕是心里愤愤不平久了,又不敢和兄长争执。她才十五岁,又能有什么想法。

便揽住她,只抱着不放,她哭的嗓子都哑了,“哥哥为什么不肯放我出去?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殿下,”我抱着她,诚恳的回答她,“我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可以,女人就不该,为什么男人应该,女人还是不该,他们说女孩子不该像男孩子一样在外面疯玩瞎闹,是不是男孩子就应该疯玩瞎闹?他们说男人就该保家卫国,那么女人难道要去卖国破家才是么?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样想的,我只知道,我一个人反抗不了这个世界,这个痛苦常在,难以忍受的世界,这个生为女子就是悲剧的世界。

于我看来,男孩女孩,男人女人,总是一样的。

我知道若是换了别人,大抵还会劝劝她,叫她安分些,像个女孩样一些,不要总想着出去,告诉她身为皇族已是极好的事情,告诉她外面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告诉她外面是那么的危险,不适合她这样的少女。

可我做不到。

把一个妙龄少女关在笼子里,哪怕这个笼子大到是一个皇宫,可终究。。。和囚禁有什么分别?

告诉一个少女她是女人,所以永远不如男人,她要依靠着男人而活,她要仰仗那些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人一生一世。这是不对的,哪怕这是事实。

但这不过是虚假的事实,这不过是现在的事实,终有一日这世界会变化,女性与男性将会拥有平等的人生。

所以即便现在看来那么正当那么明确,可这也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人生来即自由,因为责任而失去自由。无责任的自由是可怕的,可是无自由的责任才是真正的恐怖。

男人女人,有什么不同?君可知这世上卖国者多为男子,君可知这犯法者多为男子?君可知这齐人有一妻一妾?那样的男人都能有一妻一妾,好好的女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人人都说妲己褒姒祸国殃民,可事实上呢?女人连封王都不可能,又何来的祸国之术?不过是被嫁祸而已。

人人都说她与我一样身为一国公主,已是极为自由的存在。可是,一国公主尚且如此,平民百姓的女儿家过的到底又是什么样子?

我怀抱着她,只是低声道,“殿下,我不知道。”

她却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只是看着我,一双美丽的眼睛红彤彤的,只剩下了波光粼粼,却依然是美的令人动容,在这世上,她生有这等殊色,也不知是运气还是不幸。

只求她能被自己兄长保护的好些,再好些,别匆忙就把她嫁了人,好好的一个美人经不起岁月的蹉跎,更经不住男子的折磨。却也希望他待她松一些,这世上确实危险极了,可是却又有很多好的东西,不让她出去见识只将她关在宫里,空感受着世间的冷漠与静瑟,又可惜又可悲。

经此一次,她越发的依恋我,宫内更是常常召我去陪她,往日是两三日一次,现下竟是恨不能我天天住在宫里一般。她那般美丽,那般寂寞,看的我心酸又难受。她只有十五岁,不过是不愿意像所有人希望的那样做个木头美人,不过是想像我与她兄长一般偶尔的出去玩一玩,就仿佛犯了天大的错,人人得而诛之一般的指责她。

但时日久了,我终究也该回去了,夏日炎炎,再不启程,以我的身体,只能滞留到秋日才能回家了,只是滞留到秋日,毕竟是前无规矩后也不好交代的。夏国到底是魏国属国,虽然不交质子,可若是自我们这一代开了先例,夏国殿下长久滞留在魏国这一规矩,难保不会被当作质子一样的利用。

我将此事与白璧紫硫一提,他们都觉得我想的极有道理,而白璧将此略微与魏太子透透口风,太子倒是欣然同意,我进宫去见魏国公主时也淡淡一提,却不防她拽着我的衣服大哭一场,只和她母亲求着让我在魏国多呆些时日。

她到底孩子心性,拽着我的袖子哭的连我都心软了,却不防魏太子此时正在宫中经受他父亲的检验,她哭成这样,不仅惊动了她母亲,更是传到她父亲那里,便引来了她那个年长她十余岁的兄长。

她那时正抽噎的扯着我的袖子不断问我,“你不走了?你不走了是么?”

她兄长进来就道,“青梨!”

惹得我都以为是在叫我,便抬头看向殿门,才发现那是魏国太子,再一转头,发现面前的少女连抽泣都忘了,捏着我衣袖的手先是一松然后又是一紧,害怕的往我身后一藏,我这才又想起来,她最怕这个同母的兄长。

我安抚性的把她揽在肩上,她个子足足比我高了一尺,却要躲在我后面,其实是件极滑稽的事情。

我只是抱住她的腰,向魏国太子殿下行了半礼,道,“殿下来看娘娘的么?公主殿下原来在和我依依惜别呢,现下也快好了。”

他还了我半礼,因为我把话岔开,也不好发作,便道,“青梨,你也不是孩子了,怎么又失态痛哭?连父亲那边都惊动了,要不是正好在与宰相议事,便要亲自来看你了。后宫惊动前朝,你可知这传出去会说你多么的骄纵不驯?”

那小姑娘原本怕的要命,这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只听她道,“什么骄纵不驯?驯不驯的只是动物,我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驯服?”

魏国太子被她一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瞪眼,我一看便知不好,我与紫硫也时常拌嘴,然而那是因为我们谁也没有压制过谁的缘故,所以拌嘴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娱乐,而这两兄妹日常便是长幼尊卑惯了的,现下一直被管束的开始回嘴,显然在那为尊者的眼里看起来便是犯上。

我一个外人夹在他们两兄妹之间实在尴尬,若单论夏魏两国邦交,我理当站在魏国太子那边劝说公主,可是要论我的本心,我只恨不能指着魏国太子鼻子问他,什么叫驯服?

桀骜不驯又怎么样,为什么女子一定要恭敬对待男子而不是听从自己的本心?

然而我心里明白,不论男女,都有些事情要容忍,不说别的,就光凭两国邦交,我就绝不能反驳他,然而听从他我也做不到,便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处不发一言。

他终于平复了心情,只是道,“青梨,你已经十五岁了,你是不是还不曾明白自己身为一国公主享有万民之供奉便应成为万民之表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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