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末日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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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记忆里的那个小家，在把路明非和芬格尔送到之后，她又匆匆地下楼开车，说去食堂直接给他们拿吃的过来。
“啊，有暖气有温暖的床……终于活过来了！”
芬格尔舒服地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好像一头疲倦的野猪终于找到了舒适的泥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话说……团长你不先问问你母亲大人关于你的血缘问题？”
“得不到正确答案的问题就没有问的必要，除非是由我亲自审讯。”
路明非平静地回应，视线搜检着这间局促的小套间，“明显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房间的布置几乎跟那段记忆里的“家”一模一样，好像恶魔们在构建幻境时来这里取的材。他的双眸蒙上一层朦胧的金光，信仰之力在流淌，却并未发现这里存在有属于至高天的那股邪恶气息。
“貌似到现在哪有活着的生物能被你亲自审讯啊，能就地净化的都被你给当场净化了。”芬格尔吐槽道。
路明非不可置否，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而且这个地方不一般，”芬格尔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那一栋栋在风雪中亮着灯的赫鲁晓夫楼，“从医院回到这里，几乎所有空间都被严密监控，到处都有摄像头，就连开门进入都要通过刷卡通过身份验证……我在Eva的资料库里可从没搜到过秘党在这会有这么一座严密的军事堡垒。”
“那就说明这里掩藏着秘密，就像023号城市一样。我们来对了地方。”
路明非微微挑眉，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相框。照片上是夏天的景象，一家三口坐在野餐垫子上合影，戴着草帽的路明非傻呵呵地笑着，乔薇尼举手遮阳，风吹着她的碎花连衣裙裙摆，纹路仿佛涟漪；名为路麟城的男人则颇为神气地扛着一杆简陋的鱼竿。
看上去他以前似乎真有过这样一段温馨和平的凡人生活。
但他的视线没有过多的停留，旁边书架上两本书中间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地图取出摊开，一边的芬格尔也凑了个脑袋过来瞧：“这片地域的地图？虽然不是这座军事堡垒的，但也够了，咱们有这的坐标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通知Eva……咦？我怎么感觉这位置有点眼熟？”
路明非没有说话，视线在这副不大、以白色为主体的地形图上来回扫动，脑海不断有片段画面闪现——那是来自023号城市底下那头称呼自己为“父亲”、在即将死亡前将部分记忆画面传输给自己的黑色龙类。
他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地图上以红色圆点作为标识的地点与记忆画面里以巨大十字架作为标识的画面重叠契合了，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正是他除黑天鹅港之后要去的第二个坐标方位。
那头龙类所说的，路明非需要取回“缺失的力量”、重新登上“无上王座”的地方就在这里——这座隐藏于尼伯龙根内的堡垒内。
敏锐的感官捕捉了异动，他迅速将地图重新折叠塞入原来位置，芬格尔掉头快步走到刚被打开的门前，十分自然地换上殷勤的笑脸嘴里说着“姐姐我来帮您提辛苦您啦”从乔薇尼手里接过两个看起来很沉重的铁桶。
“不知道你们饭量咋样，所以我就直接从食堂那边抢了两桶回来，快快快，你们俩趁热吃。”乔薇尼风风火火地跑到厨房碗柜里翻出大碗盆和勺子，打开铁桶桶盖香气顿时扑鼻而来，铁桶里装有满满当当的白米饭和土豆烧牛肉，起码得是五十个人的份量。
“谢谢……妈妈。辛苦您为我们准备的食物。”路明非不太熟练地用另外一种情感表达了对母亲的感谢。
“傻儿子，在家里还整那么严肃干嘛！”乔薇尼嗔怪道，“做老妈的给儿子搞吃的不是天经地义么！快吃，回头我再看能不能搞点猪肉和白菜回来，咱们明天包顿饺子吃。”她舀了大半盆米饭，又打了好几勺挂着浓稠汤汁的土豆烧牛肉浇在上边，香气让急需能量补充的身体催促着路明非进食。
一旁的芬格尔兄弟不忘表现出自己作为军团成员的修养与礼貌，虽然同样饥饿但还是端正地坐着等路明非的表态……
纵使有许多的疑问，但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两人的吃相不算雅观，可以说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身体在以惊人的效率将吞进腹中的食物转化为能量。
路明非和芬格尔并不担心饭菜里下了药，寻常能弄倒大象的睡眠药麻醉剂还没起作用就会被他们精炼后的龙类血统直接压制；至于毒药——除非煮米饭和烧土豆牛肉用的水是水银和汞，否则对一个“八岐”一个“青铜御座”的混血种来说砒霜老鼠药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不过牛肉吃起来确实感觉有些怪怪的，但问题不大，能补充能量就行。
一旁乔薇尼看着儿子的好胃口乐呵呵的，不忘给他们碗盆添上新的米饭和牛肉，直到两个餐桶干干净净还追问：“吃饱没？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们提两桶过来？”
“饱了饱了，谢谢姐姐的招待！”芬格尔心满意足，像是一头吃饱了的野猪。
“……饱了，谢谢妈妈。”路明非起身帮忙收拾碗筷，原本他想说“可以支撑身体在三小时内进行高强度战斗”的，但还是没说出口，免得母亲没听懂觉得自己没吃饱又跑去提两桶食物回来。
“吃不饱就跟妈说，没啥不好意思的，芬格尔同学也是，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乔薇尼絮絮叨叨，但在听到客厅门传来打开的声响后神色又微微变冷，她凑到路明非跟前低声说道，“非非，我知道你费尽心思来到这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清楚……但你只要记着，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妈妈都永远支持你，无论是成功和失败，妈妈这里也都永远是你可以回来哭鼻子的地方。”
路明非诧异，不理解母亲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但抬头乔薇尼已经提着铁桶走开了，看都没看一眼那个走进屋子里的男人。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把伸出的手收回。
“嘶……感情有点不和啊。”路明非听见芬格尔低声嘀咕。
男人走进饭厅，视线来来回回打量着路明非，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来：“很多年没见了，明非，你的个头和块头全都超过我了。”
“……爸爸。”
路明非点头向面前的男人致意，不像之前对母亲那般行礼……虽然有些区别对待，可毕竟路明非认为自己的父亲应该是原体圣洁列斯，除了帝皇之外不可替代的对象。
男人比起相框上的照片要苍老不少，两鬓斑白，戴着厚厚的胶框眼镜，眼角添了不少皱纹；但跟那段真实幻境里那名落魄的知识分子、要给儿子存钱买房有些懦弱的男人不同，这男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久居高位的知识分子，神态间透露出一丝威仪。
“叔叔好。”芬格尔礼貌地问候，跟甜腻称呼乔薇尼“姐姐”的模样判若两人。
“芬格尔同学，我听说过你在卡塞尔学院的名字。感谢你护送我儿子来到这里。”路麟城微笑回应，随后又重新看回路明非：
“看样子你胃口很好，你老妈可是把食堂七十个人的饭菜配额一口气全部抢回家里来了。抱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原本想着用圣诞雪橇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们的情况居然这样糟糕……你妈气得差点要扛衣柜砸我的脑袋。”
“我很好。”路明非平静地说，与路麟城对视。
“……行吧，我知道你肯定一大堆问题想问，”路麟城无奈地叹了口气，“跟老妈的温馨时光结束，留给老爸的就只剩下严肃的讨论了。”
他从冰箱里翻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学会喝酒了么？你刚进卡塞尔学院也差不多快一年了，应该有参加过聚会、喝点香槟酒吧。”
路明非只是点头——他上一次正经参加、没有发生流血净化的聚会还是在恸哭者战团服役时期，喝的也是混有鲜血的卡拉什。
他翻出三个酒杯，给自己、路明非和芬格尔都给倒上，两杯酒下肚后，路麟城才喷出一口酒气：“你想先问什么？”
“这里是哪里？”路明非也喝了一杯，只觉得酒水寡淡无味。
“避风港，这里是人类最后的避风港。”路麟城缓缓地回答。
“但外面还处于和平。”路明非皱眉。
“那是因为战争还没到来，我们跟龙族的全面战争，”路麟城幽幽地叹了口气，“龙族已经沉寂了上万年，而人类对他们知之甚少。比起那些时机成熟就苏醒、疯狂攻击人类社会的龙类，更加危险的是那些隐藏、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龙类。他们伪装成人类，以另外一种‘温和’的方式将人类作为奴隶奴役着。”
“听起来像是罪恶的吸血资本家，这么说来世界首富们的屁股也不干净啊。”芬格尔低声插嘴。
“不过至少我们确认了比尔.盖茨是人类，”路麟城被逗笑了，“所以我和乔薇尼从事的都一直是这项研究，寻找那些隐藏在人类中的高等龙类、甚至是龙王。但他们隐藏得很深，很难在数十亿人的巨大社会里定位他们。”
他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建造了一个模型分析每年社会财富的总量，而这个模型中总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洞，把很多的财富吞掉了。我们确认是龙族拿走了这些财富，可能以钱的形式存储在各大银行的很多账户里，又或者是变成了武器囤积在仓库里……当龙类财富壮大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是他们对人类发起战争的时候了。”
路明非与芬格尔稍稍对视一眼，都想到了023号城市制造“黄金圣浆”、隐藏在幕后未曾现身的龙王异形，那些真实的长生药就像它们的载体水蛭一样，隐藏寄生在国家的皮肤下贪婪地吸取人民的鲜血。
“人类最难战胜的不是那些长着翅膀和利爪的东西，而是来自内部的敌人。秘党也许能够对付某些死脑子的龙族，但绝对应付不了人类自身的欲望与无知。龙类会先直接分裂人类与混血种，再分裂人类制造混乱，然后是国与国之间的冲突，最后是世界大战。”
“数以亿计的人类将死去，所有国家都会透支国力，然后龙类们暗中甚至公开地接管权力，竞选国家领导人或成为某个地区的大军阀；那个时候陷入恐慌的人类就会期盼有救世主降临——人类总是这样，被困于水火之中时首先渴望的是能有强大的存在能够降临拯救他们，而龙族正好能伪装成这样的存在。”
“以狂热的宗教为幕布，龙族们一步一步地走到前台，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立起青铜巨柱，被冠以神圣之名的建筑与天穹齐平，龙类入主其中，人类将他们视作神明膜拜，自愿成为他们的奴隶……”路麟城语气沉重，“世界重回龙族的时代。”
“然后帝皇陛下就会现身，将这些异形全部锤爆。”芬格尔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虽然不背帝皇圣言不背祷告词，但帝皇陛下的崛起神话芬格尔可是很认真的在听在读，说这听起来简直太神圣、太TM“爽”了。
“帝皇……陛下？”路麟城一脸不解。
“……”路明非心里正好也冒出了这个想法，毕竟人类之主当初就是这样将充斥着科技军阀、基因颠佬、变种人的纷争泰拉统一，成为新兴人类帝国的首都……
不对，思维又开始跳跃了。
路明非重整思维，沉声道：“所以你们认定这场战争人类终究会落败，所以提前建立起这座避风港，躲藏在这里作为人类最后的希望？”
“是的，这是最糟糕的打算……但总得有人做准备，能在这里的人都不信会有什么救世主。”路麟城点点头。
“等等……”芬格尔忽然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看向了路麟城，“你们就是秘党所说的‘末日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