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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是两天后的夜里到达江城的,她休整了半夜。第二天早晨过9点,梁晨才孤身来到刑警队。许炎彬与王斑正等着这个女人的到来。她的供词会对一筹莫展的周艺案件带来引路曙光。但只有许炎彬心里清楚,梁晨的回归对谭凝意味着什么。
许炎彬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一眼看过去,差不多有五十岁了。热带地区的紫外线对上了年纪的女人似乎更不友好,梁晨眼角和额间的细纹不加掩饰地横亘在黝黑泛黄的肌肤上。她有些消瘦,看起来过得并不滋润。但她眼睛里有些视死如归的东西。
从头至尾,都是王斑在问话,许炎彬只是初见梁晨时淡淡打了声招呼。和对方两天前在电话里与许炎彬说的内容一样,只是在警方问题的引导下,梁晨的供述里多了许多细节。
梁晨说,八年前,谭白明送谭凝去四院治疗,确实是因为谭凝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这与谭凝告诉许炎彬的一致)。
“医院方面说,谭凝在住院期间反复提出出院请求,你们做家长的怎么不去医院问问情况?我们看了病人亲属的探访记录,从你们送谭凝住院那天起,就没有人到过医院。”王斑问道。
梁晨静静吸了口气,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度说道:“因为我丈夫的贪心……”梁晨接下来将她与谭白明从结婚起,到双双从工厂下岗待业生活困难,再到后来遇到袁枚,谭白明与她离婚娶袁枚的事通通道出,这当中如果不是自己与谭白明藕断丝连有了儿子梁星,可能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
从梁晨的叙述里,许炎彬得以将谭凝未告诉自己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补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王斑听完梁晨对往事的回顾,转脸看了一眼许炎彬,对方则以右手掌撑住半边脸,看不见表情。王斑敛了敛神,转回头看着梁晨继续问道:“我们这次在办的案件是周艺的死亡案,关于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听老谭说过,他是四院的医生。似乎这个医生对谭凝的病情很关心,在他做谭凝的主治医生之前,还从未有医院的人往家里打电话问起过谭凝的情况。我跟老谭提过,如果谭凝情况稳定,就把她接回来,可老谭不愿意,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那孩子出不来,她名下那套商业房,就自然划归到我们名下了,老谭给医院付了不少钱。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反正够谭凝在那住很久。做人真是不能太贪心,这一贪,命就搭进去了。但谁能想到,那孩子能那样心狠手辣……”
“谭白明当年是意外死亡,我们看过他的死亡记录,怎么,你对他的死因有想法?”
梁晨黯然点点头,“死都死了,有没有什么想法,也都不重要了,我们确实欠那孩子的。老谭死后,我听说谭凝从医院跑出来了,我就是怕,我怕那孩子不甘心,才带着儿子辗转出了国。当年的事,梁星什么都不知道,他对谭凝是有真感情的,这么多年,我们母子是有家不敢回……”
“谭白明还对你说过周艺其他事情吗?比如说他与周艺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交易?”
“这我不清楚,我只是猜测,如果不是医院里有人和老谭里应外合,谭凝怎么也不会住进医院就出不来,毕竟她只是个病人,算不得劳改犯。老谭死的那晚,确实是因为接到谭凝的电话才出去的,现在周艺也死了,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她恨我们,我能理解。我死了不要紧,
儿子还年轻,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想回国找他姐姐……我就是怕有朝一日,梁星真的找到了谭凝,或者谭凝找到了梁星,那后果我想都不敢想。”梁晨这时候有些崩不住了,身体弯下来,手捂着脸,一幅想哭又强作镇定的模样。
“谭凝当年在电话里对谭白明说了什么?”
“具体的老谭没告诉我,当时他很生气,也有点紧张。我觉得谭凝一定知道了,她出不了院是老谭捣的鬼,那晚老谭挂上电话没多久就匆匆忙忙出去了。那样的天气,人就没再回来……”
人的恐惧一旦积累到极点就会触底反弹,可能正是周艺的死踢中了梁晨那尊鸵鸟屁股。
送走梁晨后,青湖大队的警员们开始重新梳理案件始末,早前谭凝的那份血迹报告正在他们面前的桌面上静静躺上,好像一颗等待上膛的子弹,只要瞄准靶心,必能一击命中。
没错,周艺案现场的第三人血迹属于谭凝!
许炎彬心力交瘁,周艺案加上谭凝的案子,在江城与苏市两地,以飓风之速卷起了媒体风暴,老房拆迁、政民矛盾、双命案现场、豪门媳妇绑架……哪一宗、哪一件都够得上民众茶余饭后顶顶开胃的谈资,这一阵风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来了个绝秒的回转,很快传遍大城小市……
“我去四院了解过,谭白明死亡的日子,因为太久远。无人能够证明谭凝曾出过医院,但从反向来说,她确实也有可能不在医院。”关尧说道。
“按谭凝供述与调查的结果看,跟踪谭凝的人已确定是周艺,目前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她丈夫汪烨实施了绑架案,那周艺会是绑架谭凝的人吗?如果是他绑架了谭凝,谭凝又是如何到了水澜新城?周艺又是如何死在拆迁现场的?”另一队员赵义宏补充道。
“周艺案发现场确实检测出谭凝的血迹,这只有谭凝自己能解答,当初苏市警方在水澜新城把谭凝解救出来,她在医院醒来后做过笔录,千头万绪汇成三个字——不记得!这其中,有一种可能性我们不能忽略,那就是,她丈夫说的是实话,谭凝绑架案本身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其目的并非惩罚出轨的丈夫,而是——掩盖她杀人的罪行?”王斑说话时拿笔敲了敲桌上的血检报告,他本能地回头看向许炎彬。
“师父,你没事吧?”王斑丢下笔,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整个办公室,只有队长许炎彬心不在焉。
几人皆回头看着他,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许炎彬怔了怔,朝他们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讨论。
大伙正在讨论的兴头上,没人把许炎彬的反常当回事,转回头继续各抒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