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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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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带来这里,是想跟我探讨爱情吗?”

“谭凝,我是警察,我的职责是惩暴除恶,抚弱助困、坚信正义,将公平正义作为衡量自己工作的最重要的标准……”

“许警官,你不用跟我介绍你的职业信仰。”

“不,谭凝,我今天来见你,是以私人身份,但在私人身份之前,我是一个警察。你要把我看作一个朋友,还是一个警察,是你的选择。但我请你,把我当成一个过去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我一直都会是你的朋友。我想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既然你的职责是惩暴除恶、抚弱助困。作为一个警察,你认为我是恶、还是弱?”谭凝用一种意味深远的眼神凝视许炎彬,在昏暗里,这眼神又不十分确定。

“我想听你说,谭凝。今天我不是追究案件痕迹的警察,我想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论实情有多残酷,多久远,我都愿意听,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没有能力帮你,我请你相信我,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会为你尽我所能……”

“你甚至不能确定我恶还是弱,难道你会帮一个恶人?”

“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你的理由大,谭凝,别把我当成你的敌人。我只是想要帮你。”

“你想要我说什么?”

“周艺的死,和你有关吗?”许炎彬的喉结有些颤抖,与其说期待,不如说他害怕听见谭凝的答案。

“你做警察久了,问话总是这么直来直去。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说的就一定是实话?”

“好,我们重头聊。你当年和我分开,是不是就已经下了决心,要报复谭白明?”

“你听说了什么?”许炎彬毕竟做了多年刑警,即使在黑暗中,他也听得出谭凝的声调有了情绪起伏。

“梁晨。”许炎彬说完,特意停顿,未听见谭凝有所反应,才说道:“我从江城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赶来见你,并不是为了诈你的话,谭凝,你还不明白吗?按规定,我不能向你透露案件相关信息。”

“你找到梁晨了?”

许炎彬没有回答谭凝,而是用一种反问的句式问她:“你很清楚她会说什么,对吗?

沉默、然后是长久的对峙,再次将两人置于对立面。眼下,许炎彬已经适应了黑暗,除了看不见谭凝脸上的表情,屋子里一应家具的轮廓都已清晰可辨,他看见谭凝向屋子西面的墙壁走去,在他还没搞清谭凝的意图时,突然,“啪”地一声,光线大开,谭凝按下了客厅的光源,两人暴露在亮光之下,许炎彬瞪了瞪眼框,他的脸上因连夜未眠而显得疲惫不堪。

谭凝站在光源之下,苍白的皮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虚弱,如雪一般惨白,好像一折就会发出“咔嗒”断裂的声响。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环臂,背抵着墙壁,抬起下巴,看着许炎彬:“梁晨在哪儿?”

仿佛许炎彬才是那个被审问的人。

“谭凝,”许炎彬盯着谭凝的眼睛,“你知道梁晨的口供将会对周艺案的侦破方向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知道即使是旧案,只要当事人家属重新提起诉讼,就能够重新启动案件调查吗?哪怕人死透了,烧成灰了,也照样能推倒重来?谭凝,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

他因为焦虑和急迫,口气已然变调,他强压着心中那团焦燥,这焦燥甚至说不清是冲着谁来的,他走近谭凝,双手钳着谭凝的双臂,不可抑制地箍紧对方僵硬的身体,

好像这样就能将谭凝脑子里、心里那点实情挤出来。在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问题和围绕那些问题的解决之法,但此刻全无用武之地。

面对这双冷静凝视自己的双眼,他没有道理可讲,没有策略可用。但他又靠近了一步。

谭凝扯开许炎彬陷在她大衣外的手掌,打探地看着他,不知道究竟该把这个男人当作警察,还是曾经与她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感情的男人。

“脱衣服。”谭凝话一出口,许炎彬脸上顿时出现一幅被雷劈了的神情。可他见谭凝一脸坚定地看着自己,不禁怀疑地问:“你说什么?”

“把衣服脱了。”

这一瞬,许炎彬领会到,谭凝还是把他当作警察,她是怕他身上带着录音设备么?许炎彬的眼睛与谭凝对视,没有犹豫,着手扯身上的衣物,动作大得似要把衣服撕碎,没一会儿,许炎彬身上的外套和毛衣全都躺在脚边,只剩一套贴身的秋衣,他望向谭凝:“还脱吗?”

谭凝点点头。

当许炎彬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裤时,谭凝居然冷若冰霜地开口:“脱掉。”

许炎彬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他别过脸深呼一口气,本想说:“你要是不放心,自己过来搜。”但他转脸看见谭凝脸上毫无血色的面孔,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他回避羞愤和寒意,嚯地一下扯下了自己的内裤。他像负责用泥土雕塑人形的西方之神普罗米修斯般,将修长的四肢与男**官一齐展露在谭凝的注视下,身体皮肤不知是羞还是冷激起一层皮肉疙瘩。

这一刻,四周静得只剩下灯捻爆破的劈啪声。

此刻的许炎彬像一头待宰的羔羊,灯下光芒使他的五官深陷、微微颤抖。谭凝悠长的沉默让许炎彬捉摸不透。

谭凝缓缓靠近他,她的眼神既没有看许炎彬的眼睛,也没有落在他身体上,她只是靠近,蹲下,许炎彬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自己的身体,谭凝拿起他刚刚脱下的衣服,绕过他走到另一间房门口,拧开把手,像丢垃圾般把衣服统统丢进去,重新关上房门,才走回客厅,她眼神冷冷地扫了一眼许炎彬尚算健硕的肌肉线条,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对方。

许炎彬没有客气,他伸手接过衣服,胡乱在腰间打了个围结。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子一定可笑至极。

“谭凝,谭白明不是死于意外,对吗?”许炎彬顾不上冷也顾不上自己的窘迫。

谭凝面对着许炎彬,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拉成两条细细的剪影。

“是梁晨说的?她有什么证据?”

“她没有证据,如果她有,你现在不会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可我相信她没有撒谎,谭白明死于一场意外,那场意外与你丈夫的兄长,汪柏盛,几乎如出一辙。如果你是警察,会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是天要收他!是巧合还是谋杀,警察说了不算,法官说了也不算,得证据说了算,没错吧?”

谭凝挑起一边嘴角,目不旁视地看着许炎彬。

“就算谭白明死透了,证据不足,那周艺呢?”

“还是那句话,说我杀人,得有证据。”

“周艺的死近在眼前,对我们来说,找出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好啊,我等着你找出凶手,好证明我的清白。”谭凝挑起一侧眉头,挑衅地看着许炎彬,“许炎彬,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朋友,你怎么从来不问,我妈是怎么死的,我消失的这些年,又是怎么活的?”

许炎彬被她问得一时无言,是啊,难道他真正关心的不过是手里的案子?

谭凝并未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接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妈是被谭白明、梁晨害死的,你信吗?你能帮我将他们绳之以法吗?”

“谭凝,你要相信法律,不论是谁,只要死有冤情,我们就一定会查……”

“人都化成灰了,还查什么?”谭凝终于控制不住,朝许炎彬吼了出来,她的声音因为积蓄了多年隐忍的委屈和伤痛,而声如破竹,在静夜里听来尤为撕心。

谭凝似乎打开了胸中那无人可知的秘密之门,继而向许炎彬讲述了当年她发现母亲死因的那个下午……

2007年,谭凝开始在职场大放异彩。正是庆功宴后许炎彬吻了谭凝,第二天突接任务外出公干的那段时间。一天下午,她去外采,发现有份资料丢在家,便在半路拐回家里取资料。

家里没人,桌子上放了凉白开,她走过去就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大口喝下,一眼看见旁边放着一叠红绿色的小册子,她顺手拿起翻开,大的红本是房产证,上面写着“绿洲小区11幢2单远306户”,产权人是梁晨,这小区谭凝知道,老城区旧小区,她跑采访常路过那里,房子是90年代初建造的,质量不错,但楼橦多、物业差、内路狭窄、覆盖区广,影响市容,市里很多年前就想拆它,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项目,谭凝前段日子采访市规划局,曾听说政府正和一家上市房企接洽,计划将绿洲小区地块拆迁后建造游乐场和商品房。她在饭桌上还把这事跟谭叔和梁晨说了,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居然跑去买了房子,谁都知道准拆迁房能挣钱,这事项要是正式签订并公示,政府就会暂停绿洲小区的房屋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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