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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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闻只觉得自己躺在一片湿滑里，身上每个部位都黏腻不已，头上是掉下来摔伤的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疼痛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她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周边依旧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她摸索着身上带着的火折子，慢慢擦燃。
火光燃起的那瞬间，程砚闻看到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她瞪大了眼睛，怀疑是自己脑袋被砸伤出现了幻觉。可等她重新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丝毫没有改变的一切才活生生地告诉她，她眼前这片如炼狱般的场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程砚闻不是一个人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山洞里，她身边乌泱泱的一大片人都挤在这里，这个容纳不了多少人的小山洞里，布满了大约一百多个女性。
没错，是女性，全都是女性，全都挤在这里，披头散发，眼神浑浊，身上遍布伤口，但却连一块好料都没有，这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女性，全都没有穿衣服。
她们睁着眼睛冷漠地看着打起火光的程砚闻，对她的到来没有一点好奇也没有一点反应，仿佛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几百次一样，已经勾动不了她们半分心弦。
程砚闻又震惊又害怕，一时之间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直到她不远处的一位妇女挪了挪位置，将她身后的十几个人露了出来，程砚闻才不自觉地惊呼出声，语气里已然是悲痛与愤怒。
这里关着的不仅是成年女性，居然还有十几个小女孩！
到底是谁，又怀着怎样的目的，将一堆女性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山洞里。
程砚闻顿时不敢细想。
这时，其中一位小女孩怯生生地朝程砚闻伸出手，想要摸她腰间的穗带，这样鲜艳的明黄色，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她刚伸出手，前排的一个女性便呼斥出声，将那小女孩吓得立刻收回手。
看到其他的女性亦是很听这位话的样子，程砚闻心眼一转，打算先从这位女性身上下手，看看能否探听出什么消息，了解目前的处境。
“这位娘子，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程砚闻压低了声音，坐到了她旁边，随着她的移动，长发飘在她的脖颈间，程砚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用来盘起长发伪装男性的簪子早已掉落。此时，程砚闻一头长发垂在肩后，再配上她清秀白皙的小脸，她掩藏许久的女性身份昭然若揭。
那位女子听到程砚闻的话却冷哼一声，非常不屑，死到临头，跟他们一样下了地狱了，还如此天真。
倒是旁边一名女子激动地很，想要上前告诉程砚闻，程砚闻期待地看着她走上前，以为会得到答案，可等那名女子比划半天还见程砚闻不明白，于是便迫不得已张了嘴。
程砚闻这才看到，那名女子张开的嘴里，是被割了半截只剩一小半的舌头，看起来触目惊心。
见到程砚闻脸上的惊恐，众人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冷漠地看着她，直到不知是谁，肚子发出了叫声，程砚闻这才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几个烧饼。
钱倒是都被搜刮走了，但好在烧饼还在。她拿出烧饼，递到众人面前。
“这里是哪里，回答我。”
众人闻着烧饼的香味，纷纷向前。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刚才那个肚子发出响声的女子挣扎许久，似乎实在坚持不住肚中的饥饿，终于走到程砚闻面前，惯性似地跪下，开始舔她的鞋。
程砚闻被吓一跳，连忙制止后退。
那名女子迷惑不解地看着她，不理解程砚闻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她所做的一切在这里再合理不过，用身体用奴役用讨好换取食物。
程砚闻将她牵起来，然后将烧饼掰成好几半分给了就近的女子。看着她们狼吞虎咽，仿佛饿了很久的样子，程砚闻说不出自己内心是什么滋味，州牧和她陈述云宁州的美好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之间她就被拐来到这里。
前排刚才冷哼程砚闻的女子这下才终于拿正眼瞧她，“这下，你知道这是哪里了吧，只不过是在人间的地狱罢了。”
那名女子指着一人，“她，家里的哥哥要娶亲，便把她卖到花楼换钱，好不容易存够钱死里逃生，又被骗到这里。”
“她，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破产后被卖到这里，从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如今却肯跪在你面前换口吃的。”
“还有她，无父无母的孤女，靠着唱歌勉强讨生，却被掳到此处，被割了舌头。”
“还有这些，这些，你直到这些小女孩是从哪来的吗？全都是我们这些女子被强生下的。”
程砚闻打量着那些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心下微痛，也就是说，这群女子被了掳到这里起码已经有六七年，她们承受了这样的折磨起码有六七年。被剥夺光明与尊严，被训练成没有情感的器具，在这个山洞里苦苦挣扎。
“没有一点逃出去的希望吗？”
“你抬头看看。”
程砚闻这才发现，洞口唯一的光亮就在上方，可离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起码有十米。十米，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爬上这些峭壁，等于是找死无疑。
“看见那个洞口了吗？上面还有人在洞口处在把守，一旦私自出逃，便会当场击杀。”
“究竟是谁，将我们掳到这里？”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那名女子露出嘲讽的苦笑。
另一头，宋宴在云宁州歇下多天，正犹豫着如何找个借口去见程砚闻，怕程砚闻怪自己不告而别，又怕程砚闻对他的离开没有丝毫波动。左思右想间，竟已过了几日，距离程砚闻从丰县出发的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按理说程砚闻早应该到了云宁州。可就连大庆具有通天手眼的皇家暗卫也没有打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宋宴眉头一皱，突然觉得事有蹊跷。
“确定没有程状师到达云宁的任何消息吗？”宋宴沉着脸确认。
属下摇摇头，“有负王爷所托，按照里程，程状师早已到达云宁，可我多方打听，竟没有查到程状师的一点踪迹。”
宋宴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程砚闻这家伙结仇这么多，他不该让她一人上路的。
早知道，他就该等等她。
心下懊悔，宋宴都衣服都来不及换便骑马出城。
丰县到云宁只有这一条路，只要他一路往前撞，只要程砚闻出发了，他便必定能寻到她。
一路往前走，居然真的让他看到标着程字的程府马车，宋宴欣喜不已，正打算骑着马奔向前去。
可一时马车停下来，拉开帘子的居然是偷偷跟着程砚闻上路的小蓝。
宋宴焦急地往轿子里探了探头，除了小蓝再没别人，程砚闻不在此处。
还没等小蓝跟他开口叙旧，宋宴早已按捺不住，焦急地问道，“你家公子人呢？没有跟你在一块吗？”
小蓝摇了摇头，“我家公子先我一步，我是跟在他后头来的，可是半路马车坏了，我修修补补耽误了一些时间，想着公子肯定要在云宁州歇脚，所以我才紧赶慢赶，终于快到云宁城门口了。话说，宋公子，你怎么在此处？”
听到小蓝的话，宋宴绝望无比，第一次露出如此慌张的表情，“程砚闻他没有在云宁，我搜遍了全城，都说他没有进城，可据你所说，他早已从丰县出发。若是如此，恐怕他……”
小蓝终于反应过来，“宋公子，你这是何意，故意咒我家公子吗？我家公子绝不会……”
说到后面，俩人皆是内心一凉，心下慌张地直跳，生生不敢将那句话说出口，生怕有不好的应验。
毕竟程砚闻对他们俩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如此的重要……
很快，晚上到来，程砚闻待着的山洞里，唯一的洞口终于缓缓打开，下来一群人，不由分说地就把前面的几个女子带走，那些女子早已不再挣扎，或许明白如若挣扎只会受到更严重的暴打。当其中一个小女孩被带走时，程砚闻再也不能坐视不理，情感凌驾于恐惧之上，她拉住了那个小女孩。
那群人这才发现微弱的火光之下，这里竟然进来了一个新人，还生得如此美貌。其中一人正欲兽性大发，旁边一人拉住了他，低声训斥。
“忘了老爷怎么吩咐的吗？今晚有贵人来，必须按计划进行，你别坏了老爷的大事。这小娘子反正已经在此处了，什么时候享用都可以，你猴急什么？”
“说得在理，那就明晚来疼爱你了，小娘子。”那人用手拍了拍程砚闻的脸。
然后狠厉地给了她一巴掌，程砚闻瞬间被打的发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将那个小女孩带走。
电光火石间，程砚闻猛然想起刚才俩人讲话的声音，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好像她在哪里听过。
程砚闻跌作在地，一股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出现，一时石破天惊。
该不会……怎么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