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亲亲相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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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吟昭和方泽恩的案子一起开庭,程砚闻按时出席。
知府惊堂木一拍,两方状师开始发言提出自己的根据。
程砚闻率先开口,“针对我方第一个当事人方泽恩包庇罪一案,我方要求,基于大庆律法所规定,亲亲相隐不为罪原则,判处我方当事人无罪,理由如下。”
“从古至今,对于我朝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亲缘羁绊关系,而亲缘关系亦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基石。法律不外乎情,试想一下,当你的亲人你所在意的人,要受到制裁时,你是否能大义凛然?所以,亲亲相隐不为罪的原则,正是体现了法律对人文的关怀,对情理的理解。”
“而我方当事人方泽恩与被告人谢吟昭乃订婚夫妻,除血缘之外,这正是最亲密的关系了。我方当事人基于对他未婚妻的爱护,做出了顶罪包庇的行为,亦是处于情理之中的,出自性情的行为。望知府大人考虑这一点,给予我方当事人无罪的处罚。”
知府听完点点头,本着对人性的理解,大庆律法上确实有规定亲亲相隐不为罪这一点。
祁和昶适时反驳道,“本律法是圣上体恤民情,为了保护亲缘关系而制定的。它的适用条件及前提是被告人与包庇人具有亲属关系,而据祁某人所知,方泽恩与谢吟昭并不存在于亲属关系。而对方状师刚刚所讲的订婚夫妻关系,并没有旁人见证,很可能是对方状师为了替方泽恩脱罪而临时造伪,望知府大人明鉴。”
知府又捻了捻胡须,皱了皱眉头,情况有些不妙。
“方泽恩的情况我已明白,双方状师无须再辩论。现在审判第二被告人谢吟昭,双方状师可以开始发言。”知府说道。
程砚闻继续说道,“我方当事人谢吟昭是在生命健康受到威胁之时,才对受害人进行了反击。行为具有因果与先后关系,若受害人不对我方当事人进行威胁逼迫,以我方当事人的良善性格,必然不会主动做出危害受害人的行为,望知府大人考虑这一点。”
祁和昶立马进行反驳,“被告人的陈词之中有提到,当时城隍庙内只有她和受害者俩人,具体发生什么事亦无人证,更没有人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如今受害人已死,死无对证,岂不是任由被告人状师说什么是什么?”
“况且,受害人为名镇一方的大状师,向来为民请命,声名良好,与王夫人的感情更是情深似海,从未听到他有任何不轨之事。如此一个正直深情之人,又如何会做出对谢吟昭姑娘迫害威逼之事。想必对方状师和被告人是为了洗脱罪名,在这血口喷人。”
提出的理由一一都被祁和昶打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程砚闻包围,在提出之前,她亦想过措辞中的漏洞,可这案子,实在刁钻,别无他法,只得强迫要求休庭,再做他想。
回到家,小蓝迎上来,看她脸色不好,便没有多说,只唤她来吃饭。
程砚闻坐于餐桌之上,看着满桌都是她喜爱的美食,看得出小蓝费了一些心思。若是放在平时,她定要大快朵颐一顿,可如今,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游夫人吃过了吗?”程砚闻问向小蓝。
小蓝摇摇头,“不曾。不光是晚膳,连午膳也只是微微动筷,根本没吃多少。”
听到这,程砚闻明了游夫人的担忧与心急,恐怕给她增添压力,连问也没有向她问。如此善解人意之人,命途却如此多舛,本以为打赢离婚案远离那个残暴的男人,便会有好日子过,如今儿子亦卷入到了命案之中,程砚闻能感受到她的心痛与难过。
因为自己又未尝不是如此,她和吟昭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多少事情,本以为她已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结果却陷于囹圄之中,有家不能回。
第一次,程砚闻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具有成为一个状师的能力?在现代,她亦只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根本没有做过律师的经验。而在这个朝代,她也仅仅只接触了三个案子。虽说取得了不错的结果,可相较于她父亲程功来说,那是远远不及。
而谢吟昭是她最亲的人,可她却想不到这个案子的解决之法,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在监狱里面受苦。这种无力与心痛,让她一口饭也吃不下。
“都撤了吧!”程砚闻吩咐小蓝。
“公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吃可不行啊,你要保存好体力,才能想到帮助表小姐的办法啊!”小蓝担心不已。
为了不让他担心,程砚闻虽然没有胃口,还是勉强动筷吃了几口,而后便回到房间查找法律条文与案例。
深夜已经来临,可程砚闻怎么也没有睡意。抬头看到桌上放着之前向宋宴讨来的酒,虽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可为了入眠,还是拿起酒瓶,打开酒盖,尝了一口。本以为又要像往常一样一杯就倒,可这次居然毫无反应。
程砚闻不由有些疑惑,可任由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是宋宴特地为她动的手脚。在见识过她的酒量之后,宋宴深知,程砚闻喝醉的直接受害人便是自己。于是在程砚闻向他讨要美酒之时,问清楚了她的目的之后,便特地吩咐下人,把送给程砚闻那几坛酒里的酒水,全都换成了有甜味的白开水。虽然还是有股酒味,可那瓶子里装的东西根本没有酒精度数。
这就是为什么程砚闻喝了多杯之后,依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程砚闻小声嘀咕道,“宋宴家的东西果然是劣质产品,都喝了两瓶,竟然丝毫没有醉意,改天见到他,要好好说说他。”
被念叨到的宋宴在家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管家问道,“公子,你没事吧?”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心里不由微微诧异。
宋宴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地,突然之间连续不断地打着喷嚏,该死的,到底是谁在诅咒他?
可也不能在管家面前失了面子,于是他拼命忍住鼻尖的痒意,强行转移话题。
“叫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宋宴转向管家问道。
管家有些迷糊,公子这两天连续叫他调查了两件事。他不知道公子问的到底是哪一件?可身为宋府的得力管家,当着众多小厮的面,他更是不好直接开口问他家公子,便只能暗自揣测到,公子肯定是对追查他的暗卫那件事比较感兴趣,于是他拱拱手回道。
“公子,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法,对那些暗卫进行误导,暂时之间他们还查不到这里。”
宋宴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没问你这件事,我是说程砚闻接的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管家立刻领悟到,“公子,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待会应该回来了。可您怎么突然对程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宋宴表情颇有些不自然,战术性地咳了咳。
“谁说我关心她了?只不过那件案子牵扯到泽恩,我势必要在意。”
管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的明白,明白的。”
宋宴看管家这表情,不由气恼道,“我看你,你好像还没有明白。”
正欲解释清楚,此时,前去调查的护卫正好回来。
“禀报主子,程状师的案子,颇有不妙。”
宋宴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程砚闻心里不断担忧着明天案子的宣判。
第二天一早,她便早早地赶到公堂,与她的憔悴相比,祁和昶倒是神采奕奕,笑容满面,认为自己这个案子势在必得。
“若你现在求我,我可以跟知府求情,让你输的不要如此难看。”祁和昶直盯着她,想要捕捉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程砚闻冷冷地回答,“不必。”
再无他言,让他吃了个瘪,可祁和昶也不恼,这个案子之后,她便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到时候要怎么奚落处置他?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且先不跟他计较。
到了公堂上,知府拍了拍惊堂木,直接宣判。
“被告人方泽恩,知情不报且故意冒名顶罪,根据大庆律法,犯包庇罪,基于可理解的情由,酌情量刑,以轻罪处理,处三年有期徒刑。”
“被告人谢吟昭,于本月初四城隍庙内杀害王贾,造成王贾受害,王家遭受损失,故意杀人罪成立,特判处死,刑,七日后执行。”
随着签文盖上衙门章印,往公堂下一扔,程砚闻的脸色顿时煞白,险些站不住。
谢吟昭倒是早已料到似地最后看了方泽恩一眼。
知府看到程砚闻脸色煞白,虽于心不忍,但还是继续宣布,“事已至此,无法改变,谢吟昭会在七日后被执刑。程状师,若你对案件的审判结果有任何不满,你可以选择继续上诉。但是别忘了,要在七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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