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异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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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爷爷出殡的日子，奶奶早早就起床了，看着窗外下了小雨，轻声呢喃道：“老头子可不喜欢下雨……”
朝夕和奶奶到灵堂时，灵堂里已经聚了一些来送爷爷的客人，大家都穿着黑色衣服，神色哀伤，整间屋子里只有哭声。
葬礼总是沉闷又孤寂的，虽然来了很多人，可即便站在人潮翻涌中，却始终孤独。
奶奶坐在爷爷的遗照前，不哭不闹不动，她看着照片里的爷爷许久，忽开口吟唱了一句爷爷当年唱过的戏词：“浅浅思，相思成冢，筝声萧目，缘何故？西风渐冷，花独残，低吟浅唱明眸涩，欲与谁说？暖玉温香心为城，筝无韵，苍天无色，几人和？”
奶奶的声音暗哑，曲调也不怎么准确，不如爷爷的那般清丽。可这又如何，只要爷爷听见了就好。
人生嘛，不过山一程，水一程，风一程，雨一程。
葬礼结束后，宾客都散场了，奶奶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朝夕准备陪奶奶回去，奶奶却忽然也叫上了顾寻，“孩子，你来开车吧。”
剩下的收尾工作就全部都交给了沈女士和林海。
在回去路上，奶奶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嘴里念叨只有一件事：“今天又不能洗衣服了。”
朝夕很担心奶奶，回家后，奶奶无论去哪，朝夕都牢牢跟在身后。奶奶笑了，问朝夕：“你这小跟屁虫，老跟着我干嘛？”
“奶奶……”
“我没事。”奶奶似乎知道朝夕要说什么。奶奶又指指顾寻，小声和朝夕说：“夕夕啊，人我给你叫回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赶紧说，可别日后再有遗憾。”
“不着急，奶奶，我……”
“着急。你得着急！”奶奶把朝夕推出房间外，“去吧，去说事情去。别傻傻杵在我这了。”
朝夕叹口气，只好回到客厅。
顾寻见朝夕来了，便问：“怎么出来了？”
“奶奶叫我出来和你说点事情。”朝夕想了想这个措辞不对，便改口说：“不，是我自己要和你说点事情。”
“嗯。”
可顾寻等了很久，也不见朝夕说话，他便先问：“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
朝夕低头笑了，“这么沉不住气啊？”
顾寻也笑了，“没有，我可以等等。”
“顾寻。”
“嗯？”
“你想不想我和你去澳洲？”
朝夕的问题突然，而且是在这种时候，让顾寻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朝夕倒很直接地解释道：“才不是突然，我烦很久了。在美国时，烦的也是这个。我之前一直在想，工作和家庭哪个重要？我在想，如果你想让我做全职太太，我会答应你吗？后来这个问题渐渐演变成，你和我的生活，哪个更重要。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要面子，自尊心强，所以我虽然爱你，可以为了你放弃很多，但我却不愿意为了而整个改变我的生活。
“如果要和你去澳洲，那我将面临的是一个完全陌生，完全未知的生活。这让我有点害怕，也变得越发犹豫。”
顾寻并不插话，看着朝夕，静静听着。
“我反复陷入纠结之中，不希望委屈自己放弃这些去选择你，也不想你为了我而放弃那么多，而受委屈。因为无论是哪种委屈，这都不是我们的本意。
“奶奶和我说，只要心上有彼此，那分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之前很怕，但现在我看明白了，我怕的是再也找不到，永远失去你，而并不是短暂的分别。
“古往今来，人人皆说爱情伟大，为了爱什么都可以放弃。但这是不对的。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遵从内心，去做自己认为最对的事情。我不是抨击那些以爱情至上为主观的人，对这些人来说，爱情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们选择了爱情，这很合理。
“但对我来说，我爱你，同样我也爱着我自己。我认为这并不冲突。爱应该是两人间更好的羁绊，能让双方变得更好，而不是枷锁，困住了彼此。虽然我此刻并不愿意和你去澳洲，也并不愿意为你而放弃我的生活，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不爱你。也并不代表我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至少在这个时刻，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一切的。
“正是因为爱你，也知道你爱着这样的我，所以我也会爱着自己，而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朝夕顿了顿，拉过顾寻的手握紧，“顾寻，我不想和你去澳洲。”
朝夕话说完后，一下沉默了下来，而顾寻也一直没说话。
时间点点过去，朝夕在焦急地等着顾寻的答复。
顾寻终于开口，说的却是，“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会不会太迟？”
“嗯？”
“你问我，我希望不希望你跟着我去澳洲。”顾寻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回答：“老实说的话，我最开始是希望的。希望你能来澳洲和我一起生活，做全职太太也好，再找工作也好，一切看你的喜欢。”
朝夕更加焦虑了，她怕顾寻生气，更怕他伤心。
但顾寻却笑了，“但我很早就改了主意了。因为我认为如果我们为彼此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把生活重心设定成彼此时，那么那会的林朝夕，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林朝夕了。那会的顾寻也可能不会是你认识的顾寻了。”
朝夕一时分辨不出，顾寻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还是因为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顾寻的话还是成功让她泛红了眼睛。
顾寻说：“如果要给我生活里的东西排一个轻重缓急的话，你和我的工作，和我父母都是一样重要的。
“就如你所说的，我们俩现在的生活无法连到一起，这导致我们不得不分开，可却并不会影响到我爱你。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让幸福晚点来也没关系。
“我确实喜欢在理宣工作，也很享受在理宣工作，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你，而放弃理宣的工作的。你也不必为了我，而放弃心兮的工作，放弃上海的生活圈子。我一直犹豫怎么把这些话告诉你，能不让你误会，这下倒好，我们心意相通了。”
朝夕破涕为笑，但就在她笑开的那一瞬，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抱住顾寻，在他怀里轻声说：“谢谢。”
顾寻没说话，而是笑着把她搂紧。
“傻瓜。祝我们异地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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