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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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是能体现人的亲密关系的一种表达。与合作伙伴商谈食物大多去高端酒店吃饭，其中日料是最为受欢迎的选择之一。正是因为日料中有较为明确的严苛的分食，食物上桌后，会由服务员把食物一一分到客人的盘中，只吃自己的一小部分就好。而与家人吃饭便不计较这么多，筷子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往同一个碗里夹，亲密又幸福。
昭昭晚上到家时，就见路遥一人站在阳台上抽烟，家里没开灯，所以进门就能看见那唯一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昭昭开了灯走过去问：“怎么站在这？为什么不开灯？”
“忘了。”路遥没回头，又吸一口烟慢慢吐出去。
“什么忘了？”
“时间。我没想到这么晚了。”路遥说，“就没注意到，没开灯。”
“怎么了？”昭昭注意到不对，凑到路遥身边探过去去看他的表情，“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路遥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一下，然后说：“不是。”
昭昭郁闷，明明是心情不好啊，因为什么呢？她歪头一直观察路遥的表情，路遥笑了：“干嘛？觉得我今天特别帅？”
昭昭见他既然有心情开玩笑了，就以为没事了，也玩笑着回他：“我每天都觉得你特别帅。”
路遥笑意更盛几分，继续转回头去抽烟，昭昭走回屋内，倒水喝时发现厨房里摆着满满的干辣椒。
昭昭问：“你买这么多辣椒做什么？是打算研发什么新菜吗？”
路遥抽完一整支烟，把烟掐灭在阳台上，才慢慢回答：“不是。用来提醒我的。”
“提醒什么？”
“提醒我，原来我爸不吃辣。”
“欸？”昭昭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仔细问：“你爸？你今天见到你爸了？”
“嗯。”
“他……那你心情不好也是因为你爸？”昭昭又打算走回阳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带给路遥。
“给。”
路遥低头看，哑然失笑，“越来越了解我了呀。”
昭昭耸耸肩，继续问：“那你是今天和你爸爸一起吃饭了吗？”
“不，他来我店里了。”
“你给他做饭了？”
“嗯，下了碗面，然后发现他不吃辣，不太会吃，也不能吃。”
“……这样。”昭昭不知道该怎么问细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默默站在路遥身边陪着，他喝着酒，自己喝着水，吹着晚风。
又过了一会，路遥说：“我刚一直在想，发现我就没和我爸在一起吃过几顿饭。他一直工作很忙，一直不怎么回家，以前爸妈还没离婚时，一直是我妈照顾我，后来他们离婚了，我妈走了，我爸图省事就把我送到寄宿学校时，每月按时给学校打钱，半年才回一次家的那种。再后来我青春期，死活不肯住学校了，我爸就派莫启南来管我。所以从小到大他还真是一点都没管过我，我们俩之间好像除了这个姓，其他也没什么关系。”
“这不怪你。”昭昭说，“真的不是你的错。”
路遥没回答，只是笑，只是在喝酒。
又沉默了一阵，昭昭小心地说：“其实……其实我知道你爸爸是谁。”
路遥回头看她，昭昭莫名有点心虚，但既然话已经起头了，觉得还是趁此机会说完比较好，于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上次我和莫启南去北京出差，就是去做路氏酒店的专访。”
“所以你见过我爸？”
“嗯，见过。之前在北京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你爸爸，回来后做访谈报告时听之前的采访语音，听到莫启南和路总的对话谈起你，才知道的。”
“这样。”路遥问，“那你觉得我爸怎么样？在你看来。”
“我觉得路总看着是个挺好的人，不摆架子，和蔼亲切，很温和的长辈。”
“是吗？”路遥又笑了，话有所指，“他对外人都挺亲的。”
昭昭想话既然说到这了，不如一鼓作气把上次路遥隐瞒他家境的事情一起问了吧。
“路遥，我上次问红酒问题的时候，还问过你家境如何，你为什么说是个普通家庭呢？”
昭昭问完，见路遥低下头去了，不由紧张起来，“我就是……我就是问问，你如果不想回答……”
“其实也不是不想回答，或故意骗你。”路遥说，“就是我觉得我家里的情况解释起来很复杂，我妈结了四五次婚了，我爸眼里只有工作，我和我爸妈的关系都不亲，就和捡来的孩子一样，平常也不怎么联系的。我偶尔总是想，如果我家是个普通的家庭，爸妈都正常上班工作，恩爱不吵架的话，那就好了。”
昭昭有点后悔提起这个了，她转移话题：“我晚上吃得早，现在好像又饿了，不如一起去楼下逛逛，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路遥回头看她，样子像是要拒绝，昭昭见状赶紧装可怜，“我真的好饿哦，你就陪我下去走走呗。”
“好吧。走。”
路遥这个公寓边上最多的酒吧，去商场或是夜市还要绕很远的路，但路遥喝了酒也不好开车，于是两人就打算步行去附近的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回去煮着吃。
路过那些酒吧时，昭昭总躲着走，“你以前怎么会家的地址选在这附近？”
路遥没答。昭昭抬头看他，见他眼神闪躲，明白了，“哦~一定是为了方便带人回去吧。”
路遥尴尬地咳嗽，“咳咳，以前的事了，过去了过去了。”然后赶紧搂过昭昭往前走。
两人来到便利店，昭昭看店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只剩白天里卖剩下的便当，她又不爱吃速食便当，纠结了会决定煮泡面吃。
结账时由路遥买单，那值夜班的小姐姐见过路遥好几次，两人也算熟，与他搭话：“还以为你来店里买东西只会买酒呢。”
“哪有这么夸张。”
店员小姐姐又看了看还在货架前流连的昭昭好几眼，问：“女朋友？”
路遥摇摇头，“不，老婆。”
“啊？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小姐姐有点惊讶，“我还以为像你这种男人肯定会很迟才会结婚呢。”
“我这种男人？”路遥不解，“那是哪种人？”
“嗯就是不会早结婚的人。”小姐姐情商挺高，“反正是夸你的意思。”
路遥也开玩笑：“你可别喜欢我啊。”说着偷看昭昭一眼，见昭昭没注意到这边，小声暗示她：“我老婆是个大醋坛子。”
小姐姐笑了，伸出手给路遥看自己的戒指，“我也结婚了。”
“你为什么结这么早？”路遥是随口问的，没想到小姐姐听这问题犹豫了一下，表情有点复杂，然后才指指肚子，“因为有了孩子。”
路遥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
小姐姐的表情很快又明朗起来，“当然我也爱我老公，只是我原本没打算这么早结婚，我还想着要出去旅游，要去支教，要先闯一番自己的事业的，没想到忽然有了意外。”
“那为什么不打掉？”
“怎么舍得。”小姐姐说，“是我的孩子啊，是和我有血缘联系的人。”
路遥表情也凝重起来，小姐姐忙又笑了，“哎呀我话有点多，来，这是你的东西。”
“嗯，谢了。”路遥接过东西，“不过你孩子肯定会很幸福，你很爱他。”
“是吗？”小姐姐说，“不是每个父母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路遥说，“不是每个父母都有资格做父母的，也不是每个父母都能当一个好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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