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也是个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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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纠察队宿舍内，万百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搭在腹部。
他刚给老头子发了话书过去，问了下党内最近的事务。老头子的话书很快就回复了回来，万百便安静地听。
“麻比的小犊子！一天屁话这么多？臭嘴要是闲着就去把茅厕舔了！还‘近日’……老子送你上学是你说要学文化，学了他妈一堆臭书囊袋子有个鸡毛用？！”
万百：“……”
天可怜见，他只说了一句“老头，近日好不？最近党里有事不？”……
这也算是文绉绉到被讲“掉书袋”的程度吗？
不过既然这是一封来自亚比瑞的话书，如此开头便也不奇怪。万百的义父亚比瑞有狂躁症，一天不用脏话骂街就难受，不仅要骂，还要骂得轰轰烈烈，气势磅礴，洋洋洒洒，不堪入耳。
“血手党能有个什么事？真有什么事还用等你发话书过来问？！老子早他妈成骨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自己搞的买卖……少你妈的东家，老子看你是也想搞个主席当当了！”
万百习惯了主席义父的说话方式，被误解指责成僭越也不觉得委屈，只是那样地听着。他知道，老头子也明白自己发话书问候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故意来讨一点肆意的骂，好让自己生出一种“甘愿忍受”的心满意足。
大概是过往的经历使然，万百只对利益交换感到安心。在与人相处的感情中，也只有单方面的奉献付出才能让他产生安全感。相对而言，一旦收获到来自他人的倾慕与爱意，他就会不知所措、恐惧茫然。
陆蝎是个很好的女生。可只要一想到她在喜欢着自己，万百就会无可避免地涌起一股反胃感。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古怪，一时间却又没有什么办法改变。
门口床铺上的光头依然在对叶脉敲敲打打。他今晚的目标是攻克一个专门收集汪湫洧魔法成像的资源阵法，这项任务的难度不亚于挑战整个叶脉魔法系统的权威。
下铺的刀疤脸跟着听完了整封话书，语带讥诮地评价：“你义父跟你关系真好。”
万百平复了下心绪，认真回答：“那当然。”
在纠察队这个最靠东边的没牌子宿舍里，三人经历过几次冲突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刀疤脸没有名字，入学用的名姓都是胡乱编的，别人也一直叫他刀疤。他是很小年纪就在威尔根赫赫有名的游侠，后来被毛大司令半请半胁迫地抓进阿斯特里德，美其名曰——保护毛毛毛的安全。
刀疤解释：“实际上就是两个目的。一，是怕他儿子被人暗杀了。毛毛毛挺厉害的，但是出来行走的经验太少，以防不测。”
万百问：“那你怎么不住得离毛毛毛近点？”
刀疤不耐烦：“我说了，毛毛毛还算厉害，所以用不着贴身保护。”
光头也是嘴欠，非要接着问：“那还要抓你进学校干嘛啊？你刚才说两个目的，第二个呢？”
刀疤笑了：“第二是，怕他儿子被我杀了。只要给钱，我什么活都接，人送外号威尔根血手党。”
光头：“……”
万百欲言又止：“那个，刀疤，就算是我们血手党这种下三滥的团伙，也是有法务部的，你小心他们到大陆法庭告你侵犯名誉权……”
光头虽然喜欢犯贱、还没眼力见，但也不是个没身份的主。他是大陆东边某个岛国国王的独子，特长便是能把一手不那么正当的空间魔法用得出神入化。现在到了上学院的年纪，国王就送儿子来联邦见见世面。
因为刀疤的恶贯满盈、光头的黑客行径，三人得以一开学就在纠察队相遇，也不时被风纪委员会抓着做做任务。
对万百其人，刀疤一是根本不把血手党当回事，二是很感兴趣黑尼尔的作恶技巧，因此态度还算勉勉强强。
而光头的祖国在长赢以南、加罗瑞德以北的海域上，虽然凑合着能自给自足，但小小岛国对大陆哪个地界也得罪不起。
总之，没牌子宿舍里暂时也算相安无事，甚至室友们还能不时闲聊几句。
万百有点烦光头叶脉弄出来的亮光：“你非现在弄不可吗？白天弄呗！”
光头大叫：“不是，那你说，叶脉系统是现在好找漏洞还是白天好找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万百就不明白了：“那汪湫洧有啥好看的？整的你要死要活的，天天干这种勾当。”
光头鄙夷：“你根本不懂联邦人对联邦原生美女的执着！而且我发现了，你这个人有病，你的审美也有病！”
刀疤跟着鄙夷，不过是在鄙夷光头：“不是，你那他妈的小屁鸟国也好意思蹭着叫‘联邦’啊？你还要不要脸了？”
万百刚想搭腔骂两句，便听光头突然神秘兮兮道：“万百，你猜怎么着？我找到了一个小号。”
万百莫名其妙：“什么东西？什么小号，关我屁事？”
光头努了努嘴：“你女神的小号哦。”
“……草了，关我事！太关我事了！”
万百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长腿往底下一勾，带着身子利落地下了床，也得了下铺刀疤一句臭骂。
光头仔细浏览了下发言记录，突然脸色一变：“呃……那个，万百，要不你还是别看了……你就当我啥也没说？”
而矫健的猎豹心急如焚，已经稳稳坐在了他的床边。
作为一个出色的人命狩猎者，万百的嗅觉自然灵敏非凡。这里指的不仅是体感，更是一种探寻动向的本能。
其实他最近是有感觉到一点女神的反常。虽然她以前也经常无故傻笑，但这几天的频率的确高了许多。
女神是很受欢迎的，很容易被大家喜欢。万百一直知道这一点，虽然女神在普世眼光中好像不那么出众，但她有一种神奇的、独属于她的魔力，能在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时都很自如。
可万百也知道，海水还没有一个倾尽心意去喜欢的异性，对乐神望的好感也只是流连于外表。
作为海水的倾慕者，万百似乎该对这样的现状感到满意，认为有机可乘；而在得知女神有了心仪之人时，无异于晴天霹雳。
——至少光头是这么揣测的。
光头惴惴不安地看着光幕上那个名叫【砂糖桔不够甜】的发言：
【砂糖桔不够甜】：今天的橘子不甜，因为他不听我的，非说男人是雪狼越冷他越狂。
【砂糖桔不够甜】：但今天的也很甜，因为他牵了我的手。
光头只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他怎么就不先看清楚再叫人过来呢？！主要是他没想到海水这种女生居然也会有感情上的情况，他还以为只有万百眼神不好呢——还以为这小号的作用顶多是发发美食记录贴呢……
光头嗫嚅，赶紧十万火急地拿自己的青梅竹马来顶包：“其实，这个吧，它是，是早星星的小号……”
“——是海水的吧。”
万百笑得灿烂，样子不像作假：“真好啊。”
光头：“……”
疯了疯了，这人已经疯了……
万百甚至还哥俩好地捶了下光头的胸口：“真好。谢了，光头，真的，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光头完全不懂这人的逻辑，他只是又一次觉得，即使在怪人遍地的阿斯特里德纠察队，万百也能算是古怪得一骑绝尘的那个……
万百没搭理大受震撼的光头，哼着海水哼过的小调，慢慢悠悠地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现在，他知道女神有了自己在乎的人——甚至还隐约能猜到那人是谁。女神不会为他的热切和付出而停留，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她有喜欢的人，真好啊。
万百因为女神不喜欢自己而暗自喜悦，尽情感受着单向而无回馈的自我欢愉。
但他没有想过的是，如果未来有一天，女神孤立无援、只想依靠他时，他是否能直面自己的卑劣与痛楚，不再害怕被爱和选择、向最该保护的人伸出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上次一别后，海夏果然没有食言，芝士报中间的广告刊位歪歪扭扭地塞进了巴掌大的宣传词：“懒驴冥想社，贱名好养活！诚邀有识之士！只要通过联合会审查，您便可以在社团光明正大地睡大觉！心动不如行动！快来加入吧！”
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我想睡觉在宿舍睡不行吗？哪个脑子进屎了的办的社团？”
第二高的评论：“这个社不如并归到‘存在社’去，讨论一下万物是否都有存在的必要。”
第三高的评论：“好没用啊，苍了天的！真的好没用……如果没用是种罪，‘懒驴’们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谁同意谁反对？同意的扣一，不同意抠眼珠子！”
正在商业区的家具城挑选物件的海某人气得跳脚：“还抠眼珠子呢！无耻匿名小狗！他有什么可牛的？啊？我真抠了眼珠子，他赔得起嘛？啊？？”
海夏安抚着无能狂怒的妹妹：“我马上让我哥们出手，把恶评都删了！”
海水忍了海夏在自己脑袋上揉来揉去的逾越，继续抱怨：“还有，这个第二条！是在阴阳怪气呢吧？是吧！是不是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呀！”
万百拍拍胸脯：“女神，我室友光头能查到是谁发的评论！我直接杀到他们宿舍去，杀他个七进七出！”
海水顿了顿，突然低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万百，如果入侵叶脉是种罪，你的光头室友属于一个什么罪？”
万百沉痛回答：“滔天大罪！估计要在纠察队一直待到老死了，女神。”
海夏：“……”
你好像还很自豪似的？
距离百团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周。凭借着侃公主和汪湫洧的“恶魔”投资、海夏的便利宣传，海水还是得以成功地申办了社团，进入到置办活动室物件的阶段。
海水特意挑选了最为支持自己事业的两名壮丁，今天来这边就是要挑选最舒服的床。
冥想——当然是要舒舒服服地躺着发呆——思考啦！
明知冥想是应该坐着的某人如是想到。
自上次陆蝎一事，海水就再也没跟万百聊过这一茬，当然。万百自己也闭口不提。两人就像那天什么意外也没发生过一样——虽然万百之前明明对陆蝎态度尚可。
海水心里隐约升腾起一种古怪的猜测：万百会不会是那种“回避型依恋”人格呢？只想去喜欢别人，而别人一旦喜欢自己，就会迅速不喜欢对方了。
可这个假设又不太能顺利地成立，因为万百好像也没有喜欢过陆蝎……
海水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选择压下胡思乱想。她相信，如果万百真的想说，根本不用自己猜，一定会在某天主动告诉她的。
对于朋友一直回避的问题，海水需要做的，只有等。
……
以阿斯特里德学生便利超市为基点、大陆地表垂直向下二十米，谈话发生在这间闪烁着深黄色魔光的密室。
高大的斗篷男像是被嵌在摇椅里一般，晃晃悠悠。
斗篷男一字一顿地念着：“我早知与‘她’棋逢对手……可谁人有胆，他也配做我对手？！”
每吐出一个音节，室内的灯火就要随之摇曳颤抖一番，场景着实诡异。他的面容隐没在宽大的衣衫内，影影绰绰，看不甚清。
门口静静站着一个稍矮些的身影，带着口罩，似乎有些不耐：“……有事说事，别讲听不懂的。”
斗篷男笑了，声音桀桀：“芝士报的宗旨就是，‘把话讲明白’。它把什么都讲明白了，我稍微讲复杂一点，有什么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觉得很傻逼。
口罩男这么想着，手上的叶脉却传来了通话的魔力波动。
他只迟疑了片刻，就快速接起了语音。
那边传来了一个佯装没心没肺的声音。
女生支吾两句，声音试探地问：“……你在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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