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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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昨天报道时看到的建筑不同，阿斯特里德的中心礼堂并不是像海水高中学校那种四四方方的报告厅，也不像是魔法大道两旁的教学楼，有挑起的尖肋拱顶和高耸的尖塔。
礼堂是拥有皇冠型穹顶的建筑，通体深粉色，衬以乳白的贝壳状装饰，整体看来端庄而不失设计。
海水眯眼看向门口，那边已经来了不少人，陆续有学生在往里进。
趁着还没走到人多嘈杂的地方，海水犹豫了下，慢慢吞吞地厚着脸皮开口：“那个，侃公主，那个……您叔叔是咱们学部的部长，是吧？”
公宜侃聪颖敏锐，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有什么事要说，翻着眼白：“……怎么？”
海水扭扭捏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个人来着——我的哥哥，被关禁闭了……”
其实海水之前没想过让公宜侃帮忙的，至少今早之前还没。
能被公主殿下主动靠近，对海水而言虽然不至于说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她个人也不贪图什么公主一类的身份，但至少海水能感觉到公宜侃的真诚。
本来是很简单的以诚相待的关系，海水不想弄得复杂。但刚刚听到公宜侃的叔叔还是有能使个方便的能力，海水便想着，至少可以打探来一下情况。
一个月的禁闭也太久了，她记得当时的通告，里面还说什么两大系统两大制度要亮红灯的，红灯红灯，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话。
虽然她对海夏这个哥哥的感情比较复杂，但不至于说见死不救，还是要帮忙想想办法。
公宜侃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昨天广播说关禁闭那个？……违反校规校纪，活该！”
海水低下头，不自觉地抠了抠袖子：“我也知道他活该……但是公主殿下，说实话，他这样不顾校规、冲动离校，其实是因为我啦……我没有求情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减免一点惩罚的办法？能不能从您的叔叔那里探探信……”
海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身边的女生，样子有点可怜巴巴。
公宜侃瞧她这模样，反而来了兴致：“……本公主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呆子，没想到也有在乎的事？”
海水用力点头：“……我是呆子！”
公宜侃：“……”
公主殿下小手一挥：“算了！冲你这句话，这忙本公主也帮了。我要告诉所有人：做本公主的跟班就是最幸福的！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海水头一回感觉当跟班是那么的幸福，激动得直摇尾巴：“汪汪！！”
公宜侃满意地点了下头，而后很快正色道：“不过，提前跟你说，我只能去问问看。具体放不放人，要按学校规定来。本公主可是很遵守学院纪律规范的！虽然平时生活里比较随意——但在集体的纪律上，本公主自从上联邦国王小学以来就没有违反过。就算你是本公主目前唯一的跟班，也不能为你坏了规矩！懂吗？”
海水咬紧牙关，忍住了问那句“突破叶脉静音屏障来叫我起床算违反纪律吗”，赶紧应和：“懂懂懂。麻烦殿下了！”
公宜侃扁扁嘴：“哼。”
两人交谈间走到了礼堂的门口，从装潢大气的雕花大门进入大厅。
映入眼帘的是覆盖着宽大穹窿的明亮空间，由内到外环绕着同心圆状的座椅排列，逐渐升高的下沉式座位至少能容纳四千人。
上层楼座镶嵌有复古的画作，巨大的圆框被加挂在廊柱上，刻着历代校长和董事的名字。
公宜侃难得“哟”了一声：“……还算差强人意。”
开学典礼按照学院和队伍的排序落座。海水便和公宜侃分开，根据叶脉的提示向靠前的正中方阵走去。遥遥便见人群中乐神望浅金色的脑袋，男生回过头看她，冲她笑着招手。
此刻人来的并不算多，整个礼堂都很安静，大家为了保持这样的秩序也都放轻动作。乐神望的举止稍微微引人注意了些，又因为那张本就引人注目的脸蛋，顿时吸来了不少目光。
海水便在这瞩目间向他走去，路过过道时她听见了两个女生的低语，大意是“她怎么能和乐神望一队”。
海水也很想问问孙寒雪——问问这狗屁的分院系统，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能到精英学部的福气？
——不过能跟乐神望一队倒是真的有福气。
她小心翼翼地从边缘穿进横排的空隙里，落座在乐神望身旁。
海水很少有那种所谓的“与有荣焉”感，她自幼便与一些共同体的、荣耀的、高调的情怀不搭调，不至于说毫无意识，但能引起的情绪波动不多。
然而此刻，在这样庄重华丽的场合，坐在乐神望的旁边、离他只有几拳的距离，海水心里却很有一种喜悦感，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她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笑出圆滚滚的卧蚕来，亮晶晶地同人对话：“你来得好早呀！”
乐神望怔了下，随即也展开一个高兴的笑：“你出门才早呢，我还想着要不要叫你一下，谁知道门牌显示人已经没影了。”
男生神采飞扬：“我还看到你的门牌：【海水的快乐老家】，好巧呀！我的是【乐神望的快乐星球】。”
其实不是巧合。
海水也弯了弯眼睛：“……是呀。”
她很想跟他——自己在这个学校里的第二个朋友，分享有关自己和公宜侃——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之间，发生的那些鸡飞狗跳又惊心动魄的故事，但眼下并不是个适宜的机会。
况且公宜侃也不能算是明确的“朋友”。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讲给别人听似乎有种怪怪的感觉。
出于直觉，海水没有直言，心想以后再找个合适机会好了。
天道乾也已经到场，与两人隔了一个位置坐。
他穿着修饰身形的白色劲装，袖口处如头上的高马尾那般干练地束起，但似乎因为材质的缘故，透着一股虚缈之感。绣着雅致纹路的滚边做工精致，天蓝色的绸面衣带同皮肤一样流光莹润。
比起玉来，天道乾更像是雪。轰轰而落、不惹尘埃、哀切决然、霎时消融，总有种马上就要羽化飞仙的既视感。
……天教的人都一个死样。
不过天道乾似乎有些格外的不同，他比别人都要多“死”一点。海水甚至怀疑，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海灯，天道乾可能早就选择去死了。
她从小时候认识天道乾这个人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觉得他的沉默与天教其他人的沉默不同，别人是为了什么求长生、信教义，天道乾却给她一种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的感觉。
海水和乐神望身后坐的应该也是精英学部的人。两个男生低声交谈着，似乎有在刻意压小音量，但也抵不过好凑热闹的海水用力偷听。
胖些的问：“前面扎着马尾那个，是男的吧？”
瘦些的阴阳怪气：“这都被您发现了，聪明呀。”
胖的声音更小：“我的个妈呀！那是天道乾吧……我知道他，他为啥跑这么远来联邦城上学？明明长赢国立就搁家门口。”
瘦的继续阴阳怪气：“您不也在加罗瑞德长大吗，怎么不留在西尔维亚女王学院？全是美女……”
胖的扁扁嘴：“在我们国家，最多的就是女的！我都看烦了。”
瘦的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聊起其他的来：“昨儿个《芝士报》差点又被抓了，那编辑还用了跟加罗瑞德有关的马甲呢。你去大群里吃瓜没？”
胖的苦哈哈：“昨天哪有空玩叶脉呀！光顾着搬家了。杜曼斯特的长公主，知道不？她不仅要自己一个人住一整栋别墅，还要求周围四个别墅都不能住人！我真没见过这种大小姐……这家伙，给我一顿收拾。”
海水脑海中不由得再次回响起公宜侃的那句，“本公主可是很遵守学院纪律规范的”……
瘦的冷笑：“人家可是公宜侃，公宜侃！知道什么呀？让你搬走是给你面子，没叫国王护卫队把你赶走不错了！别说你是加罗瑞德亲王的儿子……你就是女王陛下的亲儿子，只要你人还在金色大陆，公宜侃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胖的讷讷：“……咋觉得我这贵族身份一点儿也不值钱呢？本来感觉我可牛了。”
瘦的撇嘴：“这里可是联邦城……”
胖的似乎是个有钱有势的单细胞，一转脑袋，又接着聊起天道乾来：“……哎呀，不管了——所以，为啥天道乾要来阿斯特里德上学？”
“估计是那个天道坤快到上学年纪了，不想兄弟相争？”瘦哥吸吸鼻子，“天教的事谁说得清？明明当年就是按顺位起的名字，天乾地坤，天道乾，天道坤，现在可好，弟弟反而要当一把手了。”
胖哥纳闷：“……你说这天家到底是咋想的啊？我还听说，有人管天道乾叫‘祸——’”
“……亲王再有权有势也救不了你这张没把门的嘴。”瘦的赶紧打断，“少说两句吧您！”
胖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天道乾就不继承家业了？”
海水觉得，后面两人的聊天未免有些太肆无忌惮，以天道乾的修为足足能听见。自己凭借独特的魔力能够听到，以乐神望出众的天分应该也能听到，更不用提天道乾，“东方最强新生代”——
哪里是东方呢，整个金色大陆应该也没什么年轻一辈能轻松挑战他。
但天道乾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宽”以待生人，不至于多宽容大度，但至少不会在意这种闲言碎语，海水甚至怀疑，如果后面两个人冲着天道乾的耳边大声喊这些话，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果然，天道乾依然笔直靠在椅背上，微垂下头看叶脉，身子动也不动。
哎，要是能对自己也宽和一点就好了。海水小心眼地腹诽。
说到这里，海水不由细细思索起他们这个队伍，明明是五个人的，到场只有三个。
缺的两人，一个应该是那个纠察队的万百，另一个叫什么来着……申屠真？这又是谁？
她总觉得“申屠”这个姓氏应该是个响当当的大姓，但自己刚昏迷醒来，脑袋不好用，平时也不关心时闻要是，一时之间还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不觉间，会场已经被坐了个七八成满。海水还在绞尽脑汁想着申屠到底是什么家族，便听四周渐起了舒缓的音乐声。
头顶密排着的一圈窗洞缓缓亮起柔和的粉白光晕，舞台前厚重的帷幕随之拉开，第一排地上的镶嵌玻璃被灌注各系的魔力，使得整个礼堂内从廊柱墙壁到飞檐拱门，都闪烁着通透的彩色亮点。
开学典礼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