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第242章抱残和时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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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枚棋子碾碎成尘埃，又将这团尘埃抛向附近的山峰，抱残的眉头动了一下。作为执掌这天下礼仪规范的官，他最不喜欢有人在他周围做出失礼的行为。
山巅之上，抱残和时缺在对弈。
选择出城，选择一座几乎只容两人对坐的孤峰顶端，图的就是一个清净。可是今天，还是有人在附近的山峰上朝这儿偷窥。
抱残是个相貌不起眼的人，他是时缺的老朋友，为人要固执一些。他忽然站了起来……
时缺微笑着说道:“呵呵，司礼大人，不必去理会那些。你我在此对弈，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还怕别人偷窥吗？”
“来到天都城这么久了却不到司礼署签到，他们分明是蔑视君上。”抱残说的他们，指的是阎魔罗、封庭弈、极恶、薄云天。
“蔑视君上？他们都是些有性格的人，或居心叵测，或桀骜不驯，或粗鄙无知，或性情古怪，但他们毕竟都奉诏进城……也许有的人并非是想蔑视天帝，他只是不懂得礼仪而已。司礼大人若是见着他，当好好说教他一番才是。”时缺示意抱残不要动怒，坐下来继续下棋。
“司直大人，你说的有的人，他是谁？”抱残坐下来之后，问。
“就是刚才差一点被你用一团棋子碎末拍着的阎掌门啊。”
“你说刚才那个人是阎魔罗？”抱残问。
“是啊，看身形和出手是他无疑。阎掌门是个非常有性格的年轻人，喜欢修炼各种透着邪性的功法，听说他的阴魄针功法又上了更高的层阶。任何人，若是稍不留神被他手中的阴魄针击中了就会成为他的傀儡。”
“是吗？原来烈焰宗掌门最厉害的绝招不是他那把黑铁神弓。”抱残有点惊讶了。
“呵呵，老朋友，你没事的时候真应该多到天下走走看看，否则容易见识浅薄了。黑铁神弓是件上好的法器，可惜缺了箭矢，那可以使出来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且目标太大了，而小小的阴魄针……若是铺天盖地的阴魄针向尘埃一样袭来，‘躲闪’就变成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了。”
“他会修炼到那个层阶吗？”抱残持怀疑的态度。
“不好说！因为每个人的命数都有不确定性。只怕司祭大人季孟也无法准确卜算出一个人的命数。”时缺手执白棋，他比抱残更享受下棋的过程。
抱残今天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一心下棋，此时他又举棋不定了。他心中有隐隐的担忧，对时局的担忧。他担心自己接下来无法安稳、清闲地继续做一名□□的官员。
“烈焰宗是天下不安分的势力之一，愿‘天’让阎魔罗这样的人的修炼之路不要那么顺遂。”抱残对烈焰宗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有些人是明着坏，有些人是阴着人，最可怕的是阴着坏的那些人。”
抱残叹气道:“听司祭署的人说，近来天有荧惑守心之异象，只怕……”
“一切皆都是天意，不管将要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且上有天帝，他比我等更接近天，更理解天意，若是天意是让他让位，他应该会让位。”时缺的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
抱残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这位老朋友的这张脸，心想“他一向独揽朝政，就是天帝的影子，他这会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许久不曾与人对弈了？司礼大人，你的棋艺好像退步了哦。”时缺的神色恢复如常，他下了关键一步棋，这一局他赢了。
“呵呵，司直大人，你也休要得意。老夫刚才分神了而已，才让你侥幸得胜。不如，我们再来一局？”抱残对自己的棋艺一向是有信心的。
“也好！老夫今天要连胜你三局，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时缺“自信地”说道，有点夸海口的意思。
“如果司直大人如今的棋艺已一飞冲天了，那老夫成了你手下败将也不丢人。”抱残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继续说道:
“不知道是从几时起，不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城里，我好像很少见到诸位仙师了。其中，与我素有往来的那几位仙师也和我失去联系许久了。我朝可是有五百名仙师，他们都去哪儿了呢？整日都在忙什么呢？”
“呵呵，这个问题还需要问我？你司礼大人是心知肚明。哎，随着年岁的增长，大多数仙师已经失去了初心。有人游荡天下去了，有人闭关修炼不出，有人可能死去了，有人或许飞升了。对仙师们失去了掌控，说起来，还是老夫失职了啊。如今□□到了用人之际，竟然找不到仙师了。”时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那帮人即便出现在朝堂之上，也多半是老迈昏庸的废物。让他们去办事，只怕还没人让天兵和新人办的明白。”
“说的也是！但是□□的朝堂上不能没有仙师，这是规矩。”
“规矩也是可以改的嘛，天帝不就是把两天一议事的规矩改成半个月一议事了嘛。这才导致了……其实，掌控权力就像飞行一样，若是不够钻心，或者灵力不够，自然是飞行不好的。或许，君上并不适合做天帝。”时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呃，司直大人，你的嘴里万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大不敬。”抱残沉下了脸。
“司礼大人，你我相识几十年，老夫是把你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才会跟你说说心里话。你不会去天帝面前告发我吧？”时缺微笑着问。新的棋局已经开始了，他需要钻心一点，否则无法看清楚老朋友的棋路。
“在我心中，君上高于一切。我们作为臣子的，万不该在背后说天帝的不是。”抱残也说了一句真心话。
“我们都是臣子，奉君，敬其如神明……这虽然符合做臣子的道义，但是不符合人性。人都是有缺点的，天性也各异，是人都会犯错误，是时候发挥臣子的监督职责了。所以，说实话并不意味着有歹意。”
“你想怎么做？”抱残放下了棋子，他觉得今天的时缺流露出了异心。他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顺应民意即可。”时缺说了一句饱含深意的话。
“你想违背君上？你想帮谁？还是你自己想……”抱残瞪大了眼睛，他站了起来。
“哈哈，司礼大人，你想多了。老夫想说的是，天性是一个人最难改变的本性，就像训练一个善良的人去做杀人恶魔，这个恶魔一定会每天都要忍受善良本性的鞭策。如果是本性本就恶的人，那就不同了。性本恶的人，做绝了坏事也不会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而君上是个天生无欲无求的人，先天帝训练他承受苦难、慈爱天下，教他守卫自己的权力。前面几条做的都很好，最后一条……权力就像这尘埃一样，不抓住，必然会落下。”时缺说着，他也碾碎了一枚棋子，并张开手，碎末纷纷飘落。
“你今天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抱残皱了皱眉头，他心中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没错，时缺确实变得有点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时缺了。
“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老夫只是想说，如今天下局势变成这样，全是‘天’意。”
“司直大人，你是君上的耳目和宠臣。君上对权力失去了掌控的**，你有责任。”
“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我都有一定的责任，甚至先天帝也有责任。他既没有算准继承者的命运，也没有看准人……”时缺也站了起来，这局对弈已没有必要再继续进行下去，因为对弈双方都已无心再对弈。
抱残冷笑道:“司直大人这句话抱怨的好啊。真没想到，作为君上最宠信的人，你竟然也是最轻视君上的人。你，你甚至蔑视先天帝。”
时缺苦笑着摇摇头，道:“唉！司礼大人，老夫是把你当成老朋友，才跟你说了些真话。没想到，却招来你对老夫的人品的怀疑。”
“既然你如此说，但愿是我有小人之心了。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天下各方势力齐聚城中，波诡云谲，大有海浪即将吞没海岛之势。司直大人，你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抱残问。
“民怨沸腾，如同海浪，谁也止不住。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终将会过去。谁生谁死，谁会做下一任天帝，也许只有真正的‘天’才知道这一切。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我们顺应天意，做自己能做的事就好。当然，对于那些违背天道的人该惩罚还是要惩罚。”时缺说着伸手拍了拍抱残的肩头，然后他飞走了。
“执掌朝政的司直大人，他今天有点反常。听话音，他对君上非常不满。君上啊，你是否已意识到自己将权力错付了人？”抱残刚准备飞离这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一沉，有一股凉意迅速地钻进了自己的身体深处……
“不好！他原来才是那个将阴魄针修炼到最高层级的人。我，我大意了。”话音刚落，抱残的眼神突然变了。
下一刻，抱残阴笑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