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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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铃刚打完没多久, 根据日常流程，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给徐饮棠打孩子（bu）。
三个崽倒是知道一顿打肯定逃不掉，老老实实在妈妈面前排排坐。徐小乖蜷缩成一小团变成灰扑扑的暗红色, 缩不进去的触手尖尖垂软耷拉着拖在地上。徐二宝不声不响夹着尾巴, 做没看好弟弟垂头丧气忏悔状。徐三花则抹着眼泪打着哭嗝, 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但是徐饮棠能隐约感知到徐三花一晚上筑造出来的巢穴规模有多么可怕，结出来的亿点点茧是多么“只有”亿点点，更糟糕的莫过于这个进程直到此刻也还没有停止, 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万的圆茧诞生在医院的阴影中。
他都能模拟出徐三花这一次的筑巢思路——医院不像费尔幼苗那样会动会把茧弄坏，所以先大面积结茧占地盘搭好基础的巢穴框架, 然后再慢慢精细化养更多蝴蝶培育更多茧, 等到时机成熟就能把医院的一切吞噬殆尽。
徐三花生来就擅长这些, 筑巢结茧带给它比任何美食都强烈的快乐与渴望。
毕竟幼崽的生存本能让它们不惜一切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徐小乖和徐二宝变强的方法就是吃，吃得越多吃得越有营养就会越强, 所以它们对食物的渴望永无休止, 再多的食物也填不满它们身体里的无底洞。
而徐三花变强的方法是增殖, 对于食物它的渴望并不十分强烈，它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的巢穴更多更多的茧——更多更多更多的蝴蝶。
在这方面，这是比两个美食家哥哥更贪婪，也更难以管教的怪物。
徐饮棠一一审视着三个崽, 确认它们每个都接收到了妈妈很生气事情很严重的讯息后, 挨个拎起来打了一顿屁股——此处不必深究它们屁股在哪里的问题，一时间房间里幼崽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叫隔壁余空游一听就知道邻居在打孩子。
余空游打了个呵欠, 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又吓得躲到床底下去的许仲平, 嘀嘀咕咕骂他胆小鬼没出息, 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跟老师都敢拍桌子，怎么现在这么拉了。
许仲平一如既往神情呆滞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他也不可能给他任何反应，若是偶尔嗯啊两声像是在回应什么，也不过是凑巧的错觉。
——许仲平根本就看不见他。
余空游觉得自己天天对着许仲平自言自语也快像个疯子了，叹了口气转换心情，支起耳朵听起隔壁邻居打孩子的墙角。
病房这纸糊似的墙壁守不住半点秘密，他甚至能听见徐饮棠教训孩子的说话声。
最先是徐小乖挨打，这个崽向来对妈妈又爱又怕，被打疼了也不敢叫出来只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小团。接着徐三花也尝到了出生后第一顿来自妈妈的竹笋炒肉，蝴蝶扑棱棱飞得队形散乱，蹭在徐饮棠影子里期期艾艾地认错。
妈妈我错了qaq……
呜呜呜三花知道错了qaq……
聪明的崽都知道妈妈生气了要及时低头认错，才能保持自己在妈妈心里乖巧可爱的好孩子形象。
而徐二宝在发现妈妈跳过自己时就意识到局势不妙，危机感强烈到没几根的毛毛都炸起来。等到妈妈的巴掌抽在屁股上时它不妙的预感化成了现实，预料外的剧痛叫徐二宝难以置信地扯着嗓子嚎起来，五只眼睛眼泪哗啦啦地流，哭得比徐三花还徐三花。
为什么徐三花犯的事，却打它打得最重呜呜呜呜qaq。
妈妈偏心！妈妈不公平！
二宝委屈，二宝一定要说。
徐饮棠揉搓着唯一可能真委屈的徐小乖，居高临下看着哼哼唧唧的徐二宝，这个角度唤起了徐二宝差点被妈妈扔掉的恐怖记忆，叫屈的声音立刻低了三个八度。
“说吧徐二宝，这事计划了多久。”徐饮棠问。
这事不可能没有徐二宝的掺和。毕竟徐三花是个很谨慎很注重形象的崽，就是想搞事也得先观察环境再试探他的底线最后背地里悄咪咪动手，像这种刚到陌生环境立刻大规模筑巢结茧的操作，必定逃不脱徐二宝在背后筹谋已久。
就是不知道是两个崽一拍即合狼狈为奸，还是徐三花和徐二宝试图互坑双双翻车。
嗯？你说他怎么会这么清楚两个崽的本性如何？
相信我，你在你妈妈面前装傻卖乖试图萌混过关的时候，你妈妈也心里门儿清只是看你演。
徐二宝扒拉着妈妈的裤脚管小脑袋瓜飞速转动组织语言，审时度势它可是崽崽中的第一名，妈妈一喊它大名立马肚皮一翻坦白从宽。
虽然拉徐三花入伙是临时起意，想把这个医院毁掉却是它从出生第一天就想搞的大事。
他们都欺负妈妈！
徐二宝挥舞着小爪子尽显护妈宝本色，徐小乖也颤颤巍巍跟着挥了两下触手尖尖，不打自招自己也参与其中。
这两个崽崽对医院的意见可大了。徐饮棠能清楚把控幼崽的情况它们也能感知到妈妈的状态变化，每一天都是压抑麻木没有一点能让妈妈开心的事情，去另一个大楼时厌恶到恶心的情绪会到达顶峰，以至于它们都难受得感觉自己快吐了。
它们还能察觉到有什么可恶的东西纠缠着妈妈把他束缚在这里，害得妈妈没办法离开只能忍气吞声被大坏蛋欺负！
这种事情简直戳爆了护妈宝的杀心，要是只有徐小乖一个现在整个医院你绝对找不到半个活口，但徐二宝聪明地考虑到了纠缠着妈妈不让他走的东西，及时压住了哥哥的暴脾气只狂吃护工泄愤和积蓄力量，先摸清楚医院的底细再伺机而动，避免打草惊蛇叫医院闹起来跟妈妈同归于尽。
徐三花就是在这时候撞了上来，徐二宝发现它的蝴蝶筑巢时隐蔽安静得没有一丁点动静，即使它也是凭借着同为戴伊的同族本能才察觉到一点端倪，当即它就决定把徐三花拉进搞垮医院同盟。
同为护妈宝的徐三花都不用徐二宝怎么劝说，一听妈妈在这里被欺负当场和徐二宝摒弃前嫌统一战线，趁热打铁全面开花，连夜埋伏下能把医院一击搞死的致命威胁。
妈妈那么那么好！它们得保护妈妈才行！
“……”
幼崽把保护嚷嚷得掷地有声，徐饮棠一时有些怔愣，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可真是——”
他把徐二宝拎起来，点了点这个浑身散发着我错了我不改气息的家伙，感觉心脏里好像被咬了一口似的又疼又痒，里面胀满了柔软滚烫的东西，满满的快要从他的心口溢出来。
他垂下眼眸遮掩住潮水般涌上来陌生复杂的情绪，无意识咬紧牙根像在忍耐什么，片刻后却是深吸一口气拿出了那只在副本里已经清洗干净修补好的兔子玩偶，让徐小乖和徐二宝自己钻进去老实待着。
听上去像是萌混过关了呢。
徐小乖和徐二宝挨挨挤挤窝进兔子玩偶里，意识里和徐三花勾勾搭搭，揣摩妈妈现在是消气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徐饮棠捏捏徐小乖的触手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医院现在还不能毁掉。”
“要是医院现在就坏掉的话我也活不下来，所以我们得慢慢来。”
他安抚着徐三花惶惶不安的情绪。贪婪暴戾大怪物是它，谨慎胆怯小哭包也是它，刚到陌生环境就铺开那么大的巢穴，对它来说也是突破极限了。
徐饮棠听着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调整状态到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有点恍惚又有点神经质地笑起来，“不过我很高兴……”
“还没有谁说过要保护我呢。”
以至于他在那一瞬间觉得这话又荒谬，又动听得叫他想哭。
……
……
输入搜索关键词……
田娇……幸福疗养院……
许仲平……
敲击下搜索键，屏幕上快速跳出大量有关无关的庞杂信息，小青熟练地从无数搜索项中筛选自己需要的条目。田娇和幸福疗养院因为年代模糊，或许还有些不能言说的特殊原因，网上暴/露的信息并不多，零星几条也跟老王讲的故事大体一致。
但许仲平这个人名能搜索到的东西就多很多了，小青又根据徐饮棠的描述排除掉一些同名同姓的，翻了几十页后终于锁定了一个居住在京市的疑似目标——一家儿童教育机构的美术老师。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顺利拿到许仲平的手机号码，同时得知对方已经在几个月前离职。
然后再通过各大招聘网站检索找到许仲平几年前挂上的简历，里面从毕业院校到家庭住址一应俱全。再详细的个人信息接着往下也能查到，就是太过费时费力。小青根据已知情况写了个情况简述又罗列了下自己需要的情报做了个电子文档，开始骚扰微信列表里某位昵称“爱信不信”的好友。
姐夫是渣男：滴滴滴滴！江湖救急！
姐夫是渣男：[新建文档doc]
姐夫是渣男：请动用你伟大的国特科超能力帮忙调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爱信不信：？
爱信不信：七级浮屠？你认真的？
姐夫是渣男：都行都行七百座道观都行！
姐夫是渣男：帮忙搞定这事给你们菩萨捐金身都行！
爱信不信：白任青！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爱信不信：[贫道的四十米大刀呢/jpg]
姐夫是渣男：[猫猫可怜/jpg]
姐夫是渣男：好吧说正经的了，这事的确在你们国特科管辖范围内，你查一下我文档里的事情就知道了。不过事关我一个重要朋友的性命安危——你知道的我游戏里的那种朋友，而且他都困在里面搞不定危险性很高，我很不建议你们自己派人去送。
姐夫是渣男：本就不富裕的人手就不要雪上加霜了啊！
爱信不信：[ok][ok]你们内部事务内部处理，明白的[微笑]
爱信不信：知不知道我多眼馋你们的劳动力，去年普查的时候好几万人啊，馋得我们队长眼睛都绿了。
爱信不信：我们国特科的公务员编制不香吗！
姐夫是渣男：你可千万别！游戏里步步惊心杀人放火的家伙，现实里把他们集体暴露出来铁定天下大乱……
姐夫是渣男：知不知道被你们找上门的时候我什么心情，要不是你小子来敲门我真的条件反射就是全员灭口[捂脸]所以咱们就维持现状，别给彼此增添风险了吧。
姐夫是渣男：请让我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临时工，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doge]
爱信不信：……
爱信不信：行吧。你发我的东西我查查，不过到时候上头肯定要找你问情况，你想好该怎么解释。
姐夫是渣男：放心放心，现实里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姐夫是渣男：再说我这还帮你们解决个杀人无数的灵异现象，不也是给国家做贡献嘛。
爱信不信：[贫道的四十米大刀呢/jpg]
小青看着另一边刷起来的白眼表情包，撩完就跑十分刺激，感觉桌前的国特科徽章又鲜亮了几分。
听他们在副本里你一个我一个亲身经历的鬼故事就知道，现实里妖魔鬼怪也是存在的，相应的自然有国家机关处理相关事务，也就是所谓国特科——国家特殊事务处理科，上到捉妖镇鬼下到算日子看风水，他们这些玩家当然也在这个部门的管理范围内。
小青不是很清楚磨合过渡期具体经历过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期间又有哪几位大佬翻云覆雨平衡局势现在也已经不得而知，总之到他被找上门的时候国特科跟afa和洗衣液团为首的玩家势力达成了长期稳定的合作，确保大众观念里世界还是唯物的妖魔鬼怪还是不存在的，玩家能在现实中遵纪守法不闹出什么乱子，个别仗着有超能力违法犯罪的玩家也能被及时内部解决，不消耗国家宝贵的玄学人才储备。
毕竟国特科的人是真的少，光处理妖魔鬼怪就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指望着玩家这边支援临时工帮他们干活呢。
没错，就是小青这样被七拐八绕的关系推荐到国特科的长期临时工，没编制没权限但有人身自由和安全保障，干活按件计费不强制摊派，死在游戏里家属还能拿到国家补贴。
据说最早国特科也是把玩家招揽进来重点培养的，但架不住游戏里变数太大，昨天好好的人转眼就疯疯癫癫大杀特杀，来个两三次国特科就再不提这茬了。
还是那句话，本就不富裕的人手就不要雪上加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