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炼石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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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大人想要胶，消息灵通的官员们无不尽心。若是能找来得用的原材料，立功不说，还能交好司空，到时候自己有什么难处，求到司空面前，说不定司空稍微一想就能帮自己解决呢。

定阳高奴县的县令这回就撞了大运。

《汉书·地理志》有云：“定阳，高奴，有洧水，可燃。”

高奴县出脂水，这种石脂水肥如肉汁，其色先黄后黑，形如凝膏，点燃后极为明亮，也可称为石漆、猛火油……但最让姬昭明熟悉的名字，还得是“石油”。

姬昭明本打算，等北方再开发开发，就去找对应黑龙江大庆的位置，试试挖石油的。做给矿井用的抽水机，回头就是打算改成抽油机用。

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高奴的石油产于水边，与砂石泉水混杂，缓缓流出，根本不用她研究怎么采油，想好怎么运输就行。

当地人用野鸡尾蘸取石油，采集到瓦罐中，用以代替木炭做能源。不过未经加工的原油燃烧后会产生很多的黑烟，污染环境不说，使用体验是极差的。所以高奴县没把它当做重要的物资早早贡上，而是等到这一批夏收后，作为一样丰富贡品种类的搭头，跟着税粮一起运了过来。

姬昭明去户部例行扫货，见到石油就走不动路了。

不用姬昭明自己想理由，姬二爷就特别理解地喊人来装货：“明姐儿看着石脂，可是想到了煤焦油和沥青？石脂虽然可燃，但浓烟和味道实在不好，明姐儿若能想到好法子解决，便又能立下大功了。”

姬昭明忍不住问：“石脂开采可容易？”

姬二爷翻了下礼单的说明：“自地下喷涌而出，犹如泉涌。”

姬昭明点点头，草草把其他贡品都查看过，挑了几样新石头，就赶回了国子监。进了化学院，等不及清点入库，姬昭明就让人抬着石油去教师办公室里找小雪了。

“小雪，快来看新东西！”

小雪放下手里的报告，迎上前来：“很久没见过小姐这样高兴，不知是什么好东西？”

“此物名为石脂，我一看就觉得它是不亚于煤焦油的好东西。学生们最近都在琢磨什么？不要紧的都先放一放，先来一起炼新油！”

姬昭明一刻都不想等，只想赶快把炼油厂建起来。

蒸汽机虽然好用，但现在只适合用在火车上，毕竟要带大量的煤做燃料。这就大大限制了大家的发明思路：想造拖拉机，还得在后面挂一车斗的煤，除了安排一个人开车，还得有人在旁边负责添煤看火。算算成本，还不如人辛苦些呢。

如果有了汽油和柴油，那就不一样了，在蒸汽机的模型上再优化一番，做出柴油发动机和内燃机来，发挥空间就大多了。

蒸气拖拉机正停在新建的物理院仓库院子里，等到柴油发动机做好，换上就能开去田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能把拖拉机的成本降下来，那平原上的田地中，会有很大一部分农活都能依靠它完成。

要不了两年，说不定牛肉就能解禁了。

而且，除了燃料，石油中海油凡士林、石蜡、沥青等等的好东西，也都能对生活产生极大的影响。

不过，即使姬昭明知道这些结论，过程也不是那么容易倒推的。

分馏简单，但想要利用好石油，就还要掌握催化裂化、催化重整、催化加氢裂化、热裂解等等的加工方法，姬昭明能知道的几个名词，都是靠记忆深处的那一丝博物馆参观经历。

这个任务实在是太难了，一点点试验用去了很多时间，成果也十分喜人。

沸点低于40c的石油气，是最先获取到的产物。姬昭明或许更熟悉气罐中的液化石油气，但那需要低温加压才能制得。姬昭明只好拿着报告去找圣人，在城外守备军军营不远的地方，斥巨资新建了一个冶炼厂和炼油厂。

石油气暂时不好存储，只能先用管道直通冶炼厂，当做燃料使用。

石油气中主要是碳一到碳四烃类的混合物，所以可以看做是清洁能源。热值高、无烟尘、无炭渣，用来冶炼有色金属算是上上之选，用在铜冶炼工艺中，能大大提升品质。这一点现在看来或许不怎么重要，但未来若是想发展电力工业、制作电真空器件，就必须用高纯度的铜。

不过，现在连发电机都还没有，电力产业不在圣人的计划里。

很快，玻璃厂就搬到了炼油厂附近。

石油气在纯氧中完全燃烧的火焰可达2200-2400c，这很难达成。但是在民用灶具上燃烧，火焰的温度也能达到1500-1900c。玻璃熔制的温度才在1300-1600c之间，用石油气做玻璃池窑的燃料，甚至有些屈才。

玻璃厂换了又便宜、又干净、又高效的新燃料，生产成本降了不说，品质还提升了许多。玻璃厂下半年的账本，十分得好看。

玻璃的价格虽然比窗户纸要贵许多，但富贵人家还是早都换上了，甚至为了追求安全和高档，主人们的房间换的都是钢化玻璃窗。

钢化玻璃因为工艺原因价格稍贵，普通玻璃的价格却十分亲民。因此，玻璃窗户普及得非常快。

即使是庄户人家也乐意换，尤其在北方：冬天冷，又没什么农活，妇女正可以在家中做些绣活贴补家用。可是去室外借日光，太冷，在屋里烤火，光线又不够好，让人为难。

换上玻璃窗，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妇女们白天守在窗边做活就好。等到晚上，再各家轮流点上沼气灯，这一个冬天做的绣活，不仅能买玻璃窗，还能让家里过个好年。

玻璃窗的普及，还带动了布艺的市场，窗户变透明了，对**有要求的人家，免不了买些好看的布料做窗帘。

姬昭明的机械坊趁机推出了长杆窗帘和滑轨窗帘，包上门安装的那种。

轨道窗帘为了方便悬挂和摘取，还会售卖配套的搭扣，搭扣好像是“w”的形状，中间连着一个小钩子。窗帘顶部专门缝出规律的小格子一样的边儿，w部分正好可以套上去固定，钩子挂在滑轨上的吊扣那里就可以了。

为了遮盖滑轨部分，还可以制作配套的窗帘头，悬挂在侧面，能挡轨道还美观。

柳知平时专管姬昭明的织造小作坊和布坊，他早早想到了窗帘这个需求，设计好图样、带着人手赶制了一批成套的成品窗帘，一经上市就被哄抢。

有姬昭明在旁边出主意，布坊的窗帘样式推陈出新的速度极快，样式都很新颖。后来还加了流苏坠子、玻璃坠子等装饰，更是奠定了“引领上京风潮”的地位。

窗帘激发了文人骚客们的创作欲。洁白的布帘就是画布，不论是写字还是作画，都极考验执笔者的能力，也更加引得丹青圣手们痴迷。

尤其是窗帘与屏风相比，并不平整，自然的垂度、规律的波折、可能的随风摆动……对画作而言，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若是运用好技巧，在窗帘上的画作甚至会显得尤其生动，微风吹拂过，甚至可以有“动画”的效果。

姬景昇背靠侄女儿的大树，下了苦功，现在就极其精于此道。

尤其是有了苯胺黑这种水洗不淡的染料，姬景昇画的窗帘，身价暴涨了十倍。花钱如流水的姬景昇，终于完全、彻底地担起了赚钱养家的责任。

姬昭明这个理科生，虽然文艺细胞不多，但是一些有趣的视觉错觉小技巧却很懂。近大远小那些透视的原理早就教给了三叔，偶尔说些参照物、参照线在视觉上的错觉影响，也能启发姬景昇很多。

最近姬景昇又开始研究栅格错觉了。

这和神经细胞对附近神经细胞的“侧抑制”有关，理论很复杂，还和视觉皮层中的一些神经细胞有关，这部分细胞会选择性地接收明暗信号，同时还具有方向选择性。也就是说，它们可以被特定方向的连续亮条或者暗条激活，并且，在水平和竖直方向的细胞最多，所以横平竖直的栅格图案更容易造成错觉。

加之人的眼球是会转动的，如果利用好这种错觉，就能使平面静置的图案产生动态的效果。

姬景昇利用得最好的，则是光栅立体印刷。

其实就是把两张画拼成一幅，将两张画分别变成均分的许多等宽平行的细条，然后穿插拼接起来，覆盖上一层并不平整的透明媒介即可。人眼的观看角度不同，则看到的画面也可能不同。

如果是两张略有不同却极相似的图片，甚至还能产生像走马灯一样的动图效果。

窗帘的规律又不平整，就给了这个原理很大的发挥空间。姬景昇在窗帘上画出的花开图，花朵仿佛会呼吸一样。美人图更加生动传神，在晚上看甚至妖媚到有些瘆人的程度。

吓到了媳妇的姬景昇，只好委委屈屈地画些花鸟鱼之类的清新图案。

有了玻璃，描图制版便可以不伤原图纸了。借着姬昭明的人情，柳知描了不少姬景昇的画作。送去印刷坊制版，爱民布坊的花样就是洛阳独一档的好。

这样的合作也让姬景昇的知名度更高了，高到圣人都听说了，把他调去了姬景行手下，负责给快要完成的字书画配图。

姬景昇乐颠颠地领旨谢恩，在亲哥哥手下做事，又是参与编字书这样的大事，他做梦都要笑醒了。姬大爷为此都跑去祠堂里嘀咕了一天，最后是让人扶着出来的。年纪大了，跪这么久，就算经常爬起来上香，他的身体也吃不消。

姬景行很乐意提携弟弟，分了许多重任给弟弟。姬景昇轻松悠闲的生活便一去不复返了。

编了快十年的字书，常用字、俗字共计三万多字都有收录。还有一本《生僻字增补》，收了一万多个生僻字，算是把圣人的藏书阁翻个底朝天的结果。

之前没打算在书里放配图，一方面是不想增加太多印制成本，另一方面也是姬景行认为“工具书不需要花里胡哨”。

弟弟过来了，姬景行自然就想要给弟弟些功劳了，即便再精简、再只是少画一点儿，工程量都能把姬景昇埋了。尤其是，圣人希望字书能在十周年时编写完成，取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更是让姬景昇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充实。

都是一家人，兄弟俩官署里不见，回家后也会见。姬景行催起稿来，就像家长催小孩早些完成作业一样，让姬景昇对哥哥添了七分惧怕。

姬景昇应付哥哥越来越熟练：

“哥，我们不能把时间用来工作，也要分一些给家人！琅哥儿玡哥儿都十岁了，我还想努力一下，给他们添个妹妹呢！”

“明日上值了再说吧，我的那些徒弟们都好久没来了，于情于理，我总要和孩子们在一起聊聊天的。”

“哥，我不是出去玩，我是去采风！明姐儿都说了，我是写实派画家，我需要多看！我需要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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