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识明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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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串珍珠佛链怎么会到了崔悯手里?
崔悯站在铁栏杆前,眼光深沉地看着她,无波无澜地解释道:“这串珍珠佛链是雪珑送来的,说要卖给我。”
“卖给你?”明前的瞳孔微微收缩,心里微凉。
崔悯神色平静地说:“对。她昨日来找我,说要将这串珍珠佛链卖给我以换取银子。我想拿来与你确认一下。我记得这串珠链是你的。”
明前死死得盯着珍珠佛链,内心激荡,一时间竟然无法移动视线。这条珠链承载了很多东西。从北行路上的初现;他借他人之手第一次赠给她;后来甘兰寺悬崖边她为了救他又把珠链抛还了他;他死而复生得返回北疆第二次坚持着送给她;第三次又兜兜转转得落到了崔悯手里,现在再次展现在她面前。真如一场惊心动魄反复无常的梦。
——总是在峰回路转中再次出现在两人之间,每次出现都令人悲喜交加、感概万千。
那时候她准备去敌营代嫁,痛定思痛,把身边仅存的重要的人和物一一安置妥当。放还了范家下人的卖身契让他们各奔东西,令雪珑跟着她年青的侍卫丈夫,脱离自己参加了北方军。奔向了个好前程。她也不想再看到这串饱含着两人爱恨情仇的珍珠佛链。离开小城前将这串清河崔氏的家传至宝也交给了雪珑,让她伺机还给崔悯。之后她代嫁入军营,失踪两年,再度在边境现身,大战后随太子进京。却未想到这串珍珠链会在此时出现并到了崔悯手里。
她盯着珠链沉默不语。雪珑一拖两年,在前日探监与她深谈后才自作主张得把珍珠佛链还给崔悯,还要“卖”给他。是想筹措救她的银两。这……明前心情摇曳,情绪起伏,内心激烈得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崔悯好像没有看到她的激烈情绪,低着头与她一同看着手掌心的珍珠佛链。话语淡薄地说:“这串珍珠佛链是我的家传之宝,不慎遗失。我曾悬赏二十万两银子赎回。多谢明前姑娘找到让雪珑还回来,我会依约把赏金交给雪珑姑娘。”
明前的目光透过铁栏杆,心里酸涩难言。原来事情百转千回得到了最后,还是需要这个男人来解围啊。有了这光明正大的从崔悯处得来的二十万两银子,才能堪堪得挡住刁难贪婪的官府和后宫,使她全身而退。雪珑卖给他珠链,一是可以索得重金,二是想替她一出心头恶气。但是,明前盯着他手掌里的散发出彩虹光芒的珍贵珠链,却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异彩纷呈的宝珠吸干了,使她心神动荡,目眩心涩。她该庆幸有借口得到巨款,却艰难得说不出话。
她面孔僵硬,嘴唇颤抖,半晌才艰难无比得摇头:“不,你意会错了。这条珠链不是要卖给你,是要还给你的。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崔大人的家传宝物,怎么能卖回去呢?多谢崔大人的宽宏大谅和好意。但是你弄错了。小丫环也传错了我的话,崔大人不必也做错了。”
牢房内一片寂静。人们眼眉犀利得看着这种这两人。
崔悯的面色更白了,嘴唇失去了血色。黑幽幽的眼睛深湛地看着她。明前慢慢地抬起头,绷住面孔,眼睛也幽深得直视着他。
崔悯拼命得稳定住情绪,止住浑身的战栗。他不行了,撑不下去了,不想再与她惺惺作态了。他的颜面没有她的性命重要。他微蹙着长眉,露出了严厉的神色,忽视掉了甬道里的人群,对明前直截了当得揭开了场面:“不,我没有意会错了。这也不是我赏赐下的好意,这是你本来该得到的希望。明前。你知道吗?”
“这个案子还没有完!你还机会翻盘。你想抗争,还可以增加修改证词,这案子就不会结束。如果你自己也弄不清楚萧五证词的真假,也可以提出来,由我们来判断和裁决。这样子你和雨前就还是身份模糊的人。”崔悯的眼睛闪着幽光,被自己焦虑的内心快蒸腾融化了。他觉得自己在力挽狂澜,“这个案子的结果还可能有变化,它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啊!”
明前屏住呼吸,有点诧异得抬眼看他。觉得眼前人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可惜……她面容冷峻,脸面上带着一丝诚恳一丝同情,甚至还带了一丝轻蔑:“不,崔大人。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我没有什么要更改的证词。”
“你不是说过吗?何为真相正义?就是真相出来要善恶有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人得善果,有人接受惩罚。这样才不违了天地人和与人间正道。这就是你的人生信念。我早就理解了你!你这般呕心沥血得在战后北疆抓住萧五带回京城,不是也为了‘天地正义善恶有报’吗?为什么到了最后,崔大人就忘了当初的初心?”
她眼神轻蔑,似笑非笑地看着锦衣卫高官:“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善恶有报,又何以使当事人和天下的臣民百姓都心服口服呢?!如今真相已出,萧五的证词证明了我这位劫匪女冒名顶冒了范瑛的身份,我就该承担责任。将来皇上董太后开恩宽恕了我,是他们的大恩大德,民女感恩带德。如果皇上董太后执公处置,也是善恶有报。是我的父亲犯下抢劫罪,母亲欺瞒过崔大人和朝廷,义叔背叛大明国,我程明前顶替她人的身份锦衣玉食地过了十年。如今替父母义叔们接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这才是天地人和和人间正道,善恶终有报啊!”
“我这个人很活络又迂腐。在某些事上我能花钱买回别人的性命。但在这件事上,我想尽力得做到公平。不能更改的证词就不会改,甘心接受朝廷的任何处罚!所以我不会接受您奖赏下的好意。”
轻蔑过后是悲悯。亲手把最爱的女人推到了泥潭中,崔悯也成为了大明朝的最秉公判案的头一人了。她心里只剩下了对他的同情怜悯:“你变了,崔悯,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霎时间崔悯觉得有种椎心的剧痛袭上心头,刺得他几乎跪倒在地摔成碎片了。他勉强得站直了脊背,免得被她的话击垮击倒了。他觉得自己正试图用一人之力抵御着滔滔东去的巨流。他快阻挡不住了:“是的,你说得对。我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变化,但我知道自己和以前不同了。我一直想追寻着真相和公平,现在也没有改。但是在所有人得到真相后,我就完成了刑官的职责。以后就剩下了我个人要为你争取最好的结局了。如果你没有更改的证词,我拿出钱来帮忙跟真相公平不相悖。”
“明前,你是个好姑娘,你从头到尾得用自己双手改变了这件事。这件本来要注定成为悲剧的事。你努力得去影响改变着身边的人或事,从没有认命和等待。你做了很多事,因为你,鞑靼军没能在半途中顺利打劫公主车队;也没有能在虎敕关歼灭先皇大营;最后也没有两国大决战时彻底打败我们……别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这都是你所做的!你背负着身份谜团还努力得保护了身边人和国家。”
明前眼神轻薄,脸面淡然得一片白纸。她毫无所动。
崔悯抬起脸,带着无比的诚恳道:“明前,你是个好姑娘!无论这件真假相女的案子是什么结果,你也完全恪守了公平正义忠诚忠义,你所做的比公主、雨前、小梁王和我们的大明军队做得更多更好更有益。你是个真正的忠于国忠于家的大明淑女!比那些真正的公主丞相小姐都更是忠良淑女。你这样的好孩子该得到好结果。你给了所有人真相公平,我也想给你你完全值得的公平!”
“我想帮你啊!”崔悯低下头看着她,紧紧攥住了这串珠链,这件珠链仿佛融化了他的手和心,使他的全身的清高傲骨和钢强意志都融化了。他脸上的坚冰消逝了,心底无数次沸腾的激情崩发了,人也变成了另一种样子。是的,他变了。在这个最后的她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心了。他放开了身心防护,不顾周围人群的监视,对着她诚恳地道:“我想帮你!这个真假相女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老天会给你一个好结果,却没想到它打翻了所有规矩秩序、不受控制地来了!如果真相就是这样,我就必须帮你周旋到底。”
他的内心充满了焦灼、痛苦、茫然和空荡。努力着劝说她合作:“明前,你还在恨我吗?!我在北疆小城为了真假相女的案子不顾李氏身死,勉强得护住雨前,使你心里受伤。我能确认她是凶手。我们这些大明将士为了打赢仗,明知危险也把弱女子的你送到战场代嫁,使你受了重伤失踪濒死。这些都是我们太懦弱无义了。我们不该这样做。明前,也许我错了。”
明前心情惆怅以极,声音哽咽了:“不,你没有做错,你们的计策也没有做错。这就是人生最艰难的选择吧,总是逼迫我们在原则和良心之间选择。你们也是做了最该做的事。你护住雨前确实护对了,这案子果然是错的,最后得以拨乱反正。咱们用女子去代嫁公主也没错,这是对敌的好计策。人们放弃了一些小情感小生命仁义而取到了大成功。”
——人生的本质就是在真心和责任之间选择取舍吧。他们选了感情就会愧对责任。他们选了责任就会愧对感情。
牢房里静寂无声,狭长通道里也陷入了沉默。空气中传来了遥远兵卒们戒甲撞击声。两个人隔着铁栏相对。周围人也都鸦雀无声。
明前冷润如雪的眼光慢慢扫过了他的脸,神情淡薄,黯然地摇头:“所以说‘这世上是无比公平的’,人们选择了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我相信萧五说的真相,那么我就要承担程家女的身份责任。再翻来复去得模糊证词,再利用原来的旧关系拿外人的钱替自己恕罪脱身,都太差劲了。这与你的信念不符,也与我的信念不符。我已经决定从此做个最真实清白的乡野女子。”
她是理解了他,却不表示就谅解了他。在北疆小城冷酷地护住雨前,在最后的金都城头策马远去,一次次地把她丢在了寒冷无助的原野上,独自面对着世界。她悲恸欲绝。他追求的东西与她这么相同又不同,他的人与她也是这么相似又不似。他与她又是如此相似的骄傲。他追求真相公平,她也要坚守真相之后的结果。
……即然都是相同的骄傲,就各自坚守自己的信念,坚持到最后一刻吧!让一切都回归到最原始吧。
她意兴阑珊,垂下眼光不想再看他了。淡漠地说:“抱歉。我就是这样任性的人。我不会更改证词,也不会接受你的金钱。请崔大人走吧。”
崔悯大失所望。他瞪视着她说不出话。时间很缓慢,他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切都在飞速前行,他快赶不上这飞遁而去的事件狂潮了。崔悯沉默了下,走到了铁栏杆前,抬起双手伸进铁门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手掌里共同握住了通红的珍珠佛链,使他们的手上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红彤彤光晕。美极了。
他在强迫自己说着话,话语艰难沉重,似乎说出这些话使他很不习惯。神情不再坚定,连带着心意也惶惶。但他还是坚持地说了下去,他满腔赤诚地说道:“明前,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真相,也能得到幸福的。我想让你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无论你是顺利得嫁给太子梁王,我不会嫉妒。还是你坚持要真相公平做个自由自在的乡女,我都支持你。只要你此生过得顺心顺意就好!所以我尽力去做了。国事家事,重翻旧案,维护雨前,放弃攻城,去追击萧五,在御前会审上坚持用萧五的证词云云。哪怕我心底也欣赏着萧兄,认为他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子。如果这其中有使你难过的地方。我很抱歉。我只是太关心你了。我很爱你!”
“我一直都很爱你!明前。我所爱的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所以你要相信我,接受这笔钱去脱身吧。如果你所坚信的真相和公平已经出来了,那么剩下的,就是我们各凭本事去得到该得到的。你是个好孩子,这些钱不是来污辱你的,是你本身就该得到的,你为国为家所做的都远远超出你该得到的。你该得到这些钱这种结果。我希望真相之后,能用最少的代价使你得到最大的公平。”
“我的钱,我的爱,我的性命也都是你可以随意拿走的!我爱你,明前,请让我来帮助你。”
这是什么话啊?!旁观的监视人群心里同时呐喊了一声,齐齐地仰头往前看。仿佛明晃晃的天上骤然裂开了个大黑洞,炸碎了人们。他们看不到前面两个人模样,但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听到声音。
人人怒目瞪视着前方,心里直振腕哀叹。真倒霉,居然听到了这些话!他疯了吗?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说出这些话令他们怎么办?是如实得上奏给各派上司,还是装作没听见?这番话也太不给皇上、董太后、太子和清流大臣们面子了。锦衣卫指挥使在牢房里对女犯人表白!如果上奏朝廷,就是通天彻底的大丑闻了。如果装没听见不禀告又失职了,如果上前阻止他们就太可怕了。官员太监女官们面带苦容郁闷极了。他们不想听到这些可怕的情话好吗!一些锦衣卫千户们则诡谲地相看一眼,好啊,崔大人终于露出了黑暗真面目了。三法司官员们则有点摸不住头脑,这位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为了说服女嫌犯说真话,连自身都卖了。这,这个牺牲也太大了吧,他可真够拼的。剩下的人们表示很不解很无力,翻着白眼看天空,搞不懂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明前也惊呆了,吃惊得仰视着男人的脸。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种话。他一向是最守礼最懂分寸的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会当众说出这种话。他疯了吗,这话传到了朝廷和后宫里会有什么后果?把他与她又置于何处。
她盯着他头痛欲裂。内心又焦急又激愤又痛苦,百味混杂,都快要暴发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用各种理由说服她,都说得情深意切满腔爱恋,使她无所事从。她都被他们弄懵了。连最守礼的崔悯都越界了,说出些令她招架不住的话!把他们的处境弄得更糟糕!还嫌她不够痛苦难堪吗?她的胸膛里激烈得像燃起了熊熊大火,把她和他都点燃了,烧了个粉身碎骨。
她愤怒得瞪着他,几乎要绝望得放声大哭了。她冲口而出:“别再说这些话了,别再说什么爱我的话了。你能做什么?你的爱又能做什么?!这些话在过去、现在和将来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握紧双拳,眼眶里热热的,脑子里激荡得像天翻地复。她拼命地喝令自己冷静些,可是看着他和赤红色珍珠链,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撕裂了,崩塌了,内心所有的一切都粉碎了。只有愤怒和心里话像利箭般冲了出去,她急切得想击败他。
“你能娶我吗?崔悯,你能娶我吗?!”她向他大声道。
崔悯的脸又煞白了,旁边听得入迷的官员和太监女官们也都大大得骇了一跳,人人又震呆了。
这番话原本压在明前心底最深处,死也不会说的。她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在人前说出来。但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滔滔的怒火直直喷涌出。她的愤怒绝望像汹涌喷涌的黑色火焰,把他和自己都烧化了。她陡然恢复成了十年多前,在大青山山路上遇到他的坚定又莽撞的乡下少女,把满腔的椎心痛苦全部倾泄出来了。
“你娶不了我的!崔悯。我从现在到以后就是个劫匪女了。以后,我的人生就是一名彻底的劫匪之女,要‘泯然庶民里’了。如果幸运的话,我能得到皇上太后稍轻的处罚,付出些钱财就变成普通人。如果运气不好,我就会被发配到蛮夷天边,一生一世都回不到中原了。还要应付冷酷的世情百态和那些仇视我的敌人们。而你,就是冠军侯了!你会成为新皇的心腹,还必须接受这个封号以恢复清河崔氏的荣光。你不能推辞,如果你推辞了,皇上和太子就不会依照前言为崔家平反了。他们欠你的人情,却不欠另一位没立过战功的崔家人的人情。他们正好不必宣告天下,承认自己污杀忠良身带错处了。你以后就是冠军侯了。”
“那么,身为冠军侯的崔悯,你能爱我、娶我吗?你能以侯爵的身份娶一位劫匪女儿,叛国重犯的侄女吗?让这个劫匪女重登朝廷得到皇上册封的一品夫人封号?让未来的清河崔氏冠军侯的后代都有这样一位先祖吗?你不行的!崔悯。就算你想要,这个清流遍布的朝廷和后宫也不会同意。这就成了另一位太子娶亲的笑话了。你即娶不了我,那么你今天说的爱我的话,你买回珠链拿钱给我,你来探监问我有无更改的供词,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徒劳无益罢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你对我的感情还会带来更多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如畅畅快快地承认真相好了。我们此生无缘!”
崔悯嘴唇颤抖,想张开口说些什么,急切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明前眼里热热的,泪水模糊了双眼,胸口觉得很堵塞,堵得她几乎想大哭了:“我们一直无缘!崔悯。当你在边境敌城前骑马远去时,你已经选择了未来,做位侯爵权臣。当你在北疆保护雨前时,就决定了要追寻真相,哪怕是得到最差的结果。当你十年前判定了我的身份把我送我京城时,你心里就藏了怀疑。你知道将来迟早有大患。当我们在大青山山路相遇时,就已经注明了彼此的身份和距离,是天底下最天差地别的了……”
“这就是天意!崔悯,我们是老天注定的陌路人,你又何必去苦苦得拼命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改变天意呢。使自己那么得绝望和痛苦。”
“你又何必在现在我面前说这些话,逼得我哭呢?崔悯。你看到我哭,心里很欢喜吗?你逼着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很得意吗?你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隔着铁栏杆,真的崩溃大哭了。就像是梦想已久的大泡沫终于被人戳破了,她是那么的伤心和绝望。眼泪一颗颗地撤在脸颊和胸前,和他的手臂手上,以及手里紧握着的红彤彤的珍珠佛链上。她哭得就像一个打破梦境才发现自己空梦一场的孩子。她颤抖着夺过珍珠佛链,狠狠地扔向了牢房外。
“别再来看我了!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无数痛苦的往事。崔悯,接受事实,忘记往事吧。别再逼人逼已了。你为我做的我很感激,但我不想再看到你。所以,我不改证词,也不接受你的馈赠。我与你毫无瓜葛。”
人们看着她惊呆了。
崔悯侧脸看着那串艳红色珠链,飞过半空,摔落一地,断成了一个个珠子。心仿佛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