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瘟疫篇—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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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的罄声回荡在小县那由于刚下过雨泥泞不堪的街道中,只是这次的罄声听起来似乎与往日的不大一样,多了几分悲凉与哀怨。寂静笼罩着整个县城,每家每户的大门都紧闭着,时不时从窗口探出头的孩童也很快就会被他们的父母拉回屋内。
这场灾难来的太快,在它到来之前县里的医师甚至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一开始县上的医师只是感叹那段时间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多到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可是很快县上的医师就察觉到了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虽然他们已经足够重视了,但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这场灾难的严重性,等到当地县衙准备介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每当罄声敲响的时候就是在提醒小县的人们收尸人正在街道巡逻,没有染病的人若是不及时回到自己的家中就会被当成感染者一同带走,回到家中的人们除了躲在门后向神圣之主祈祷外做不了任何的事。小县的居民世世代代都是神圣之主的虔诚信徒,可能有的人偶尔会触犯圣教的教条,但大多数的时间这里的人都严格地遵从着圣主的教诲,当灾难到来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犯了什么错才让圣主降下这样的惩罚?
在罄声敲响的时候那些不幸被瘟疫光顾的家庭会将死去的家人的遗体放在门外的街道上,以便于让收尸队将自己那可怜的家人带走。县中的收尸队都是由县衙的衙役组织而成的,在小县中除了县太爷和那些无言者组织的人外就属他们过的最好了,为了让衙役上街清理被感染的尸体县太爷可是大出血,给每个衙役的俸禄都翻了五倍每日还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衙役见待遇如此优渥这才愿意冒着风险干这种苦差事。
收尸队的衙役看着街上死去的腐烂尸体双腿都是颤抖的,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死去的不会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软弱的,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如果当死亡是由某种未知的因素而诱发的,那么人类心中的恐惧又将会被无限的放大。这次的瘟疫对于县城的百姓来说是种从未见过的新事物,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瘟疫是个什么玩意,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知所以人们都将这场灾难当成是圣主对他们的惩罚。
当地的无言者首领将自己包裹地极其的严实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作为少数对瘟疫有所认知的人他自然明白瘟疫有多么的恐怖。每当他经过一具具躺在路边的尸体的时候,他的内心就会异常的煎熬,在每具尸体的旁边都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圣教符号,一想到这些可怜的人在临死前还在祈求着圣主的救赎,这位无言者首领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一直都以拯救受难的人为己任,但当这些人受苦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人们对于神秘力量的信赖总是要大于药物,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更是如此,被剃光毛发的钉在房梁上的死狗,系在死者脖子上的细红绳,人们将一切能想到的古老仪式都用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见情况有任何的好转。这些天出现了很多因为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而选择自杀的人,有的是年纪大的老人,有的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当然自杀的人当中也有被自杀的存在,可能是认为多一个人多一张口吧,谁知道呢.......
无言者悲哀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继续沿着街道走去,这时远处一辆运尸车引起了他的注意,尸体被运尸队像垃圾一样丢到车上,车上的尸体杂乱无章地堆放着,若是塞不下了运尸队的人就会在尸堆的上方用力地跺上几脚。这些收尸者有的甚至连一点的预防措施都没有,就那样穿着一件破烂的粗布衣服和一条破洞裤子干着搬运尸体的活,而有的收尸者则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所有能用上的防护措施都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这些人只是在一旁站着自顾自地聊着天,除去聊天外他们还会在那些干活的人偷懒的时候上前踹上一脚,也算是干了些别的事情吧。
空洞的眼神,瘦黄的皮肤,凹陷又带点病态的面孔表明了那些正在干活的人的身份,其中一人无言者曾在街边看到过他,那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行乞者,无言者路过的时候总是会递给他一张大饼和一些银两。在衙役们看来这些人本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他们不想白白地浪费自己的体力,有现成的劳动力在这为什么要他们动手?至于防护措施?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人早就被感染了,给或不给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流浪汉一边咳血一边费力地将尸体抬到车上,他们不想死,他们还想要活下去,只要工作就能有东西吃,只要工作就可能会获得治疗的机会。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不过就是衙役和那些医官的谎言罢了。终于,地上的二十几具尸体都被装上了车,那些流民瘫软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衙役手中的大饼,他们只求这些衙役能够大发慈悲施舍自己一些吃的,哪怕只有一些残渣也足够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饿了,饿的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已经说不出了。
衙役看着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发出呜咽声的流浪汉厌恶地朝那些人啐了口口水,他们也没想到这些蠢货居然真的会相信自己说的鬼话,而且还干的这么卖力,可能是看在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过可怜,为首的那个衙役从袋中拿出了六张大饼准备递给那些可怜的家伙,不过一旁的副官拦住了他,副官认为这些人反正都要死了就没必要浪费这些粮食了,为首的那人听到副官的话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然后就将六张大饼重新放回了袋子里,并且还为自己刚刚的愚蠢行为感到深深的内疚。
那群趴在地上的人看着被放回去的大饼和那些想要离去的衙役,他们愤怒了,这些人榨干体内最后的一点体力朝着衙役们扑了过去,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衙役的裤腿不让他们离去,另一只手朝着衙役腰间装着事物的袋子伸去。
“找死!”副官被这些该死的贱民给激怒了,握紧拳头用尽全力照着那家伙的脑袋就是一拳,一拳下去那个流民竟直接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不过那人的手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副官的裤腿不肯放开,本就愤怒的副官再也忍受不了了,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把那人的手砍了下来,握着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了下来。
其他衙役见状也纷纷效仿长官的做法,手起刀落剩下五人的手臂都被一一斩断,原本还对这些人有点同情之心的队长此刻也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的那些痛的打滚的流民,觉得这些家伙就是死有余辜,自己就不该对他们发那无用的善心。众人在确认没有沾上这些人的血迹后才离开了现场,只留下六只断手和六个等待生命终点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