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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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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可桃交好的朋友不说全部都明事理、有担当,  但起码是能正常沟通的人。她曾试着引导小断指回到正途,接触之后发现这个人的内核难以理解、但又似乎自成体系,而这个体系有点儿瘆人。

于是她不再与小断指主动攀谈。

在门口等付长宁,  正扬起笑脸伸手去揽她,  看到付长宁身后之人时,动作顿住。

惊讶得很,“小断指?!你怎么在这儿?”

很快回过神来,看向付长宁,  面带犹豫,“你要带他走?”

“嗯,  我认为他离开山桃镇比较好。”付长宁点点头,又补了一句,“对所有人都好。”

小断指站在付长宁身后,  肩上背了半人高的包袱,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包括锅碗瓢盆在内、能拿的全都拿了。

一走动,那包袱就直晃荡,发出“哐里哐当”摇摇欲坠的声响。

“小心掉下来砸到人。”赵可桃有些担心。

小断指是个麻烦,  拖累付长宁都是小事,  万一伤到付长宁可如何是好。

但看起来,  付长宁倒是不怎么在意。

辅事拧了一下眉头,  视线从小断指身上移回来。

“久等了,  他收拾东西,磨叽了点儿。”付长宁解释了一下。

合欢宗这段时间天下大乱。

乱起一只纸鹤。

有一天夜半时分,  有人在窗户边上捡到一个纸鹤。清冷的月光下,  纸鹤口吐人言,  “月光光,  人慌慌。马车吊死青衣人,美人索命立族坟。”

三天之内,很多人都陆陆续续从各种途径“偶然”得到了纸鹤。纸鹤总会在夜半时分一齐窸窸窣窣口吐人言,诡异极了。

纸鹤的话不难理解。谁都心知肚明蒋元杀了青衣女子吊在马车上,现在那女子要回来复仇了,她要灭了蒋氏一族。而今年月最圆、最亮的日子是两天之后。

众人把它称之为预言。

稍微有点儿良知的人都觉得蒋氏一族活该遭报应。蒋氏一族自己也心虚,于是很多人选择不插手这件事,借口两天后有事在身而暂时离开蒋氏一族。

付长宁放出纸鹤,不要脸地叫自己“美人”。但合欢宗真的出了一个阴晴不定的疯批美人。

美人一身红衣、来历成谜,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唯一知道的是他乃离清宗主亲自选定的少宗主。这位少宗主一双手拨弄风云,上位不过十天,便把合欢宗牢牢地把控在手里,搅得人心惶惶。

后来,有流言悄悄传开。说是有人在蒋氏一族覆灭之时看到了一位身穿红衣的人影,猜测这应该就是少宗主。刚好也与预言吻合。

于是少宗主替天行道除了蒋氏一族的消息彻底传开来。

付长宁一行四人进了合欢宗境内,找了个客栈吃点儿东西。

她不需要吃东西,辅事更是可有可无,但是赵可桃和小断指需要填饱肚子。

付长宁用这个借口点了一大桌子菜,舔了舔唇角,大快朵颐。

假惺惺地来了一句,“辅事,你真的不吃点儿?”

辅事:“你这么吃,很容易吐。”

辅事只要了一壶茶,叮嘱一句,“泡浓一些。”

浓茶苦的要死,这辈子她都不会碰。

赵可桃吃得斯斯文文,小断指的胃像是个无底洞,似乎什么都能塞进去。

小二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人,简直瞠目结舌。待算清他们一桌能吃客栈十天的营业额后,小二整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热络的话出口都不带重样儿的。话匣子一开,大到合欢宗最近的疯批美人、小到谁家的狗子揣了几窝崽都讲得滔滔不绝。

“蒋氏一族族人十之五六都活着,他们应当十分厌恶灭族之人,就没想着报仇吗?”付长宁嚼着一只酥炸虾,不着痕迹地问道。

说不心虚是假的。

老实说,她这几天都在苦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蒋氏一族族人迟早会查到她参与灭族,他们要是报复可怎么办?

她不怎么擅长打架。

“哪儿敢啊,也不看看灭族的人是谁!”说到这个小二就来劲儿,“少宗主亲手灭的族,谁有胆子说半句话。蒋氏一族就是有报仇的心,也没报仇的胆。”

“或许是别人杀的也说不定。”

“不可能!纸鹤就是少宗主的报信使。”小二压低声音,说了那纸鹤之事,“桩桩件件都指向少宗主,这哪儿错得了。姑娘你去大街上问问,少宗主灭了蒋氏一族乃公开的秘密。”

付长宁愣了一下,筷子搁置在碟子边沿,吃饱了。

付长宁:“小二,少宗主最近一次露面是在哪里?”

“星落湖。”小二斩钉截铁十分肯定,“少宗主杀完人就去星落湖洗手。那片湖原本清澈得很,现在都是粉红色的。凑上去一闻,一股子腥气儿。”

付长宁大鱼大肉吃饱喝足,一股子熟悉的腻劲儿顺着喉咙就上来了。让辅事说中,她又想吐了。

辅事倒了一碗浓茶推过去,“解腻。”

真的会有效吗?

付长宁狐疑地端起,浓茶味儿缓缓弥漫在鼻腔中,冲淡了腻劲儿、压下呕吐的反应。

有效。

辅事一向喝的都是清茶,这壶浓像是特地为她点的。

这个念头一出就让付长宁给否了。辅事眼里天下都很渺小,她有多大的脸敢想这个。她要是找这个念头想,反而显得自作多情了。

星落湖不难找。

赵可桃说:“合欢宗少宗主前几天在,不代表着今天在。我们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错啦,不是‘大海捞针’,而是‘穿针引线’。”付长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双眸紧闭,口念咒文。睁开混沌左眼,整个星落湖在她的视野中只剩黑白二色,湖中心处有一团没有线头的红线,红线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

付长宁:“跟着它,它会带着我们找到少宗主。”

寻到少宗主时,少宗主正在一条瀑布下清洗身子。

朦胧的水汽半遮着少年美好的胴体,墨发如蛇紧紧地贴在背后。

“谁!”林肆警惕性很强,侧过半张脸,露出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唇。

“别动手啊,是我,付长宁。”付长宁朝前走了几步。

赵可桃见到这位姿容绝艳的少宗主不可避免地晃了一下心神。又悄悄看了两眼。少宗主确实如传言中所说那样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但多看几次,还是离清比较耐看。

小断指看少宗主跟看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美貌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

他意外的是,这位少宗主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友好,却在听见付长宁的声音后敛去一身警惕,只对她展现出平易近人。

为什么呢?

他爱慕她吗?

可她不是跟后面那个斯文俊秀的男子是一对儿吗?

林肆转回去,继续清洗身子。

“大冷天的,怎么来这儿清洗?”付长宁问道。

林肆皱眉,“他闻不惯我一身血腥味儿。”

闻不惯是比较委婉的说法。离清会皱眉,责怪自己没管教好弟子,然后赌气一般瘫在床上死活不下地。

林肆多得是招儿,最常用的是把床扛到外面让他不得不晒太阳长骨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去湖里清洗自己,直到确保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儿才作罢。

付长宁和林肆你问我答、东一句西一句拉家常,唠唠叨叨说了一炷香时间。

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但意外地,林肆不讨厌。甚至乐此不疲。

“谢谢你。”付长宁突然来了一句。

林肆动作一顿,继续清洗。

“凭你的手段,什么消息压不下去。纸鹤之事甚嚣尘上,说明是你授意事态这般发展。”付长宁真心实意地心生感谢,“你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换我一时平静,是不是?”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知道你害羞、脸皮薄,你不想说这个事儿我们就不说。我带了一个人来合欢宗,她也许能救离清。”

“谁?”林肆穿好衣服上岸。

“赵可桃,你应该叫她一声师娘。”

林肆惊了一下,视线放在赵可桃身上,似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付长宁身后居然还站了一个人。

林肆带赵可桃去见离清。

离清正在躺在床上看书,听见动静,头都没抬,“又去哪里野了?这个时辰才回来。没良心的小东西,留师父我一人在家里,师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寂寞无聊死了。”

林肆说:“我给你找了个说话的人,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嗯?

离清疑惑抬头。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手中的书本“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小桃,好久不见!”声音是一如既往得稳,笑得很温柔,“你的脸和我上一次见你时别无二致,得有七十多年了吧。”

赵可桃眼眶泛红湿得一塌糊涂,“哇”得一声放声大哭,快步走扑到离清怀里一把抱住他。

离清浑身一怔、背部僵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多年未见的邻居怎么突然这么亲昵?令人害羞无措。

过了好久,才略显生疏得抬起手。先是尝试地拍了拍赵可桃,迟疑一瞬,慢慢揽着她安慰,“怎么了?哭成这样。我在这里,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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