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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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盛淮好水好茶招待顾北时。

茶汤清澈幽香，天然之气格外醇厚朴实，顾北时浅品一口便忍不住称赞：“盛院长这太平猴魁是极品了。”

这是果真懂茶的人，尝香便能准确说出茶名。

猴魁的叶片很好辨认，大而苍绿，又绿中藏红，一般稍微懂茶的人光是看着大如菜叶的阔高叶片便能认出此茶。但盛淮没用一般冲泡猴魁的透明玻璃茶具，泡好后他将茶汤照例倒在小茶杯里，杯中不见叶片，所以盛淮才相信顾北时是懂茶的人。

盛淮确爱饮茶，但平时工作忙，再者医院里也没有能跟他品香论茗的人，今天遇上顾北时，刚刚两人聊得也投机，盛淮便觉得这茶没有糟蹋。

乔牧屿推门进来时听见的正是这句。

猴魁。

极品。

八成就是他之前送盛柏洺让拿回家给老爷子喝的那批。

乔家另有一项产业便是茶，是乔墨怀从父辈手中继承下来的，他本人也十分好茶，用乔墨怀的玩笑话说，宁可食无米，不可饮无茶。

乔牧屿从小耳濡目染，对各种茶的特点品性如数家珍，接手家里的各项摊子后，乔牧屿每年会给几个发小家中的长辈留些极品好茶，都是市面上没有的，穆菲淇跟于缙驰家里都极其好茶，刘晟家里好酒，乔牧屿就让他备着好茶打点该打点的人。

盛柏洺跟他说过，以后再有好茶别给他们家送了，太浪费，他跟他爹不好这口，最后都被弟弟搜刮走了。

乔牧屿那时候觉得弟弟爱喝也行，发小弟弟又不是外人。

但凡他能料想到今天。

别说是这么极品的好茶了，这屋的空气他都不想顾北时吸上一口。

见乔牧屿来了，盛淮便起身相迎，电话里哥哥已经叮嘱好几遍，别让这俩人打起来。盛淮不清楚这二位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乔牧屿是哥哥发小，当然算自家人，可是与这位刚刚相识的顾先生一见如故，怎么也不希望他们一见面便剑拔弩张，是以盛淮就想从中为双方缓和一下。

他朗声笑言：“牧屿哥你来了，刚顾先生还说你这猴魁是茶中极品。”

不提还好，听见这话乔牧屿连着盛淮一起没温度地瞥了眼：“你出去待会儿。”

说完便找地方坐下了，还就是盛淮的办公椅。乔牧屿敞着两腿，身体往后靠着椅背，走得太快导致额上脖颈都是汗，他扯着白衬衫的领口，袖子也七歪八扭地往上撸，冷眉冷眼，开口的语气要多差劲便有多差劲。

“不在南江好好待着跑南凌干嘛？”

盛淮顿住，扶了扶眼镜，感觉不妙，那他就更不能出去了，乔牧屿的脾气一上来是出了名的暴，连他哥那个大魔王都常常忍让几分，等会儿把办公室拆了他哥不敢找发小发难还不得怪他监管不力？

盛淮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顾北时将杯盏中的茶饮尽，这才不徐不疾抬眼看向乔牧屿，只见对方面上毫无友善之色，倒也正常，走到这步他们俩也算彻底撕破脸了。顾北时开门见山，言语之间透着极为挑衅的志在必得：“我是来接筱乐的。”

乔牧屿冷笑，唇边弧度尽是嘲讽：“你有病么？跑南凌来接我媳妇？”

顾北时不甚在意：“如果我能早些知道你跟筱乐是协议结婚，她就不是你媳妇了。”

这的确是乔牧屿心里的刺，并且他也深信它同样是方筱乐心里的刺，刺扎的她生疼却忍着不肯说罢了。他知道错了，也是真的后悔了，他每天都在盼着方筱乐快点醒，给他机会让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好好对她好好改正。

然而这句话触了乔牧屿的逆鳞，即便他错了他悔不当初也绝不允许任何男的惦记自己媳妇，更不可能把方筱乐交给任何人，除非他死了。

“那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失望了，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同样是，”乔牧屿倏而倾身向前，两手撑在办公桌上，盯着顾北时一字一顿强调：“我的太太。”

相较于乔牧屿那身西装的随性穿法，顾北时的衣着便严谨许多。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上面还别着一枚闪着银光的精致领带夹。即便乔牧屿的话令他愤怒，顾北时的面色依旧从容平和。

他无意激怒乔牧屿，也并不想将私事牵扯到生意场上的利益中，但如果迫不得已，他会奉陪。乔家的泽怀集团是上市公司，而他们金时只是这几年才刚刚稳步崭露头角的中型企业，论经济实力自然逊色不止一筹，但同样的，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乔家家大业大，旗下各领域的项目可谓花团锦簇，可如今这个时代，越是大型企业越要注重社会风评，无风不动则已，一动，常常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顾北时不相信乔家少爷协议结婚这种事不会震荡自家股票市值，更不相信社会舆论会令他们善尾善终。

但那是最后一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险棋，筱乐不会原谅他。

“乔先生，我实在不懂，”顾北时的表情里释放出友善信号，他问的诚恳却不卑不亢：“既然你跟筱乐是协议结婚，那足以证明你并不爱她，所以你把她强行留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对女孩子来说，爱情会滋养她们，而筱乐在你身边几乎枯萎，不是么？”

乔牧屿更为直接，琥珀色眼眸里不见情绪：“我现在爱她了。”

“筱乐受伤你就爱她了？你确定这种感情不是愧疚？”

“不劳费心，我分得清楚。”

一旁作陪“维护治安”的盛淮全都听明白了，这之前他也并不知道方筱乐跟乔牧屿只是协议结婚，这个消息炸弹一般在他的脑海轰鸣，久久没有退散。盛淮想不明白，方筱乐那么阳光通透的姑娘，怎么会同意和乔牧屿协议结婚的？她是不是被乔牧屿骗了？不然怎么会犯糊涂到如此地步拿一生幸福开玩笑？

盛淮插不上话，就拿着手机在微信上催人不知在哪的哥哥。

顾北时站了起来，踱步走到办公桌前，垂眼讥笑着问乔牧屿：“那如果筱乐不愿意了呢？如果她想离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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