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就要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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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阮海棠第一次见到这个墓碑。
她正沉默间,就看到男人抽出随身不离的刀。这个已经强大的能够让别人畏惧臣服的属下,本该成为乱世枭雄的属下,举刀挥向了自己。
鲜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她的眼,明明游魂什么也感觉不到,她却觉得那溅落穿透了自己身体的血液是那般滚热而烫的惊人。
他的额头抵着墓碑,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放松了自己压抑的所有情绪,深厚而炽热的情感从眼底迸发,如急湍流水尽情奔泄而去。
那般浓烈、炽热,让人为之触动,最后一刻,他低着声音,嗓音温柔沙哑又那般缱绻,彷若所有的情意都汇聚在了那一声里。
他在喊:“海棠大人……”尾语叹息又满足,如多年的心愿被实现,又如被珍藏的人含在舌尖,即使提起一个字,也忍不住心神发聩。
最后眼一阖,彻底闭上了,再未能睁开。
她愣愣地在原地,许久许久后才抬起指尖,触摸脸上温热无痕的血迹,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人是怎样的想法。
他心悦她,她却无法给予任何的回应。
无声的叹息,她走上前蹲在这个男人面前,抬手触摸他的脸。
他偏着头,两眼早已消失了光芒,头抵在墓碑上,血落了一地,了无生息。
这个忠心耿耿,本该成为乱世枭雄的属下心悦自己。
因为心悦自己,所以他才心有执念报了仇,因为心悦自己,所以才在大仇得报后,对人世最后的一丝留念也没有,直奔九泉只为追随她而去。
她那颗沉寂的心为他的死动容了两分。
最后,她低着声音说:“不值得啊。”
不值得啊,你这般的人物就该开展宏图霸业,不该为她而死。
真的不值得。
再后来,本以为会等来阴差投胎的阮海棠,莫名被吸入了一个昏暗的空间里,得知自己不过是一本书的角儿。
……
阮海棠思绪回笼,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轻摇手上的团扇,半遮住面颊,又看了眼挡在身前的少年,凤眼闪过一丝笑意。
少年着装略显单薄,仅一身寒酸的打着布丁的褐色布袍,就是这衣物也看起来不太合身的样子,布袍下的裤腿在脚踝上面一截的位置,在这冰冷的寒风中,露出冷白微红的小腿和脚腕。
阮海棠看着他,微微沉吟,再一次想: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他重蹈覆辙的。
一代枭雄,怎么能陨于儿女情长?宏图霸业才是他该干的事!
......
另一边的葛向申见着自己打着的主意被人半路拦截了,顿时神色有些不好,他扯过自己被人拽拉的手,隐晦地打量着再一次坏自己好事的碍眼家伙。
又是他!
两个丫鬟见着自家的小姐被人差点撞了,心情都有些不愉快。
大丫鬟柳絮沉稳点,没想着当面呵斥,只把这人记下了,准备回去了便为小姐把这人的底细调查清楚。
元湘则不同,她性情耿直,见着小姐差点被撞了,立即向前一步,梗着脖子红着脸怒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走路也能摔?”
她余光扫向干净平坦的地面,随后冲葛向申呛道:“这是地上有石子儿还是你眼睛没看路?还有你往哪摔不好,偏往奴婢家小姐身上摔?”
怒目而视,面显薄红:“奴婢的小姐身子万分金贵,是你能碰的起的吗?!”
一通话未曾停歇的砸落下来,直把葛向申勉强按压下的满腔怒火,激的往上跳了跳。
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在他的身边说这种逆耳的话!这该死的奴才,竟敢说他没长眼睛。他眼底掠过一丝阴毒,把元湘给记恨上了!
阮海棠没放过他眼底的那丝阴毒。
他想动她的人?指尖微微摩挲扇柄,杀意克制在了心底。
阮海棠微眯着眼,把这个人的生平往事在脑海里过了遍。
这个人她还是有点印象的。他叫做葛向申,是从五品太史令葛正的幺子,被从小宠到大的纨绔少爷,最喜欢美人还特别的小鸡肚肠。
她唇边隐隐露出一点莫测的笑,说起来上一世他最后惨烈的下场倒与她家有一点关系。
谁叫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呢。
上一世动的她爹的人,这一次动的她的。
阮海棠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或许她可以把他惨烈的死局往前推一推。
当然,她也不是那般狠心凉薄不给人留生路的人。
她兀自轻哂,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葛向申,只要他不贪色,自然会留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自己急着投胎,也怨不得旁人,不是吗?
心里有了主意,凤眼瞥了元湘一眼,澹澹道:“元湘,住嘴。”
元湘听到小姐的吩咐,即使心底有再多怼那登徒浪子的话,也还是收回去了,她低眉顺眼乖巧应:“诺。”
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听小姐的。
元湘退后一步,跟着柳絮站在阮海棠身后,如同无声的影子般。
阮海棠微颔首朝着他道:“我家的丫鬟护主心切,想来公子不会怪罪才是。”
“不会不会,我不是那般人。”葛向申故作大度一笑,做无事的样子连忙说着,随后定定地瞧了她好一会儿,又故作恍然:“你是花神图上的阮姑娘吧?”
他笑说:“画真不及阮姑娘三分颜色。”
继而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阮海棠说道:“且你家丫鬟说的倒也对。这的确是葛某的不是。若不是这位兄台挡得及时,想必葛某定会唐突了阮姑娘。”
阮海棠道:“无碍,已经过去了。”她从不与一个将深陷劫难的人计较。
便是方才少年没拦下,他也是近不了她的身的。这点防身的伎俩她还是有的。
凤眼微垂,余光扫向衣衫褴褛的少年。
不过他这般出现挡在自己的面前,倒是意料之外。
葛向申叹着气,语气极为陈恳道:“话虽如此,可葛某还是觉得颇为良心不安。”
一边暗暗警告地看了眼那少年。他要是在坏他好事,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收回视线,他话锋一转继而道:“葛某常来暗房闲耍,对暗房了解颇多,还是第一次在暗房碰着阮姑娘。”
“遇着就是缘分,且葛某还差点冒失唐突了阮姑娘。”
“不若这样好了,葛某陪着阮姑娘在这暗房转上一转,阮姑娘还请随意差使在下,就当是葛某为阮姑娘道歉了。”
他轻浮俊色的面容带上笑,“还望阮姑娘莫要拒绝。”
阮海棠只摇着团扇,未有言语,便听着一道声音兀自响起。
清越的少年声微微干涩,他道:“不要答应他。”
阮海棠视线一顿,扫向少年,只见少年已经低垂着眼,半头的乱发挡着脸,微微抿着唇。
如果不是那道声音在极近的地方传来,想来也不会有人想到是这人开了口。
阮海棠发出一声轻轻的笑,语调慵懒随意:“为何?”
少年沉默着不说话,只嘴角抿的更紧了点。
阮海棠眯着眼,于日光下肆意的打量着少年,视线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扫过,少年感受着那略微侵略性的目光,整个人都有些紧绷着。
阮海棠看着他不自在地低着头,局促地拽拉了下衣角。
冷硬的心蓦然软了下,微沙的声音透着股缓和:“罢了,听你的吧。”
一个漂亮的姑娘,轻飘飘的一句听你的吧,砸进了少年的心里。明明他们都是陌生人,她却这么随意地听了他的话,信了他的话,站在了他这边。
少年被寒风吹透了多年的心,像是滚进了一个烫烫的鸡蛋,熨帖地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又开了口:“他不是好人。”嗓音微涩。
他怕她不信,偏头看向她的方向,执拗而坚定的重复解释道:“他不是好人。”眼神干净如雪,格外坚定。
他回答了她的那句为何。
葛向申徒然变了脸色,怒气再也积压不住,几次三番被同一人搅事情,他如何控制的住自己的脾性?
他想也不想地狰狞怒声道:“谁不是好人了?你不过一介贱民,胡言乱语什么呢!”
葛向申急道:“阮姑娘莫要听信他的话!”
阮海棠似笑非笑地看着神色大变的葛向申,“我不信他的,难道还听你的?”
美人手中的团扇虚虚点着他的方向,眉眼流转似嗔非嗔,艳若海棠的唇轻轻翘着。
葛向申蓬勃的怒气,在对向她那张嫣然一笑的芙蓉面时,顿时又给强行按捺了回去。
如此美人,便是有着再大的怒气,也可退让三分。
葛向申神色虽然依旧不好,但是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改了口:“葛某不是这个意思。听谁的,自然全凭阮姑娘。”
阮海棠微微颔首,葱白的手指捏着团扇轻轻敲了下衣衫褴褛的少年肩膀。
少年身形僵硬,他听到那略沙的嗓音掠过耳畔,激荡在心底。
他听她说:“那我就要听他的!”
语声娇蛮任性。
枫寻尽的心,无端被什么敲了下。
明明这冬日是刺骨的寒风,他却觉得一点儿也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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