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褚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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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官道上,一匹马疾驰而过。
忽然,那匹马突然一个急刹车,折返。
停在了路边的一个白衣小哥面前。
钟璟手翻着地图,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折返这人,心底暗想这人是要做什么。
“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呀,可需要我给你指个路,这里的官道四通八达,要是没有地图又不识路的话怕是会走岔路,偏了方向。”
马上那人一脸热情,大概是看着天气炎热,钟璟年纪又小,独自一人在漫漫官道上行走起了怜悯之心。
凡间的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钟璟摆了摆手,“大叔,指路倒是不必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谁,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可有什么显著特征。”
钟璟摸了摸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这些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褚尧。”
“早说呀,褚相公呀。”
钟璟欣喜,“你知道。”
“这如何不知,太雍谁不知道为国为民的褚大相公。”
大抵是聊到自己崇敬的人,那人的热情更甚,恨不得拉着钟璟从褚尧的祖宗八代说起,说他如何如何为民建路,如何刚正不阿惩治贪官,如何……总之一箩筐的好处。
“若是要细数褚相公的功绩,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是说不完的。”
钟璟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被洗脑了,他及时止损,“那他可有婚配。”
“自然呀,褚相公和文筠夫人恩爱,是太雍城中人人称赞的典范,褚相公不娶妾,心中唯有文筠夫人一人,太雍谁不羡慕文筠夫人。”
大概是真的恩爱吧,就连一知半解的路人谈起他们也是一脸幸福的神色,仿佛亲眼见证感同身受一般。
钟璟抿着嘴角,心底说不出的怪异。
为何不叫褚夫人,要叫她文筠夫人。
这边在梧桐树底下金光渐渐散去,谢辞盈捂着胸口力竭,跪倒在地上。
丢失的一魂裹挟着功德金光涌入,这强烈的充盈感仿佛要炸开他的身子一样,谢辞盈猛地抬起头,发红的眼睛望向一般焦急的不知所措的宋澜身上。
他手撑着地,逼着自己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走,快走!!!”
从神像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里的困阵虽然和他关系莫大,但是究其本质是为了留住宋澜。
宋澜和他之间必然也有联系,最坏的那种就是她也被利用,作为承担自己魂体吸收功德的容器。
这是最坏的情况,一旦自己这边缓过来,那么若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那么他绝对会对宋澜出手。
“快走呀!!!啊!!!”
宋澜红着眼睛,留下血泪,像是没有听见谢辞盈的命令一样愣在原地。
魂魄入体原来这么痛吗,谢辞盈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了,脸色惨白,一股股的冷汗直冒,汗湿了鬓角,他蜷缩着身子,嘴里发出难耐的呜咽声。
太疼了。
这真的是他丢失的魂体吗…………
看得见的金光在他的身上流转,宋澜站在不远处,看着那棵巨大的梧桐树身躯缓缓地虚化,璀璨的金黄与阳光慢慢融为一体。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就像是脱离了既定的程序一般,分崩离析。
随着金光缓缓消失,困阵失去了力量的来源也失去了效力,谢辞盈一动不动的躺在一片空地上。
宋澜带着人事不省的谢辞盈离开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眼底带着怀念。
她谁也没有告诉,褚尧构筑的这个困阵和宋府如出一辙。
谢辞盈醒的时候浑身上下像是被碾过一般,但是身体里面带来的变化又让他觉得多来几次也无妨。
之前由于魂体不稳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经过这一次彻底稳固下来,虽然灵气还不能使用,但总归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醒了。”
宋澜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一醒过来,神清气爽,谢辞盈又忍不住犯贱,“哟,娉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嗯,准确的说是七日。”
“七日,我睡了这么久。”
马车轮咕噜噜的转,谢辞盈伸手掀开帘子,往外面探头。
绿水青山环绕,一条宽敞的官道笔直向前,他们这是出江南郡了。
“话说我们这是去哪里。”
宋澜不语,眉间感情复杂,陈年的积疴在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刹那带着岁月的沉痛,让宋澜压抑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僵硬了。
宋澜垂眸,“我们去太雍。”
“太雍,那是什么地方。”谢辞盈支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困倦的厉害,但眼神依旧清醒,虽然知道宋澜不会害他,但是谢辞盈觉得还是问清楚为好。
宋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锦囊,从里面掏出一个木瓶子。
“这是什么。”谢辞盈凑近来看,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瓶子里面装的东西,他隐约感受到一点熟悉的气息。
“这是。”谢辞盈灵光一闪,看了看宋澜的眼色,犹豫着开口,“……你把褚尧抓起来了。”
这算什么,得不到你的人就抓住你的魂吗。
宋澜很快收起来,淡淡道:“你想多了,当厉鬼的时候脑子不太清醒,现在醒过来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能够在短短的时日有这般修为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待一切事情结束,我只想干干净净的走入轮回。”
她顿了一下,突然直直的看着谢辞盈的眼睛,“这不也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吗。”
她想轮回,谢辞盈想超度她,所以宋澜对于谢辞盈的态度一直以来也算得上友善,还有一件事谢辞盈不知道,江南郡的那座神龛将她和褚尧联系起来,但是神龛里面供奉的是又是谢辞盈的神像,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宋澜偶尔也会窥探到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世间十之**不如意,倒霉的不止她一个。
谢辞盈迎上她的目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个瓶子,“你不喜欢他了。”
宋澜不说话,猩红的眼睛看着窗外,眼底带着一丝茫然。
哪能还说喜欢。
少年慕艾,年少时的心动早已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她是喜欢过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话说回来,澜澜你不是不能离开江南郡吗,这般奔波,对你没影响吗。”
“不会。”宋澜跪坐在那里,垂眉,僵硬的面部表情在此刻有些许的柔和,唇角隐约可见一丝笑意,“已经全部送走了。”
宋澜在谢辞盈昏过去之后,带他回了阎王岭,也想着把之前天琅天的那群小弟子送下山。
原本只是想吓一吓他们,并不是真的要做些什么。
可是她没有想到上山的路会如此的干净。
宋家英灵皆亡于此地,她强行留住他们,固执的用墓碑幻境困住他们,几十年来已经将这条上山的路浸染得阴邪无比。
鬼气弥漫,天边的光照不到此处,回家的路也无处可寻。
但是现在干净的不成样子,虽然依旧是乱石嶙峋,但是此处生机已经开始勃勃发展。
他们被送走了,宋澜动了动僵硬的脸皮,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眼眶有冰凉触感,一滴滴血泪砸了下来。
纵然眼前无路,却依然有光。
谢辞盈看着宋澜那抽搐的脸皮,突然浑身颤栗了一下,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宋澜怎么了,但是……好恐怖的笑容。
历经九日的奔波,太雍城很快就到了。
宋澜和谢辞盈都不打算休息,直奔宰相府而去。
相府的路并不遥远,片刻之后远远地就看到了相府的大门。
时间无情,并不是一句话。
上一次宋澜来到这里的还是跟在父兄后面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而今再来已然是物是人非。
“走吧。”
宋澜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谢辞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写着褚府二字的牌匾,肃穆又庄严,谢辞盈见过少年时期的褚尧,热烈又灿烂,浑身带着用不完的劲。
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大门缓缓在身后关上。
外面的街道热闹又繁华,褚尧修路建学堂,在其位谋其职,战战兢兢几十年未曾有一刻放松。
谢辞盈以为这样的人内心应该是热闹,他懂得生活,他会生活,至少不应该住在这样一个荒芜萧瑟看起来和坟墓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
几盏红灯笼挂在屋檐下是庭院里面唯一的颜色,灯笼底下垂着的流苏只剩下几根细线,上面缀着的珠子斑驳的看不出颜色,庭院深深,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看来这位褚相公生活还是很艰苦的,是个好官呀。”
谢辞盈打量着四周,饶有兴致的说着。
宋澜也看到了,她比谢辞盈更了解褚尧,她见过他打马游街,纵酒欢歌的样子,也见过他落寞失意,骄傲不肯低头的样子,他会哭会笑,是太雍城里最鲜活肆意的少年郎。
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它能把一个人从里到外雕琢成岁月不识的样子。
“澜澜,你来啦。”
脚步声徐徐的从庭院深处传来。
谢辞盈看着那个慢慢显露出身形的男人,看了看宋澜,轻声问道:“故人相见,不打个招呼。”
褚尧听到了声音,眼睫颤动,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摸索着微微偏头,对着谢辞盈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
“这位公子是和澜澜相伴来的吧,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宋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她年少时恋慕过得少年郎,是她成为厉鬼之后和她相伴几十年的……邻居,而今再见,褚尧满头白发,风华不再,不过不惑之年已然垂垂老矣。
岁月雕琢了他带给他的并不只有病痛和衰老,几十年上位者的生活让他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几分凌厉和高不可攀的威严。
褚尧和谢辞盈打完招呼,对着半空笑意盈盈的唤了一句澜澜,宋澜没有理会,红着眼睛偏向一方不忍再看。
何必如此,既然已经放弃,又为何在她身死之后又纠缠不休。
她不想问,也不愿问。
有些遗憾这辈子经历一次也就够了,得到答案又如何,终究已是物是人非。
谢辞盈察觉到空气里面慢慢尴尬的气氛,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他头凑到宋澜的耳边,轻声说些什么,从褚尧的哪个角度看过去两人就像是在耳鬓厮磨一般,他眼底的笑意淡了些。
有些话她不说,他也不说,但是两人心知肚明。
但是有些话他想告诉她,“澜澜,不介绍一下吗。”
宋澜不想开口,谢辞盈那手肘杵了杵她,宋澜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朋友。”
“朋友……”褚尧脸上笑意未减,不依不饶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婚配与否。”
这是他醒过来第二次有人问这个问题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伴侣情况。
谢辞盈还没来得及回话,褚尧又迫不及待的继续说道,隐隐还有些激动。
“若是可以的话,以后能否代我照顾好澜澜。”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