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宏图徐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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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会面，明明不过是隔了四天。可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
因为回来的匆忙，但又正好赶上开饭的时间。桌上的摆着的，是买回来的速冻食物。虽然这些东西入口透着一股的廉价感，却难得地让我感到安心自在。
当跟着霍尔马吉欧在餐桌落座，抬眼便望见熟悉的彩色马赛克玻璃窗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记起第一次和所有人见面的场景。
不过，在那个时候，数双眼睛浓稠如漆，他们的脸上是冷漠或压抑兴奋的表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淡休闲，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
郁郁累累的文字已经不足以描述内心的那种充实。
这种感觉，似船归港，旅人归乡。
“■■，这周也是一样，你的植物长得很好。”
贝西在我吃饭的时候向我笑笑。
自从我前往g区长期出差了以后，我就把我手头的所有生灵都托付给了贝西，没办法，放在其他人手里我怕我的那些宝贝活不过三天。
“谢了，贝西。”
作为这句感谢的回应，普罗修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贝西一眼：
“有些东西还是要交给她自己去做的好。”
出于我一人干三份活的原因，时间是一种宝贵的财富，我得以在学校练就了极快的吃饭速度。
顶着他们诡异的眼神，我飞快地将盘子里的东西吞噬完毕。
“■■，不会吧……难道在那里连饭都吃不上的吗？”
杰拉德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注视着我，随后又用胳膊肘狠狠捣了一下伊鲁索：
“果然是你这个家伙的原因吧——侵占了■■的工资让她吃不饱饭什么的。”
“你真的很无聊啊，杰拉德。”
伊鲁索没有怎么搭理他，反而给我递了杯葡萄汁喝。
葡萄汁液莹润，在光下透着瑰丽的色泽。我接过杯子，拿起旁边梅洛尼的餐叉敲了敲杯口，发出清脆的声响，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我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认真严肃：
“诸位！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
在霍尔马吉欧的补充下，我大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我的计划说给了大家听。
“所以说，你接下来打算将这个黑锅嫁祸到g区的其他负责人身上去？”
听完我的计划，梅洛尼舔舔嘴唇，从我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餐叉丢在一旁，眯着眼对我笑了一下：
“■■，你考虑清楚了吗？那可是dimolto——地危险。”
看上去像是在反对我的提议，可这个家伙眼睛里明明写满了兴奋与了然。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一样。
“但也的确是非常明智的一招。”
普罗修特长睫微抬，分了我一个略带赞许的眼神，令我受宠若惊：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减轻我们的压力，从而适当地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咳，被嫁祸的那些家伙如果不能够老老实实地背锅又该怎么办呢？贝西？”
被猛地点名的贝西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慌，但他很快也镇定下来，扯出一副恶人颜：
“那就宰了他们！”
语气难得带了几分狠厉，这和刚刚笑着和我说植物长得很好的贝西简直判若两人——看来这段时间，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成长啊。
“但是在我看来，比起更可能出现其他状况的组织内部成员，不如换一个目标？”
索尔贝从缄默中脱身，对我表示关心。他从桌子下取出酒来放在桌面上，顺带着将一叠资料递到我面前：
“这个是近期悄无声息地在g区以及其他城市兴起的行会【红黑会】，选择这个下手怎么样——老板更不容易生疑。”
“哦？我看看……听说这个行会背后的组织领导者是个精明而又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老头子，手中貌似还掌握着不少异国的人脉……应该对老板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小小的隐患？”
杰拉德本来已经有些困了的，听见索尔贝的话来了兴趣，将头凑过来看我手中的资料，并加以补充。
精明老头·心狠手辣·雷厉风行·我本人：……
其实吧，给行会取了【红黑会】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我在接手重整行会事务的前一天晚上，通宵看完了露伴老师更新的《红黑少年》而已。
但是……行会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以及为什么明明没有在明面上参与过相关事务的boss会在你们心中有着如此刻板的形象啊！？
我在众人的争论中，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
这算什么？如果毫不知情的他们通过了索尔贝的建议，接下来我需要带着我的队友痛击我自己？！
就在我感到略微焦灼的时候，里苏特在不慌不忙进完餐后，开了口：
“够了。”
只肖一句，四野寂静，喧哗与骚动被隐藏进桌布下方——这大概就是真正上位者的权威吧。
大家都闭口不言，唯目光交触彰显着暗流涌动。
“贸然招惹其他势力并不明智，万一双方夹击，我们所要承受的损失只会更多……仔细看这份资料，那个神秘的掌权人很可能是个异常记仇的货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提到记仇的时候一直在看我，眼睛里是诡异的艳红——就好像他早已知道这只不安分的小老鼠是他的队员。
但很快地，他就移走了视线，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餐刀：
“先解决当下的事务吧，就按照■■的计划来……打算将刀磨钝而后弃之身后……那位，倒是真的不怕自己身体中所长出来的刀进行反刺啊。”
……
这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听里苏特的语气，想来大家是也已经有了反抗的意志。
如此一来，距离我策反他们同我一起行动的时机就不远了。
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在里苏特做出最终决定之后，餐桌上的气氛又恢复如初，一如每一个“平静的一天”。
再接着就是喝酒。
交谈太过耗费口舌，于是便变成桌布上的刀叉演武。酒液带着灼烧的气息灌入喉咙，胃里微微不适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快乐。
将灯光尽闭，烛火燃起。大家的身影与一室的魑魅魍魉相交融——各自都揣带着混沌的心思。
加丘喝多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脚打摆子，但是他碰到了霍尔马吉欧，于是两个人扯着领子翻下了座位，连带着砸了两个碟子。
普罗修特本来在姿态优雅喝酒，却不小心被波及，他看着自己裤子上被泼上的酱汁，手背青筋暴起。
杰拉德和索尔贝则趁着黑暗和混乱在沙发上闹作一团，被他们抢占了位置的我刚想找里苏特告状，就突然被身后的伊鲁索突然蒙住了眼睛。
他的头发又长了。
脑袋垂在肩膀侧边，发丝撩过脸颊，痒到让我想打一个喷嚏。
“机智，果敢……小骗子只花小半年就能成长到这种地步吗……觉悟不错。”
他在含含混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低头在我的脸旁边很自然地亲了一下。
房间骤然沉寂下来。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对上了一双双暗沉下来的眼睛。
加丘松开了拽着霍尔马吉欧衣服的手，普罗修特淡漠地将头转向了我的方向，贝西有些惊恐地盯着这边，而杰拉德和索尔贝也停下玩闹，投诸我以似笑非笑玩味的眼神。
只有伊鲁索是真的醉得不轻，双手还环绕在我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可是好孩子应该上楼睡觉的时间段啦。”
梅洛尼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拉着我的手就往楼上走去。我迷迷糊糊地转握住他的手，鼻尖隐有暗香浮动。
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我的各个感官都变得不是那么灵敏，只能听见普罗修特在后面的低低叹息。
我就连上楼也是一绊一下的，终于在到达二楼的时候颤了一下，从怀中跌出了那株霍尔马吉欧赠给我的玫瑰。
“dimolto——你在学校收到的花吗？”
梅洛尼状似无意地问。
“怎么可能啊……在那种地方能收到花只有一种可能——教授因为我死线到了还没交作业在愤怒状态下把我鲨掉，然后同学在墓前献花吧……”
我皱着眉反驳他，只觉得架住我的梅洛尼在晃。天旋地转之间，他面上的笑容也越扩越大：
“哦？那这是谁塞给你的呢？”
“霍尔啦……说是奖金补偿什么的。可是这种东西明明我自己的坟头也会长啊！”
我把向霍尔马吉欧说过的话又跟梅洛尼强调了一遍。
“……你说得对。”
……何止是玫瑰啊。梅洛尼在心中发出喟叹，甚至因面前的少女什么都不记得而生出了庆幸与失落相交织的复杂心情。
失眠的夜空在等赴约的流星。
整片宇宙今晚尽归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