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刺史张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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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新上任的刺史张显,可谓大有来头。
当年高中探花,不出十年就坐到了刺史任上,而且还是淮州这般上州。
李端虽未进士及第,却早已规划好自己中举后的升迁路线,目标是奔着三年县令,五年刺史,十年入阁拜相,直达天听去的。
因此借着江家的关系,对朝中的大臣他都有过多方打听研究。
比如哪个权贵需要攀附,哪位新星可以结交,如此种种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而张显,正是属于政坛新星中的一位。
对于这般钻营江源也着实有些无语,若是李端能把这般心思用在读书上,也不会连年不中。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他,虽不在庙堂,对朝中的消息却了如指掌。
而堂堂刺史新官上任,若说只因为一个杀人命案来找自己,江源是绝对不信的。张显此次前来,恐怕是为了和他搭上关系。
毕竟在淮州城四大家中,江家也是仅次于刘家和郑家的第三大富户。
脑筋飞转,江源脚步没停,赶忙从正堂迎了出去。
未到正门,只见一位穿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已走了进来。这人长得五官周正,目光炯炯,颌下留有短髯,颇有几分气度。
不必说这就是张显,当下江源不敢怠慢,赶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
“不知大人光临寒舍,草民未及远迎,望大人赎罪。”
“李老爷不必客气,是本官来得突兀。”
说着张显在江源陪同下径直走入正堂,二人左右落座,小九很快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
“本官此行的目的,想必李老爷也知道了。”
“方才才听下人说起,其中具体缘由,草民还不知。”江源实话实说。
“是这样的,今日晌午时分,江家钱庄掌柜何文报官,说是管账的伙计刘二在家中自杀身亡,现场发现绝命书一封,上面记载刘二私吞钱款的记录,书中写刘二自知无法遮掩,这才畏罪自杀。本官在现场走访,又录了何文等几人口供,可确认是自杀无疑,如今此案已结。”
“大人神机妙断,如此神速,草民佩服。”
说着江源站起,又朝着对方躬身施礼,张显只是摆手,示意坐下接着说。
“此案虽不复杂,但本州初到任上,就发生如此事情。江家乃是淮州的名门望族,又与朝廷关系密切,牵连甚广。如今淮州连年大旱,北境边患不宁,在此节骨眼上出事,其中的利害你可要想清楚啊。”
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江源哪能听不明白。
当下赶忙再次起身,又躬身施礼道。
“给大人添了麻烦,草民惭愧,江家蒙受天恩,自有保境安民之责,日后若是需赈济灾民,运送粮草,但凭大人吩咐,江家上下必鞍前马后,替大人分忧。”
“好,李老爷不愧为读书之人,格局眼界非常人能比,那以后本州可就多多仰仗你了。”
“端不敢,全赖大人提携。”
表情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张显起身过来,亲昵地将江源搀起,随即踱步在堂中转了一圈,来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前。
端详一阵后开口道。
“此花鸟鱼虫图乃是当今大家,吏部侍郎柴略大人的名作,李老爷好眼光啊。”
“大人所言分毫不差,因当年家中大老爷在京中做官时,曾与柴大人共事,为所赠之礼,后大老爷带回家中,一直悬挂于此。”
江源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说来也巧,本州当年科考时,柴略大人正是主考官,还是他老人家钦点本州探花,这样算来,他老人家与我也有师徒名分了。”
“想不到柴大人非但治世安民,还知人善用,真乃天下少有啊。”
一句话说完,江源见张显盯着画入神,当下未在开口,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盘算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
没想到张显只是留恋的看了几眼后,便再未过多评论,只是转过身来,准备告辞离去。
“本州今日来得匆忙,改日再与李老爷详叙,先行告辞。”
“我送大人。”
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江源一直把对方送到门外,在目视着张显的轿子拐过街口后,他这才返回正堂中,一屁股坐下,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打湿。
这倒不是对方压迫感多强,只是从李端的记忆里江源知道,张显为人狠辣,做事雷厉风行,当地豪绅有不从被杀者不在少数。
对方刚来淮州任上,他怕的是第一个便拿自己开刀。
想到此,江源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幅花鸟鱼虫图上。
“把画取下来包好。”
“是要送到刺史大人府上吗?”站在一旁的小九问。
江源摇摇头。
“太突兀了,必须由我亲自登门拜访送去,而且还需添些东西。”
“添些什么?”
小九听得有些迷糊。
“你可知在淮州城,还有一人与柴略齐名?”
涉及这方面的知识,江源可以秒杀绝大多数人。
但小九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当下很快就答了出来。
“可是墨宫的岳老先生?早就听闻大炎有北柴南岳一说,在梁国的名士榜上,岳先生排名似乎还更高些,只不过先生深居简出,未曾有机会得见。”
“我倒是见过,”江源心中想着,准确地说应该是李端曾经见过,不过刚见着面就被对方赶了出来而已。
“将画包好,明日随我去见岳先生。”
话才说完,突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得好快啊。”江源正心想着,何文臃肿的身躯已经冲进了正堂。只见他扑通一下直接跪倒在脚边,鼻涕眼泪横流。
“老爷,老爷,你说说,”
“哎呀,何掌柜,事情我都知道了,有什么话起来说,起来再说嘛。”
将何文扶起,又把对方搀扶到旁侧的座椅上,直到此时何文的表情才略平复一些。
“老爷,都怪我,都怪我疏于管教,带出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本来以为这小子做事机灵,何某又日夜操劳,手下缺人,这才想好生培养他,没想到这小子竟做出此等龌龊事来,幸好我发现及时,老爷请放心,被他挪的钱款已悉数追回。”
“动作倒挺快。”心中冷笑,表面上江源还是和善的拍拍对方的肩膀,赞赏道。
“何掌柜,你做的好啊,说来此事我也有责任,你就不必自责了。”
轻轻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何文接着说:“只是本就缺少人手,如此一来,只能以后我多耗些心力了,哎。”
见何文竟开始卖惨,江源心念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
“何掌柜,好巧不巧今天我带回个机灵的小鬼来,这样吧,明日起我就让他去你手下当差,你意下如何?”
话未说完,江源就看到何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中不禁好笑,心想此时的何文定是后悔多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才甘心。
“老爷,这不好吧,钱庄重地,派个不懂的人过来只会平添些麻烦。”
何文尬笑两声,还想拒绝。
“不会可以学嘛,这小鬼头聪明的很。而且我会亲自教导他的,你大可放心,晚上让他回府就是了,不会给你添乱的。”
说着江源拍了拍何文的肩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就是有心也不好再拒绝。
“那就依老爷所说,何某先告辞了。”
目送何文垂丧的走出正堂,江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之前他一直认为对方不会对自己下毒手,没想到此人的狠厉完全超出了想象,很难预料对方铤而走险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家伙,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