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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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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她必须在萧渊祈抵达丞相府之前将名单送出去。

丞相府布满萧渊祈的眼线,她要避开他的耳目,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正午时分,清辉阁的丫鬟轮值,沈岁宁垂首混入其中,跟在最后出了院子。

庭院小径斗折幽长,她选择最为偏僻的小路,掩在翠竹深影中,朝着膳房方向疾行。

“启禀皇上,三小姐出府了。”侍卫低首,带着几分忐忑,声音放得很轻。

萧渊祁闻言,前倾的动作稍微停顿,大拇指在食指处摩挲。

岁宁,还是忍不住了。

他心头不安逸,面上却不表现半分,只是沉默半许后,拿过桌案上的名册翻开,扫了一眼,面无表情道:“酉时末再去丞相府。”

“是。”侍卫抱拳,“那探子那边……”

萧渊祈长长吸了一口气,往后背靠在龙椅上,目光肃杀,无情说道:“欲擒故纵,只要他们还没有出城,就翻不起波浪,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侍卫犹豫半晌,“若是三小姐知道——”

“知道什么?”萧渊祈眸光一扫,威严冷冷压在眼底,“知道朕在利用她,放她送出名单,引蛇出洞,借机铲除探子?关心则乱,她若是听话呆在丞相府,不管季景澜的死活,朕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沈岁宁,萧渊祈阖上眼眸,恨得咬牙切齿。

终究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他。

“她是大瑶的郡主,她所做一切,皆以大瑶利益为主。”萧渊祈淡淡说道,毫无感情。

侍卫跪地,汗毛竖满了后背心。

一辆拉着泔水桶的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了丞相府后门。

沈岁宁躲在泔水桶中,捂着口鼻,蔬果污浊气味冲鼻,她几欲呕吐。

“咚咚咚——”木桶被敲响,接着传来老妇人低长的声音,“姑娘,已经出来了。”

泔水桶盖子被老妇人揭开,阳光涌入,沈岁宁眯着眼挡住光线,待适应后拉着老妇人的手爬了出去。

她谎称自己是丞相府的丫鬟,母亲生了病,因为担心不小心打碎了小姐心爱的瓷器,受到小姐苛责,请求老妇人偷偷将她捎出来,去看一眼自己病中的母亲。

拖泔水的是一对母子,年轻男人疑心重,也谨慎,不愿意惹是非。

沈岁宁越说越急,到最后悲从中来,默默垂泪,哭得梨花带雨。老妇人心软,也被说红了眼,大概是想到自己也是为人母,还有外嫁的女儿,一时生了恻隐之心。

沈岁宁见老妇人有所松动,又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再三央求,等她出去后,以此酬谢他们。

看在银子的份上,男人终于答应了。

沈岁宁就这样,窝在又脏又臭的泔水桶里,出了丞相府。

她带着满身腥臭,身影消失在离季府不远处的宅子里。

宅院中亲卫人数不多,大多数人被季景澜派去寻找沈子陵的下落,留在瑶都的几人是为保护沈岁宁的安全。他们见她到来,并不惊讶,前些天他们觉察出瑶都异样,已经传信给季景澜,等他的决策。

“夫人有何吩咐。”“季景澜”带着几人恭敬跪在地上,等着沈岁宁开口。

沈岁宁将名单交给他,言简意赅,“这些是已经暴露的人员名单,你看看其中是否有诈。”

沈岁宁提着心,她不能有一点差错,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季景澜及一干人性命。

“季景澜”接过名单展开,片刻后点头,“上头的人,全是我们的。”

沈岁宁闻言,果断开口:“我命令你带着其他人火速撤出瑶都。”

季景澜给了她下达指令的权力,所有人见她如见季景澜,必要时,她做的决策没有任何人能够反驳。

这是季景澜给她的绝对。

大瑶朝廷抓住其中任何一个人,便能顺藤摸瓜将他们的人一网打尽。

“季景澜”也不敢用所有人的性命去赌这份名单上的忠心。

瑶都城外有他们的据点,只要出了城,毁掉据点,大瑶朝廷便抓不到他们。

他将名单交给跪在另一边的人,转过来对沈岁宁说道:“请夫人放心,属下会安排大家第一时间撤离,但属下还有任务在身,仍需扮演好公子。”必要时,舍弃性命保全公子。

沈岁宁目光平静地扫视一圈,在他们脸上稍作停留,“离开瑶都,去找你们公子,护他回圣京。”

众人一惊,“那您呢?”

秋天的阳光很温暖,洒了几分在沈岁宁身上,她站在屋檐下,青砖挡住一部分阳光,把她留在阴翳里,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沈岁宁沉默,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斩钉截铁道:“所有人在明日黄昏之前,必须离城。”

说罢,她将腰间香囊解下,取下右手手腕上的红绳,把它放在香囊中,交给“季景澜”,“告诉你们公子,山高水远,千万珍重。红绳不断,我和他缘分不断,岁宁定会日思夜盼,与他来日相见。”

萧渊祈到丞相府时,是酉时末,沈岁宁回到清辉阁才半柱香的时间。

她唤人送了热水,简单沐浴,换了衣衫,梳了头发。

萧渊祈在外厅等了许久,方见她迈着盈盈碎步款款而来,她发间簪了支金丝镂空飞蝶钗,随着她莲步轻移,蝴蝶跃跃欲飞。

“看你今日心情挺好。”萧渊祈目光随着她发间的蝴蝶移动,笑道。

沈岁宁点了点头,坐在另一头,嘴角轻轻上扬,“黄太医说父亲有好转,过段时间便能醒来。”

萧渊祈看着她,笑意止于眼尾,“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他指尖轻轻敲打在桌上,又问:“姑父卧榻多日,却不见季景澜前来探病,是因为朕在此,他不方便么?”

沈岁宁猛地“咯噔”一下,心想萧渊祈应该不知道她出府的事情。

她皮笑肉不笑,“父亲回来第二日,他前来看过。但因为身份特殊,不便日日前来,隔三差五有打发人过来关心父亲的情况。”

“哦!”萧渊祈挑眉,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意外,随即又步步紧逼,“是关心姑父呢,还是关心你。”

沈岁宁眉间微微蹙起,目光落在他敲打桌面的修长的手指上,笑道:“他是我的丈夫,不该关心我吗?”

萧渊祈不语,沈岁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在他的沉默中,有片刻慌神。

萧渊祈太反常了。

“东街上的甜水铺好吃吗?”萧渊祈换了话题,不在和她谈及季景澜。

沈岁宁幽幽望着他,不悦道:“你派人跟踪我。”

萧渊祈气定神闲,并未因她的不悦感到愤怒,他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最近瑶都不太平,朕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说完,他微微一笑,倾身离她近一些,“还没回答我,甜水好吃吗?”

沈岁宁冷着脸,硬邦邦从牙缝里挤了两个字,“好吃。”

萧渊祈笑出了声,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她发上的小蝴蝶,“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蝴蝶发饰,发髻上绑着两根同色丝绦,你蹦蹦跳跳,蝴蝶跟着展翅,丝绦也飘在风中,那个时候,我总爱扯你的丝绦,丝绦缠在指尖的感觉,就像把你这个人给拽住了。”指尖微微移动,指腹传来她青丝的顺滑,她刚沐浴,身上还带着一股香味,他凑近了些,“你那么讨厌别人弄你东西的人,却独独允许我一个人把你的丝绦放在手心里玩。”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似乎抵着鼻尖,对方温热的呼吸就洒在唇边,沈岁宁微微后移,与他拉开距离。

她垂眸,不去看他的眼睛。

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已经过去了。

“晚膳少用些,陪朕去吃你喜欢的甜水。”萧渊祈搁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华灯初上,晚风瑟瑟,沈岁宁坐在城墙上,有一些凉。

她望着城外萧条冷寂,身后是瑶都万家灯火。

她的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甜汤,萧渊祈每一种都给她介绍一遍,再让她吃一口。

“今天城里很热闹,朕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夜晚了。”萧渊祈放下调羹,回忆道:“上一次这么热闹,是和你一起过年,炮竹噼里啪啦响,夜里皇宫放烟火,我们爬到东宫屋顶上,一起坐至天明,那天我很开心,今天我也很开心。”

沈岁宁眸中浸着泪,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有些哽咽地说:“那天我也很开心,因为你让我很开心。可今日,你的开心,令我很痛苦。”

她握紧拳头,猛然扫落瓷碗,瓷碗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各式甜汤溅了一地。

她缓缓抬头,眸中委屈变成丝丝缕缕的痛,黑夜吞噬一切良善,她带着恨意看着眼前的人,绝望道:“你利用我!”

痛意拉扯着她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痛得她险些呼吸不了。

沈岁宁呼吸急促,她胸膛不安地起伏,眼底酸意弥漫,“你利用我,是想杀了季景澜,是么?”

她质问他。

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乌云遮蔽着几颗泛着微弱光芒的星子。

萧渊祈抖了抖衣袍,取了帕子擦拭掉袖子上的汤渍,微微眯了迷眸,薄唇轻启,“才和他成亲几个月,就移情别恋了?”

沈岁宁面无表情,倔强地望着他,“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利用我。”

“那是你蠢笨,你陷入了他的虚情假意中,否则我怎么会这般轻易利用到你!一份名单,就让你自乱阵脚,恨不得插上翅膀给他送去。”萧渊祈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捏住她的脸颊,将她转向城里的方向,声音又低又哑:“为什么不敢看城里?是心虚还是痛悔?你若不配合,这场欢喜朕给谁看?”

眼泪扑簌往下掉,湿了她的容颜,烫了他的心。

萧渊祈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间。

“岁宁,好好看着,好好记着,这些人今日插翅难飞,全都是因为你。你把他们送到了朕的面前,你说季景澜会不会恨你,恨不得杀了你。”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抬指轻轻地抹去她的眼泪,“过了今夜,你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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