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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偷取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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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宁蓦然想到“季景澜”那封信,瑶都有变,再听萧渊祁这句话,心头一跳。她神色不变,表现得很随意,问道:“是在抓什么人吗?”

萧渊祁读完手中的折子,漫不经意说:“怎会这么想?”

“前几天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在街上看到有士兵沿街搜查,动静挺大,想必是在找什么人罢。”沈岁宁余光盯着萧渊祁,随口说着,说到后面,带着微不可察的试探。

萧渊祁“嗯”了一声,沉默片刻,说道:“润安失踪,姑父岭南遇难,皆是人为。朕近日抓到几个探子,有敌国势力暗藏在瑶都,为保瑶都安危,朕命人连夜彻查城内,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沈岁宁偏头望过去,两人目光相遇,短暂交汇后,各自敛眸。

“皇上,羽林大将军求见。”萧渊祈的侍卫隔门禀报。

萧渊祈闻言,放下折子起身,还不忘对沈岁宁说:“我去去就来。”

萧渊祁出去后,沈岁宁望着紧闭的门,陷入沉思。

须臾,她轻轻离开软榻,踮着脚走到门前,贴耳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闹出动静,外头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入她耳中。

“皇上,这是严刑拷打后供出来的一部分名单,以及他们藏身之处。”

沈岁宁不熟悉这个声音,想必他便是羽林大将军。

她心神一凛,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质子包藏祸心,不知皇上如何处置。”

“此人朕自会处置,你好好盯着他们,必要时,一个不留。”

萧渊祁狠厉的声音传来,“至于他安排在各处的钉子,神不知鬼不觉全部拔掉。”

“是。”

萧渊祁再回来时,沈岁宁坐在原处,拿着话本子很随意的翻阅,薄薄秋光偷窥了她身后一角,将她笼罩在黄昏光晕中。

沈岁宁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目光在他手上轻轻一瞥,云淡风轻移到他的脸上,“酉时了,皇上可是要回宫了。”

这些天,萧渊祁日日巳时抵达丞相府,酉时左右回宫,沈岁宁神色如常,淡然问道。

萧渊祁看着她的脸颊,似乎在确认什么,又越过她看向窗外的太阳,日将西沉,天幕即将被黑夜包裹。

“嗯,要回去了。”萧渊祁回到案前,将写满名单的册子放在一侧,沉默少语批完最后几本折子。

沈岁宁心潮起伏,强忍着收回目光,没有再看他。

有人背叛了季景澜,出卖了季景澜和他的属下,那份名单,关系到他的生死,甚至有可能引起两国战乱,给大瑶一个出兵圣京的理由。

她必须要拿到。

怎么才能拿到呢?

这份名单只有羽林大将军和萧渊祁知道,就目前形势看来,她整日与萧渊祁相处,只能从他身上下手。

可萧渊祁如此小心谨慎,必不会给她机会。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萧渊祁若是带着名单回宫,那便是痛失良机,再无可能。

屋角的光转成了阴影,天渐渐暗了下来,沈岁宁越发心绪不宁。

“政务已经处理完毕,我今日陪你用过晚膳再走吧。”萧渊祁放下最后一本折子,手肘撑在案上,转首看她,眸中隐隐约约含着期待。

这些天,他每日午膳前必到,强行与她共用午膳,她拒绝不了,即使不情不愿也得陪着,好在他不再逾矩,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沈岁宁正在烦心如何拖住他,却不想他会主动提出留下用晚膳,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是。”沈岁宁垂眸,掩住其中的神色,吩咐丫鬟多加几个菜。

全是萧渊祁爱吃的。

萧渊祁闻言,眉目间浮现淡淡笑意,他不露痕迹地将名册外放几分,抬手指了指外面,建议道:“我们去看看姑父吧。”

两人缓步慢行,路过一处小院,青灰色的矮墙在黄昏中显得寂静,院门紧闭,有一捧深绿探出墙来。

萧渊祁步子在垂花门前落下。

这是陶然居,萧渊祁原先居住的院子,离沈岁宁住的清辉阁最近。

萧渊祁自幼与丞相府亲,隔三差五在这里小住,他原先居住的院子还给他留着,沈岁宁三番五次提醒他,可以去自己的院子里处理政务,他却置若罔闻。

“这棵树长这么大了,枝繁叶茂,绿叶臻臻。”萧渊祁指着墙上绿意,似想到什么,笑盈盈说道,眉目间满是温润。

沈岁宁闻言跟着望过去。

那棵树,是松针,萧渊祁第一次来丞相府小住时,她陪他一起种的。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当时他是这般说的。

沈岁宁收回目光,轻轻说了两个字,“走吧。”

黄太医尽心尽力,沈天华却没有苏醒的迹象,离中秋节越来越近,眼见萧淡晚就要回来,他再不醒来,萧淡晚必然会受到更严重的打击。

晚膳是回清辉阁用的,萧渊祁爱食牛羊肉,桌上摆了羊肉炖豆腐,酱爆羊肉,五彩牛柳,火腿煨牛肉,珍菌山药煲,金汤花椒鸡,还有几碟清炒时蔬,一盅香菇鸡丝粥。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口味。”萧渊祈轻笑,夹了一筷牛柳,慢条斯理开始用膳。

沈岁宁坐在下首,食不言,慢吞吞地喝粥。

近来她需要调养身体,不食荤腥,吃食以清淡为主,桌上摆盘泾渭分明,沈岁宁吃完软糯鲜香的粥,又吃了一些小菜。

“给皇上盛汤。”沈岁宁吩咐丫鬟。

丫鬟上前,给萧渊祈盛了小半碗珍菌山腰汤,在萧渊祈的示意下,又给沈岁宁盛了半碗。端着汤碗的手往下一放,便听到一声抽气声。

汤洒了,烫着了沈岁宁。

“混账,怎么这般不小心。”萧渊祈神情陡然凌厉,一声轻呵,目光中满是不悦。

丫鬟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对着萧渊祈叩头,嘴里喊着:“皇上饶命!”

沈岁宁望着汤汁皱眉,对着丫鬟轻声说:“起来罢,我没事。”

丫鬟自然是不敢动,没有萧渊祈的允许,她不敢起。

沈岁宁回首看萧渊祈,见他面色带着怒气,便放软了声音道:“皇上,我没事,汤不烫,只是脏了衣服,请允许我先行退下,换件衣服。”

萧渊祈听她这么说,不放心,搁了筷子走到她面前,目光贴在她的手腕上。

红了。

他关切的目光没有移开,冷声对着丫鬟道:“还不去请黄太医过来。”

丫鬟连连说“是”,匆匆忙忙起身,往明园奔去。

沈岁宁告了退,回到里屋,里屋与小书房相通,沈岁宁关紧门,推开侧门进了小书房,她快步来到萧渊祈的书案前。

心跳如雷,指尖骤抖。

她压低呼吸,想要寻找那份名单,一低头,却见名册大喇喇地摆在奏折下,她毫不费力。

她瞟了一眼房门,眼疾手快将名册抽出,翻开,誊抄。

屋外响起了黄太医与萧渊祈的交谈声。

“去看看小姐是否换好了?”

是萧渊祈在说话。

沈岁宁心一抖,笔尖墨汁染黑了一块。

随即,屋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敲门声。

心跳止不住地加快,沈岁宁愈加着急,她手上也越来越快,字迹龙飞凤舞只看得清个大概。

“吱呀——”门打开了。

沈岁宁放了笔,飞快阅完全部,把名册放回原处,把写有名单的纸胡乱折好收进怀中,步履匆匆闪回内室。

“小姐,您换好了吗?”丫鬟穿过层层帷幔,来到屏风后,却见沈岁宁身上还是之前的衣衫。

她颇为不解。

“手腕有些疼,你帮我把那套鹅黄金丝绣花裙找来。”沈岁宁故意抬高手腕,露出烫红的地方,丫鬟急忙低头,应了个“是”,便去给她找衣服了。

沈岁宁松了口气,脑海中将后面那部分来不及誊抄的名字来回默记,她不敢忘记一个。

待换好衣出来,已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黄太医看了看她腕间的烫伤,吩咐下人取来冰块冷敷,“汤水温度不高,无甚大碍,冷敷两日便可。”

萧渊祈再三追问,是否需要用药。

黄太医无法,只得再开了支膏药,嘱咐她睡前薄薄涂抹一层。

等一切忙完,已是戌时,天色已晚,萧渊祈踏着夜色回宫。临走时,侍卫带走了今日带来的所有奏折,和那份名单。

萧渊祈出门前,若有所思对她说:“别忘了朕提醒你的,瑶都近日不太平,不要出门。”

“是。”沈岁宁恭敬回道,天太黑,看不清情绪。

原本应该回宫的马车绕了个弯,停在了丞相府对面的巷子里,夜色浓厚,完全遮盖了小巷。

“皇上,您说三小姐会去通风报信吗?”侍卫问道。

车厢内一片寂静,许久,才传出略带自嘲的声音,“她今日待我不同往日,名单放在案上,她有心便能看到,她若对季景澜有情,断了她的腿也拦不住她的人。”萧渊祈灭了车厢里的灯,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眉峰肃然冷冽,他握紧拳头,胸腔中满是愤恨与不甘。

明明,曾经那么欢喜他的人,才短短几个月,便为了其他男人对他虚与委蛇。

那些小动作,真当他眼瞎吗?

萧渊祈离开半个时辰后,丞相府后门外缓缓驶来一辆马车,不一会儿,沈岁宁上了车。

马车从黑深的小巷前经过,马蹄哒哒行驶在安静的大街上,不久后,小巷中闪出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尾随在后。

沈岁宁握紧那份名单,在萧渊祈离开的这半个时辰中,她凭借记忆已经补完了所有名字。

她要将名单送给“季景澜”,要第一时间将通知季景澜,他已经暴露了,万万不能回瑶都。

不能回瑶都,萧渊祈在此设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回圣京,以他的能力,一定能安然回到圣京。

沈岁宁只在短短一瞬间,就为季景澜做了最好的打算。这一瞬间,她没有想过自己,没有想过今后,只想让季景澜安然无恙活下去。

沈岁宁不清楚萧渊祈是否知道季府里的“季景澜”非彼季景澜,也不清楚他何时知晓的一切。

先帝放了周守卫在季景澜身边,十年间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为何短短几个月,萧渊祈就能把他查得明明白白。

如果今日没有偷听到萧渊祈与羽林大将军谈话,没能得到这份名单,他日,季景澜回到瑶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切太过容易,轻而易举便能得到,太过于顺理成章。

可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当中微妙,她只想快,一定要快。

要把季景澜的属下们,安全送出瑶都。

这些人,是季景澜的属下,是季景澜的兵,是同他在大瑶这块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一同战斗的袍泽。今后,季景澜无论选择哪一条路,这些人,都是他的先锋军,首当其冲为他冲锋陷阵。

沈岁宁不能让这些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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