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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滁州白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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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禹对于玩虚伪这一套很是在行,也假惺惺地说:「伯父,久疏问候,莫要怪罪啊。」

「哎,说的什么话?」白彦钊大度地说,「都是自家人。来来来,见过你七爷爷。」

白海潮在他们这一代人排第七。

白叔禹走到白海潮身边,行礼说道:「孙儿叔禹,见过七爷爷。」

白海潮脸上没什么表情,挥了挥手,说:「坐吧。」

落座看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

白叔禹问:「七爷爷、伯父、伯母身体还好?」

白彦钊回答:「我跟你伯母都很硬朗,你七爷爷年纪大了,偶尔生个小病,但是不打紧。叔禹啊,这次来滁州,所为何事啊?」

白叔禹回答:「侄儿要去扬州的,路过滁州,特来拜访。」

「应该的,总得认认门。」

正聊得「开心」,白海潮突然咳嗽一声,大堂里安静了,都看着老头。老头睁开了微微闭上的眼睛,眼神非常的严肃。

「行了,」老头威严的声音传来,「都别假惺惺的了,什么一家人?你们当是一家人了?在门口晾了半个时辰,连个客人的待遇都没有,还家人。」

这句话让屋子里其他三人都觉得尴尬,索性大家都不说话了。

老头看向白叔禹,问:「你爹,你爷爷,他们在世的时候,对我们这些旁系,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惺惺作态。怎么?当年白家没被围攻,只是被吓了一吓,脊梁骨就断了?」

白叔禹没回答,脸上的笑容不减。

「哼,」老头愤愤地说,「白若云让人烧了金顶宝塔,自废武功,几个孩子里竟然只有一个女儿像个样子。你大哥白伯驹,闯江湖也没闯出个名堂。你二哥是个外人。你白叔禹名头最盛,十五六岁就名满烟花柳巷。呵呵,白家,真是好样的。」

白叔禹缓缓站了起来,笑着说:「既然七爷爷不喜欢拐弯抹角,那,叔禹就有话直说了。」

白海潮端起茶杯喝茶,没看白叔禹。

白叔禹「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妆模作样地扇着风,四平八稳地说:「当年的事,就不说了。各大旁系都在极力跟洛阳撇清关系,趋利避害,这道理我们懂。各个儿家大业大的,跟着主家赴汤蹈火不值得,但是……七爷爷,你们滁州白家,是不是过分了?」

白海潮冷笑:「怎么过分了?」

「白家在江湖上的各个暗桩,几年间被拔了个一干二净。滁州暗桩消失的最快,不到半月就再收不到滁州、凤阳、淮安、扬州的消息。这些暗桩,是被谁出卖的?」

白叔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气。本来白叔禹也没想着兴师问罪,就是想蹭点儿同族情谊,住个几天。谁知道先在门口被晾了半个时辰,进了屋还没寒暄两句,就被人揭短。饶是白叔禹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儿绷不住了。

白彦钊父子听到白叔禹的话,两人捏了一把冷汗。滁州白家早已退出江湖,家里也就二十来个护院,真要是撕破脸……当年洛阳白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说这些年实力大打折扣,但是对付他们这种普通商人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海潮的脸上依然挂着讥讽的笑容:「怎么?秋后算账?」

「念及同族情谊,这事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七爷爷,你得给我个名单,叔禹得知道,是谁出卖了白家的暗桩!」

「知道了如何?洛阳白家还有能力跟江湖人掰腕子?」

「有我白叔禹在,白家重返十八年前巅峰指日可待。掰腕子?何止是掰腕子?当年还有李家和上官家与我们分庭抗礼,现如今,没有两家。以后江湖情报,白家一家独大。」

「哼,流连秦楼楚馆的纨绔子弟,会有如此雄心壮志?」

白叔禹脸上的杀气没了,和煦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七爷爷,差不多得了。」

「亮个底儿。」

「百花楼是我的产业。」

「不够。」

「不够的,得靠七爷爷补上。」

「哈哈哈!」白海潮突然仰天大笑。白彦钊懵了,亲爹这十几年就没笑过,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怒极而笑啊。

「好!好!好!」白海潮连说三个好字,扶着椅子扶手想要站起来,白林举急忙搀扶。

老头一把推开自己孙子,自己站了起来,冲白叔禹深施一礼,大声说道:「滁州白家,唯三公子马首是瞻!今日起,滁州暗桩重启!」

白彦钊父子更懵了,这是几个意思?

白叔禹搀住白海潮,说道:「七爷爷,折煞孙儿。」

白海潮抬起了头,眼里有泪光闪动,似乎是憋屈多年的怨气一扫而空,老头脊梁骨都直了。

「叔禹孙儿,快将洛阳这些年的事说与我听。」

白叔禹看了看大堂外面,小声说:「七爷爷,隔墙有耳。」

白海潮一拍脑袋,说:「老了,久不在江湖,疏忽了。随我来……彦钊、林举,你们也跟着。」

三人跟在白海潮身后,走进了后院。老头走的这几步路,白彦钊父子算是明白了,什么佝偻、什么生病,都是装的。瞧老头这个样,跑二里地估计都不带喘的。白彦钊父子对望一眼,四眼苦涩,心说:完喽,滁州白家以后跟江湖彻底脱不开干系了。

四个人进了老头房间,老头走到博古架前,敲击了几下听风瓶,书桌后的墙上竟然开启了一个暗门。

白彦钊父子又对望一眼——在这个家这么多年,自己都不知道老头房间里有暗室。

暗室并不大,也没多少东西,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盏油灯,几个木箱而已。

白海潮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在这里谈吧,没人知道。」老头这句话中气十足,别说二里地,估计能跑三里地。

白林举苦笑一声:「爷爷,确实没人知道,我都不知道您这儿还有间暗室。」

白海潮摆了摆手,不谈暗室的事,问白叔禹:「叔禹,讲讲吧。」

白叔禹将白家这十几年的事简单讲了讲,又着重讲了一下跟长风楼的结盟。

白海潮点了点头:「是有了点儿规模,但跟十八年前比,还是差了很多。」

白叔禹说道:「总不能一蹴而就,得徐徐图之。」

「是这个道理,你刚才问我要名单,叔禹,没有什么名单。滁州、扬州等地的暗桩是被拔掉了一些,但都是快要暴露的。其他暗桩都还好好的。」

白叔禹惊讶:「还在运作?」

白海潮摇了摇头:「能保住就不错了,哪里敢运作。那些人也都老了,得给他们个安稳的日子,已经不能再用了。」

白叔禹点点头:「这就好,为白家做事,总不能让人家嫉恨。」

「埋下暗桩不是一件易事,也得慢慢来。好在这些年家里经商,闲钱不少,总归是能运作的。」

「七爷爷,」白叔禹有些为难,「孙儿这次来,真不是兴师问罪。我是真的要去扬州……如今您家已经过上了安稳日子,再涉足江湖,不好。」

白叔禹没说假话,一开始确实对分家有点儿情绪。但是看到老头隐忍这么多年,白叔禹有点儿不忍心了。到底是年轻,没有那个硬心肠。

「哼,」没想到老头又生气了,「安稳?十八年前,刚发生那档子事,我族中子弟两年间死了八个,都是族里的青年

才俊。报仇?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实力,甚至不知道凶手是谁。这叫安稳?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哼,这口气,我咽不下。你爹和你爷爷也咽不下,白家列祖列宗们更咽不下!」

「好,」白叔禹不好再劝,「本来计划里没有滁州分家,但七爷爷深明大义,我们的计划自然会更顺畅一些。从今天起,洛阳与滁州恢复秘密通信,明面上还是不要有什么瓜葛。」

白彦钊有些不满,他现在也懒得装亲近了,说:「贤侄,你进了我们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这还叫没瓜葛啊?」

「啪」的一声,老头拍了桌子,大声喝骂:「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兄弟的仇不想报了?!」

白彦钊鼓起勇气顶了一句:「爹!想!我也想!可是咱们有那个本事吗?咱们好不容易退出江湖,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霜儿还没出嫁,磊儿才六岁,这趟浑水咱们为什么要趟?」

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但是儿子说的是事实。孙女白霜儿十九岁,大姑娘了,但是性格刁蛮任性,一直没嫁出去。重孙子白天磊才刚刚六岁,还不懂事呢。这要是掺和到洛阳白家的恩怨里,还保不齐出什么事。

白叔禹急忙打圆场:「伯父、七爷爷,你们不用争吵,我跟滁州白家确实没什么瓜葛。」

白林举问:「何出此言?」

白叔禹笑道:「你们让我在大门口等了半个时辰,这事他们也看到了,分家如此对我,摆明了是想撇清关系。」

白家祖孙三人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白彦钊无心之举竟然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白彦钊一拍手,说:「秒啊!贤侄,你等下就走。不是伯父赶你,如果让你住几天,不就露馅了?」还真不是白彦钊赶他走,说的是事实。

白叔禹说:「伯父,我还真得叨扰几日。」

「为何?」

「江湖传闻,我白叔禹智冠天下,如果没点儿能耐在您这儿蹭几天饭,这才没人信呢。」

白叔禹到底是在滁州住下了,他还是有点儿私心的,虽说不是什么吃不了苦的主,但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这段时间风餐露宿,着实有点受不了。滁州不比洛阳,白雪言有魄力换下全部下人,白海潮没那个能力,因此白叔禹住进来这几天得处处小心。

在滁州白家住了几天,愣是没见过伯母和堂姐,单独给他腾出一个小院。白海潮祖孙也少来,白叔禹乐得清净,正好好好休息休息。

这天吃罢午饭,白叔禹正在后院闲做,呼听院外一阵聒噪。

「大小姐,老爷说了,不让咱们打搅三公子。」

「什么三公子?不过是丧家犬罢了!住我们家,我见见还不行了?让开!」

「小姐!真的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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