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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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棒球散落一地, 风吹过，铁丝护栏网发出嘎吱的声响。
山本武手上抓着的球滑落，在地上弹了几下, 将其他球撞得更远。他抬起手臂, 擦掉脸上的汗。
“你好。”他的侧脸照在落日的光辉中，衣服被汗浸湿，“棒球精灵。”
只是他见到了想见的棒球精灵，却一点都不兴奋，更没有好奇。
发球机按照设定的球速投出球，山本再次挥棒，不出意外地挥空。
他的脸上看不出沮丧的表情，站在打击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动作, 试图破除心理障碍。
我在原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 看向放在休息区的棒球包。
【借我一根球棒, 可以吗？】
“嗯。”他简短地回答。
“邦——”
棒球与金属球棒完美地碰撞, 精准击中的声音清脆, 球高高飞起，穿过护栏网的上空，飞出很远的距离才掉下。
刚才这一球, 我只用了很小的力度，看来还要再小一些。
“打得好。”山本举着球棒, 眼睛发亮地看着我，“击中的声音很好听。”
【小心。】
他的那台自动发球机还在吐球。
“好疼。”山本弯下腰, 捂着被球打中的大腿, 却低低地笑起来, “现在我相信是棒球精灵了。”
原来刚才根本就不信。
【要和我练传接球吗？】
“好啊。”山本在包里找出手套, “时间比较久了, 希望不会介意。”
牛皮手套保养得很好，没有什么异味。手套比我的手大很多，我捡起一颗球在手心上下掂着，调整力道。
在以棒球精灵的身份出现之前，我观察了山本一段时间。他挥棒的次数过多，并不利于国中年纪的身体发育，也听到教练劝过他稍微放松一下。
传接球可以很好地活动开胳膊，一般用作热身锻炼。现在练习传接球可以让他停下挥棒，适当地休息，而且不至于让身体冷下来。
从最开始的一步的距离，我握着球，身高还不到他的锁骨，还需要仰起头看他，地上拉长的两道影子相差的高度更甚。
我把球扔向他，听到球投进手套发出闷闷的声响，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害得他手断了。
山本的情况很严重，用手套接球也是勉勉强强。
球一来一回，接一次球就退后一步。
在拉开一段距离后，我提醒他：
【来了。】
我习惯右投，高高抬起腿，以绝对标准的投球姿势将棒球从指尖扔出。
世界上速球投手最快能够达到的速度也不过164km/h，我在压制了力度的情况下，棒球仍然以超音速向山本袭去。
他的瞳孔缩小，球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在空中停住。
【伸手。】
山本张开手套，球听话地落下，发出轻轻地“啪”的声音。
他还没回过神来，“那是……什么？”
【风。】
“不是。”他立刻反驳，“我试过在风中打棒球，那绝对不是风。”
【好吧，那是我的力量。】
天色变暗，山本紧紧握着手套，好像在尝试握着某种真相，“那天婴儿车的棒球也是你阻止的吗？”
【嗯。】
“是这样啊。”他的手摸到脖子后，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看到的不是假的，我一直打的棒球也不是假的。”
他笑出眼泪，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抱歉，那一球对你造成困扰了。】
现实的棒球遇上违反物理的一球，将山本纯粹的棒球世界观打破。
“不，应该是我说谢谢，特意为了我现身。”山本的手撑在膝盖上，笑容灿烂，“我会加油的，可以再像刚才那样向我投几球吗？”
我点头，扶好脸上的面具，站上投手丘整理脚下的土。
本垒板后没有捕手，不过这不重要。
山本双手握紧金属球棒，戴上护具，在熟悉的打击区微微弯曲膝盖。
为了将山本记忆中的球路修正，我投出十多球，全部都是红中直球，一点点地改变使用浮空的时机，尝试将正确的球路覆盖错误的。
山本是个棒球天才，在刚才想通了之后，他对棒球的敏锐程度再次上线。从开始的击不中球，到能够擦到棒球，使球出界撞到身后的护网，不断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差不多是时候了。
这一次，我没有用超能力。
悦耳的“邦”的声音响起，山本喘着粗气，盯着球飞远，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他逐渐露出笑容。
【你做到了。】
接下来看你自己了，加油练习吧。
我留下一颗带着缝线的硬球，将球滚到他面前，然后瞬移到建筑后面。
山本向四周张望，我听到他说了一句，“离开了么，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棒球，翻转着查看上面我用马克笔留下的话。
“尽管认真地打棒球吧，我期待你站上甲子园夺冠的时刻。我向你保证，这个世界上的运动类竞技都是符合常理，不会有超能力插手——棒球精灵留。”
这样应该足够了。
毕竟用超能力干涉比赛是很无聊的事情，而且对选手不公平。
呀嘞呀嘞，陪练这么久，肚子都饿了。
我站在巧克力香蕉的摊子前，手伸进口袋却什么都没摸到。
明明买完那颗棒球之后，我把钱包放在了口袋里，怎么会不见了？
“喵。”熟悉的橘猫再次出现在眼前，它的体型比之前更加肥胖，脑袋蹭着我的脚踝，大概是靠气味辨认出的我。
【见过我的钱包吗？】
它蹲坐着，突然跑远几步，然后回头看我。
希望不是又一只断手。
橘猫带着我来到公园隐蔽的树丛，那里有几十只猫咪，花纹品种各有不同。有的在吃东西，有的露出肚皮睡觉，也有的在干架。
在距离它们较远的一棵树底下，云雀前辈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周围几只长得健壮的飞机头猫猫守护着。
【你的意思是钱包在这附近？】
橘猫点点头，转身跑远了。
接下来，该怎么寻找钱包，同时不会引起云雀前辈的注意？
目光移动到其他舔着爪子的猫咪身上，看来只能这样了。
一会儿过后，我变身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脸上仍然带着绿色的塑料眼镜。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从草丛中跳出来，在猫群周围走动。
有些猫咪很警惕地盯着我，也有几只凑过来闻我的味道。
我寻找钱包的过程很不顺利，不知是雄还是雌的猫靠在我身上，引起了其他几只的不满。
这时，我瞥见一只飞机头猫猫嘴里叼着眼熟的黑色钱包，走到云雀前辈的身边，然后安静地伏低，把钱包放在地面后退开几步。
那就是我的钱包！
接下来只要我用浮空术把它拿回来，一切就可以悄悄地掩盖过去。
但是钱包刚刚漂浮起来，云雀前辈醒了，于是再次落在地上。
眼前一抹黑影快速靠近，我下意识抬手抵挡。等我看清楚，一只很凶的黑猫已经被推到几十米以外，甚至在树中间留下了猫形状的洞。
【啊。】
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变身成了非人的生物时，本就不好控制的力道直接失控了。
好在它还活着，我听见它的喵叫声，大概过几天就能恢复了。
“沢田楠雄。”
我一惊，以为被云雀前辈发现了身份。
转头一看，云雀前辈打开钱包，在看里面的学生证。
“呵。”他笑了一声，藏在袖口的浮萍拐泛着光。
呀嘞呀嘞，幸好没用本体。
在我盯着钱包的时候，其他猫咪瑟瑟发抖地远离。我走一步，它们便退一步。
好像吓到它们了。
我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仰头发现云雀前辈单膝蹲下。
“没见过你。”他说。
钱包在他的校服口袋露出一角，我大胆地伸出爪子。
毕竟这是我的东西，拿回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把手搭在我的爪子上，阻止我的举动，我没多想地收回爪子，放在他的手背上。
等一下，我这猫一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好像在说猫咪的尊严不容挑战。
“你在欺负其他猫？”周围有几只猫在附和地叫着，云雀前辈低头看着我说，“看来是了。”
别乱结论啊，我才没有。
肚子上伸过来两只修长的手合拢，接着我被抱起来，放松的身体变成长条状。
这是要做什么？
但我不能乱动，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再次伤到云雀前辈。
他抱着我来到刚才坐着的树底下，单独给我开了一个罐头，放在我面前。
我不吃，绕开罐头，亮出指甲探向他的校服口袋。
爪子被他捏住，他平躺在树下，单手放在脑袋后面，披着的校服外套铺在地面，随后他把我抱起来，放在肚子上。
“绿意盎然的并盛中学，校园不大不小，跟往常一样”（1）
云雀前辈唱起校歌，嘴角微微上扬。
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起伏，以及唱歌时候细细的震动。
飞机头猫猫感动到落泪，其他普通的猫咪都尊敬地蹲坐着，在黑夜中一双双竖起的绿色的猫瞳看过来。
然后耳边传来云雀前辈的声音，“学会了？”
在问我吗？
他看了我一眼，又唱了一遍校歌，“这会记下了吗？唱给我听听。”
我面无表情，我是猫咪。
云雀前辈，你知道猫咪是怎么叫的吗？
【喵。】
是喵哒！
猫咪不会说话，猫咪不会唱歌，赶紧把钱包给我，别闹。
云雀前辈调整了姿势，坐起身，认真地注视着我。他刻意把发声放慢，做出嘴形唱着校歌。
“已经10遍了。”
我甩了甩尾巴。
死心吧，不管你唱多少遍都是没有用的。
“如果你会唱，我就把钱包送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换回钱包。
我探出爪子，他拿着钱包的手举高。
【绿意盎然的】
是的，我唱了，完完整整地唱了一遍校歌。
他的手撑着下巴，细长的眼睛染上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满意所听到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钱包递给我，我叼着钱包转身就走。
“等一下，”云雀前辈喊住我，“要跟着我吗？可以每顿都吃罐头和冻干。”
抱歉了，这些对我来说一点诱惑都没有。
如果每顿都是咖啡果冻，我说不定还会认真考虑几秒。
再见。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