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食灵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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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飞目视于叶影手中的六道剑，烛火下，她的视线掠过剑鞘上的繁复雕纹，最后停在了剑的主人身上，心底忽生莫名感触。
“也许正是这把六道剑，连起了我和影姐姐的缘分。”
“或许是吧。”
叶影亦同感。
非飞道：“时候不早了，影姐姐在那井下困了一天一夜，想必也乏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烛火映在两人脸上，随风晃来荡去，时暗时明，犹如光雾遮面，意境朦胧。
叶影忽道：“七绝门左右护法，无炎和黑池，你打算怎么应对？”
非飞纤眉一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说只有七绝门左右护法两个人，就算是他们门主崔锻率众亲来，我也不会有半分服软。”
叶影道：“倘有必要，我会出手帮你。”
非飞道：“影姐姐好意，非飞先在此谢过。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吝于向你求助。”
叶影双眸之中倒映着跳动忽闪的烛火，升上去又沉下来。
“听怜月说，你为了找我，整晚没睡？”
非飞眨了眨浸染一层疲倦的眼睛，打着哈欠道：“见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个安稳觉啦。”
叶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明天见。”
非飞眨眼道：“明天见。”
叶影离开非飞的房间，回客房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练武场，叶影一口气练完了三十六式擒月剑法，待收剑之时，她的额上分泌出了颗颗细汗，随晨风拭去。
？？？：“刚才那一式，力道太刚，柔一点，使巧劲，借力打力。”
叶影扭头回望，轻声道：“……岳涧。”
岳涧面带笑容，打招呼道：“叶影，早啊。”
叶影道：“你也是来练剑的吗？”
岳涧取下佩剑，活络了一下手腕，道：“好些天没使剑，手痒。”
叶影道：“……哦。那我先走了。”
岳涧怔了怔，搔首道：“若是岳某唐突，打扰了叶姑娘练剑，岳某可以换个地方。”
叶影道：“我饿了，回去吃点东西。”
岳涧“哦”了一声。
叶影低声道：“在这等我……”
“…………”
岳涧望着叶影渐渐走远的背影，不自觉勾起嘴角，笑出了声。
晚饭时，见非飞对满桌佳肴只箸未沾、明显食欲不振的颓靡样，叶影放下碗筷，关心道：“你怎么了？不会是……肚子不舒服吧？”
非飞听出了叶影的潜含之意，抿起粉唇摇了摇头，把一双雕花刻叶的白玉筷子当成玩具摸转拿捏，蓦地叹气道：“影姐姐，你不觉得这饭菜很难吃么？”
叶影夹了一片又香又嫩的回锅肉，嚼了嚼，道：“还好啊。”
叶影：（火候和刀工是欠缺了点……）
叶影：（今天练剑的时候，岳涧似乎也抱怨说这里的食物不太好吃。）
叶影：（非飞加上岳涧……）
叶影：（只有我正常，难道是我不正常吗？）
非飞歪着耷拉脑袋，沮丧道：“……那就一定是我的味觉出错了。”
叶影：（…………）
叶影道：“你的味觉，有什么问题吗？”
非飞摊手道：“这两天，不管吃什么我都觉得难以下咽。起初我以为是原料的问题，便吩咐采买人员更换提供食材的农家，结果煮出来的东西还是不对劲。而后换了整套餐具，换了全部厨子还是一样，甚至我自己下厨捣鼓出来的‘黑色食物’也比以往难吃了一百倍。”
叶影：（“黑色食物”？……原来她跟阿郑一个属性啊。）
叶影道：“……宅子里的其他人呢？有没有相同症状？”
非飞道：“其他人？我问过了。他们都觉得这两天的伙食同往常相比除了菜式差异，几乎没什么改变。”
叶影拧眉细索片刻，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厨房看一看吧。”
于是两人来到厨房所在。
叶影见有两间厨房，一在东一在西，两边建筑式样、门窗排列都差不多，东边那间占地略小，西边那间杂役稍多。
非飞道：“我和客人的饮食都由东边的厨房精调细制，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则由西边那间厨房负责打理。这两间厨房所用的食材原料、锅盆刀勺都一样，要说的话，最大的不同就是主厨师傅了。”
叶影站在东厨房外，以目扫去，沉思道：“这么说来，会不会是厨房本身的问题？”
“厨房会有什么问题？”非飞两手一摊，扁嘴翻眼，“别告诉我是风水不好或者得罪了灶神……我可是崇拜魔鬼的邪教教主哦~”
说着两人走进东厨房，目之所及，叶影一一看去，纵是细微之处也不放过，直觉这里面很是古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直到有名小役不慎失手打碎了一颗生鸡蛋。
蛋液流在地上，冒起了一些灰白色的小泡泡。
小泡泡眨眼急逝，若非眼力极好、观察入微之人，根本注意不到。
叶影这才省觉，厨房里四壁的颜色似乎不太寻常，石土砖墙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灰白之色。
她摸了一把墙上的灰，指头轻轻揉搓，还凑近鼻子嗅了嗅，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叶影：（这是……食灵虫？）
叶影心下了然，转身对非飞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食灵’的虫子？”
非飞泛疑道：“食灵……虫？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诶。”
叶影道：“古书上记载了一种虫子，其状微不可见，常寄生于鸡蛋蛋壳之内，喜食新鲜水果、蔬菜，繁殖能力极强，往往聚集在厨房大量成群生长。它们不像普通的虫子，咬食之后会在菜叶上留下破碎的痕迹，它们吸取的只是蕴含其中的‘灵’。用那种被食灵虫席卷过后的原料做出的菜肴，因为失去了‘灵’，所以变得味同嚼蜡。”
非飞道：“也就是说，是食灵虫导致食物变质，而不是我的味觉出了问题……咦？不对啊，同样的饭菜，为什么影姐姐你不觉得难吃？”
叶影怔了怔，咬唇道：“我向来风餐露宿惯了，或许味觉早就麻木了吧。”
叶影（黯然）：（……因为我是同样失去某种‘灵’的被诅咒之人么？）
对叶影的解释非飞也没放在心上，转而问道：“那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叶影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虫子。写那本古书的人说，食灵虫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吃货’，耐热耐寒，抗性绝佳，能彻底驱除它们的，只有一种既美味可口又奇毒无比的植物，‘冰劫’。关于冰劫的记载，著书人语焉不详，想来应是极其罕见，有价无市吧。”
非飞皱眉道：“别无他法？”
叶影捻诀道：“我可以先试一试。”
她尝试了三种驱邪咒、五种慑妖法、八种御剑术……通通无效，忙乎半天只得放弃。
“不行啊……”
非飞目如点漆，提议道：“那就拆掉厨房？”
叶影道：“如果拆掉这间厨房，食灵虫们失去栖身之所便会四处盲目觅食筑巢，首要目标便是西边那间厨房，到时候整个宅院都将成为它们的繁衍之地也未可知……好在它们只对食物下口，吃饱喝足了也就懒得挪窝，没什么大害。”
非飞握拳反驳道：“对我来说，糟践食物，就是最大的害处了……影姐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叶影一本正经地道：“没有了。”
非飞垂头丧气地道：“唉，在找到冰劫之前，只能把这间厨房弃置不用了。”
见非飞闷闷不乐、满脸忧伤，又听得她的肚子咕咕直叫，叶影似是随口说道：“今晚你想吃什么？”
闻听此问，非飞黑亮澄净的眼睛里顿时升起了希冀之光，黠笑道：“无论我想吃什么，天上飞禽，地上走兽，姐姐你都会做给我吃么？”
叶影：“…………”
叶影：（人类果然是得寸进尺的动物啊……）
叶影点了点头，道：“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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