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破幻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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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幻觉真的很美好，汪十方难得这么坦诚，四个人虽然分属于三个不同的部门，但在最基本的观念上，彼此之间多少也能相互理解。
没有个人自由可言的时间久了，慢慢地就会给自己设限，迈出每一步之前都得想想，这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家族的使命。
汪十方就对这种思维模式深以为然，即使其他房间没有上锁，他也只会将自己的活动范围固定在某几个功能性区域之内。
或者说不仅是他，在场的四个人或多或少都做过同样的事，潜移默化的教化是很难从趋近成形的认知中剥离出去的。
不过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汪荧倒是真有件想不通的事，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汪沛金，你也去过顶层？”
她不太清楚顶楼的布局，只知道那是汪先生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安保措施非常严密，得到邀请的人上楼时还需要有教官全程陪同。
况且汪先生也不常让外人进入他的办公室，如果要与哪个学员当面交谈，通常会亲自来到教室里，以彰显他平易近人的一面。
连她这次回来都没被叫去问过话，汪沛金就更不像是能引起汪先生注意的那种人了。
如果说他们之中有谁会清楚顶层的房间陈设，那一定是汪灿。
“没有啊，”汪沛金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有人提问他基本都会回答，“站在玻璃门外看过，里面很黑，没有灯。”
汪荧：……
倒也算是提供了可靠的情报，现在大家都知道要去顶层要先通过一道玻璃门了。
汪十方脸上一红：“幻觉的事就不要讲太多逻辑了吧，我潜意识里觉得它是基地顶层，那墙壁上自然会出现标识来佐证我的想法……难道你们都没做过梦吗，没梦到过自己出现在现实里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你知道自己是在幻觉之中，但是不想醒过来？”汪灿一针见血。
“不是的，”汪十方下意识地反驳，想了想又底气不足地找补了一句，“不完全是，至少我不知道，现实中身体也在动。”
汪沛金则一脸苦大仇深：“别提了，箭在弦上，谁还顾得上想那是不是真的。”
……从他嘴里好不容易蹦出个文绉绉的词，居然是用在这种地方！
要是他有语文老师的话，得知他的文学造诣是因为什么突飞猛进，怕不是要立马改行去教体育……
“所以幻觉其实是让你们沉浸在……”汪荧尽量委婉道，“个人爱好里吗？”
汪十方的表情仿佛吞了只苍蝇：“不是，没有，你别瞎说。什么个人爱好？我没有这种爱好！”
“哦，是吗，我只是看你交际舞跳得蛮标准的，没有别的意思，”汪荧不仅没让话掉在地上，还语气冷淡地反问，“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倒也谈不上好奇，她只是觉得汪十方的反应有点反常，还是沟通清楚比较好。
汪十方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低着头小声说：“鸡在古代也是代表生殖崇拜的符号，所以巽羽让人产生的幻觉，也是与那方面……嗯，就是……与异性有关的。”
汪荧一挑眉，姑且接受了这个说辞。
“这么说起来，十方哥，你梦见的是谁啊？”汪沛金八卦兮兮的，“技术怎么样？”
“不知道，看不清脸，”汪十方顺着他的问题说了两句就闭上嘴，当场黑着脸道，“你能不能把脑子里那堆带着颜色的废料清理出去？”
汪沛金挠了挠头：“哪有废料啊？我看见的是以前矿上老板的女儿，嘿嘿，当时那么多人，她就跟我一个人好！”
“家族来人接我那天的前一晚，她还偷偷跑来找我，在村里的宾馆开了个房间，我想着以后也见不着了，就……”汪沛金兴致不减，迫切地想跟别人分享这段更年轻时的疯狂。
“也有可能吧，幻觉当然是奔着勾起你内心最深处的**去的，你痴情你专一，你对她念念不忘，行了吧？”汪十方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仰天长啸，“能别再提了吗？三句话不离这个我受不了。”
汪荧：……
好一股恼羞成怒的酸葡萄味。
运算部门的性质恐怕在推动汪十方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这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他身边一直没有什么女孩子，就看汪小媛对他说几句话他就找不着北的出息，听说连汪沛金都有前女友，一时间心理不平衡也说得过去。
不过他倒是没因此变态，即使是在幻觉中也只是跟人跳舞而已，还是要按部就班地从社交开始培养感情。
“那这说不通，”汪灿冷不丁开口，“汪十方，我记得运算部门一向偏科，尤其是在封闭情感这方面，要求比外勤高得多，没道理连你也中招。”
汪十方小声但清晰地嘀咕：“不就是没中幻觉，炫耀个没完没了的……”
刚认识时几个人还不熟，他是真抱着空降领导来体验生活的态度，对待所有人都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同时他谦卑怯懦的外表又很能迷惑人，说话做事和自身气质就很矛盾，只会让人觉得他将心思藏得很深。
但他身上这种矛盾也是绝佳的保护色，汪十方的存在的确很难让人感觉到威胁，他的定位一直就不是会与人针锋相对那一卦的，一切行动都有种说不出的暗搓搓。
……不过这个人设这次没能持续太久。
大概是这一路上被怼到放飞自我，他还不想因为回不了嘴被气到英年早逝，也没那么端着架子了，能还口的机会绝不放过，倒是比最开始时看着顺眼多了。
汪十方的厉害之处在于，即使当面说完坏话，也能无缝扯回正题，完全不觉得尴尬：“血液对破除幻觉也有一定的作用，汪荧刚才说了，她身上有伤，她因为疼痛保持清醒，你帮她上药也算见过血气，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一拍手：“当然还有别的可能性，像这种有针对性的幻觉，其实有一种人是可以免疫的。如果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就在身边，幻觉自然不起作用。”
汪荧没防备，被他这句话惊得被口水呛到，当场埋下头咳嗽起来。
汪灿顺手在她后背拍了两下，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罪魁祸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如果汪十方那句话属实，那他们两个岂不是互为心上人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个不赖的消息……
汪荧咳得嗓子有点哑：“连你这种无情无欲且没有心上人的，幻觉里都能给你虚构一个舞伴出来，你确定后面那个理由合理吗？”
“心有所属的人总会比无情的人更强大，不是吗？”汪十方毫不退缩。
汪荧：……
他怎么好像还在期待什么似的。
汪灿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我没意见，而且会把你的名言如实记录在任务报告里。”
汪十方愣住了，随后用力挠了挠自己的头皮。
——护短护到这个份上，这俩人之间要是没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还有几个小时，怎么安排？”汪荧将脸枕在自己膝盖上，眼皮重得睁不开，眨了两下就再次放弃抵抗，闭着眼睛等待回应。
肩伤倒是不怎么疼了，她只觉得涂过药膏的地方像是结了冰碴，即使已经抱紧了自己都觉得冷。
也对，折腾了这么半天，她不发烧才奇怪。
但她现在一动都不想动，连再找一片退烧药吞下去都没力气，说话带着点鼻音，因此显得有些黏糊。
“必须有至少一个人保持清醒，如果再次陷入幻觉，得有人叫醒其他人。”汪十方边说边瞟汪灿，无声地暗示组长发扬风格。
“呃，十方哥，咱俩全醒着也没用，”汪沛金扯了扯汪十方，原本想说悄悄话，奈何中气太足，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忘了吗，咱们加起来都在汪灿手下撑不过一分钟！”
汪灿：……
汪荧：……
还挺有自知之明。
汪十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正要开口，就听汪沛金灵机一动：“要不先把他绑起来？”
汪十方差点没被他的大胆想法吓厥过去，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飞速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划清界限：“净出馊主意！闭嘴吧你！”
汪沛金还没委屈完，察觉到自己被一对饱含杀气的大眼睛瞪着，赶紧拍了自己一巴掌，唯唯诺诺地蹲在旁边抠指甲。
汪荧：！
她刚才有一瞬间的意识模糊，又被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一个激灵差点歪倒，多亏汪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没让人看出端倪。
汪灿一边不着痕迹地护着她，一边看向汪十方：“按照幻觉出现的时间来看，应该和吸入的孢子浓度有关，我们用水清洗鼻腔，是否就不会那么快中招？”
“不排除这种可能，可以试试。”汪十方想了想，拧开瓶盖倒了些清水在自己手心里，用鼻孔深深地吸了一下，喷出来时还带出了一个硕大的鼻涕泡。
汪沛金见状也跟着照做，两个人比着赛似的吭哧个没完。
汪荧听着这些噪音，很难休息得好，无奈地探身去抓离自己最近的矿泉水。汪灿却抢先一步，将瓶身握在了手里。
她抬眼看了看汪灿，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往更远处挪，却在半路被人截住了。
汪灿蹲在她面前，将水递给她之后又将退烧药喂到她嘴边，另一只手极其温柔地给她理了下头发，轻轻按着太阳穴，接着就俯身过来，与她额头相抵：“发烧就别乱动了，有我在，不用勉强。”
额头上的触感冰冰凉凉，多少起了一点降温作用，但面前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温暖的。
汪荧迷迷糊糊地想，好像一点都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