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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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汪荧不会开车没法换班之外,这段旅途还算和谐。
算算时间,汪十方他们应该快到哈尔滨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换乘,所需时间差不多要比驾车多出一倍左右。
因此时间很充裕,就算按照正常的速度到达目的地,大概还需要再等两三天,另外两个组员才能前来会合。
常开夜车的人大多需要找点刺激来提神,但是汪灿不抽烟,也没有嚼茶叶的习惯,十几个小时开下来,竟然还精神百倍。
汪荧包里那几盒高纯度的黑巧克力时刻待命,愣是没有用武之地。
像她这种睡得早起得晚的作息,生物钟不是那么好改的,再怎么提神都不管用,前半夜还能尽量撑一会儿,靠着偶尔交流几句保持清醒,后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再一睁眼,车窗外的景物已经不再是单一的针叶林。
根据导航的显示,他们已经跑到华东地界了。
汪荧揉了揉眼睛,然后被突然爆发的鞭炮声和锣鼓声吵得困意全无。
她瞪大眼睛,揪着胸口的布料急喘几口气才平复下来,看清了几百米外错落着的灰瓦青砖和黑压压的人头:“你走的路线对吗,前面怎么有个村子?”
其实这话问得多余,他们走的路线都是全程有运算部门把关的,尽量挑偏僻的地方走,争取不引人注意。
而且车上装了定位器,一旦偏离了路线,汪先生也看得到,回去会被问责的。
稍微动脑子想想就知道汪灿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路线没问题,但可能时间不太凑巧,”汪灿熬了个通宵,看上去竟然比她还要精神,别说是黑眼圈,就连眼里的红血丝都没爬上几根,“刚好逢集。”
按照导航,他们应该从大路上开过去,可现在那条路上满是赶集的村民,带着乡音的吆喝叫卖不绝于耳,开车进去寸步难行。
北方方言其实有些共通之处,汪荧能听懂大部分叫卖内容,但是毕竟对咬字声调不熟悉,就觉得有点别扭,被吵得直想捂耳朵。
结果手还没抬起来,汪灿已经探身过去搭着她身后的靠背,语气轻松道:“下去逛逛?”
这个动作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车厢内空间狭小,汪荧干脆就没躲,不闪不避地望向他的眼睛:“你确定不抓紧时间补个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你就这么自信不会疲劳驾驶?”
一开始是没有办法,零下几十度的气温,防冻液是否顶用是个玄学,要是夜里停车休息几个小时,再想上路时发动机说不定都熄火了。
不过这都开出几百公里了,虽然还在北方,但总归要比漠河暖和些,不用担心车子因低温抛锚,抓紧时间休息才是正经事。
汪灿低笑一声,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了车门,微微躬身,颇有风度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愧是给人当过伙计的,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儿……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本能,汪荧抬手虚搭在他胳膊上,仪态特矜贵地下了车。
“你在陈家的时候,很讨女孩子喜欢吧。”汪荧抬手遮着阳光,尾音并不上扬,比起问句倒更像是陈述事实。
汪灿眼皮一抬,扬了扬下巴,似乎在掩饰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汪荧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开口:“看你挺熟练的,随便问问,陈金水有女儿吗?”
理论上她应该比汪灿更清楚,倒斗是损阴德的事情,像吴邪那样自己往里钻的毕竟是少数,有些人不希望后辈再走自己的老路,后期基本就把重心转移到了经营公司上。
因此圈子里那些身份差不多的二代大多不成气候,混在一起吃喝玩乐还行,家里那些真正卖命干脏活的伙计通常没有接触他们的机会。
可是陈金水看面相就像个亡命之徒,虽说有求于人时也豁得出面皮,事后却总是要寻机会再找回场子的。
汪荧当初苦恼过霍盈盈面对这个人时该是什么反应,最后为了少生事端,干脆尽量避免与其打交道,用的理由是陈家家主长得凶,她看着害怕。
这就导致了她对陈家的情报所知甚少,不过考虑到她在霍家是个边缘人物,消息不灵通也不稀奇。
“没关心过这个,我的任务不是给陈金水看孩子。”汪灿语气生硬,貌似还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汪荧点了点头,识趣地闭上嘴。
集市上也没什么稀罕物件,汪荧还是有点容易累,比起逛街更喜欢坐着不动,还得避让在人群中穿梭嬉戏的小孩,意兴阑珊地从头走到尾,然后冷着脸准备转身回车上。
汪灿冷不丁抓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避开了差点撞到她身上的胖小孩。
胖小孩带着虎头帽,身高还不足他们大腿,手里攥着竹签串的糖葫芦,努力仰起头,眼睛却被帽子遮住了,两只小胖手在空中挥舞了半天。
汪荧忍俊不禁,一抬头看见汪灿正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给你也买一个?”
汪荧抬手指着自己,睁大了眼睛认真道:“汪灿,我几岁了,你怎么会觉得我需要这个?”
“糖葫芦还有年龄限制吗?”汪灿拽着她往旁边走,随口反问。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活像扛着靶子,山楂乌枣山药豆插得密密匝匝,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
“别破费了,”众目睽睽之下,汪荧也不好挣扎得太厉害,万一惹人误会,过来见义勇为就不好了,于是叹了口气,低声和他商量,“你买一根自己吃就行。”
大概是嗅到了生意的气息,扛着糖葫芦靶子的小贩热情地晃荡过来,主动招呼道:“小伙子,给女朋友买根糖葫芦吧?”
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导致两个人都没顾得上反驳称呼问题,想想也不用和陌生人说太多,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干脆将错就错了。
“来,姑娘,看上哪串随便挑。”小贩说着话就把糖葫芦堆往汪荧眼前递,偌大一个靶子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
汪荧条件反射就要动手,结果右手揣在口袋里取暖,一下被布料绊住,没伸出来,这才想起对方大概没有恶意,于是动作稍顿,准备改为后退拉开距离。
她脚步才动,汪灿已经抬手挡在她和小贩中间,眼神冷峻,颇具威慑力,业务熟练得仿佛当过保镖。
小贩讪讪后退,尴尬地笑了两声,摘下一串红彤彤的山楂果递给汪灿:“小伙子不错,知道保护喜欢的姑娘,来,送你们一串糖球,祝你俩的日子红红火火。”
汪灿:……
汪荧:……
他们又不是付不起钱,怎么还遇见糖葫芦侠了……
汪荧把兜摸了个遍也没翻出钱来,只好向汪灿伸手,然后飞快地叠了个飞镖掷出去,刚好插在之前拔下糖葫芦的地方。
汪灿短时间之内两次见她使出这招,完全没觉得意外,甚至眼中还染上一丝赞许。
这不是谁都能有的本事,汪荧却仍然低调,胡乱拍了拍他的肩:“你凭本事收的糖葫芦,自己解决。”
“是送咱们俩,”汪灿擎着糖葫芦提醒道,“你也有份。”
倒是一点都不护食……
汪荧懒得再浪费时间,就着他的手衔下一颗山楂包在嘴里,单边的腮帮子鼓鼓囊囊,说话就有点含混不清,只好指着他的方向辅助理解:“剩下的都是你的。”
……口型还不敢太大,否则口水会流出来。
“好吃吗?”汪灿看着她问。
汪荧:……
有时间问这句话,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稍等,努力把嘴里的透明糖衣和山楂肉嚼碎咽下去,最后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粘稠糖浆:“冰糖葫芦不都一个味道吗,怎么,难不成你牙口不好?”
糖浆凝成的外壳被冻得太硬,钝刀一样刮得她口腔里的嫩肉微微发疼,但这种事如果说出来就太过矫气了。
汪灿呵了一声,露出个“懒得跟你计较”的大度表情,指腹抹上她的唇角,沾掉了几粒糖屑,展示给汪荧看了一眼。
分明是暧昧的动作,但他格外认真,略低着眉眼不似往日张狂,甚至还有些不容亵渎的意味,并没停留太久,很快就放开了。
糖屑被体温化开些许,黏糊糊的有点难受,他捻了捻手指,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鬼使神差般凑到自己唇边。
——味道一定是很甜的。
被果香包裹着的,纯粹的甜。
汪荧眼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嘴唇微张,似乎准备伸出舌尖去舔,着实懵了一下,心说他又不是熊瞎子,没事舔什么手……
随后她灵光一闪,抢过糖葫芦,不由分说就递到了汪灿嘴边。
两个人隔着山楂对上了视线,几秒之后,汪灿耳朵尖红得和山楂果有一拼。
汪荧:?!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磕到牙了吧?
等等,那串糖葫芦……
汪荧猛地捂住脸,心情突然变得格外复杂。
很好,她有气无力地想,现在他们已经是可以分享同一根冰糖葫芦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