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式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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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十方和汪荧坐在汽车后座,跟着车身颠簸的频率东倒西歪。
汪十方按着太阳穴,语气恍惚地问:“阿金,你小子学过开车吗?”
“第一次开!”汪沛金语气里满是兴奋,继续把车在平地上开得七扭八歪。
汪十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哀嚎,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满脸痛苦地倚在靠背上。
汪灿抓着车顶扶手,还有闲情逸致通过内后视镜观察后排的情况。
汪荧的脸色也不好看,大部分时间都在蹙着眉闭目养神。
轮胎轧过石块,车身短暂离地飞起,又重重地落回地面,汪十方被颠得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青着脸连呻丨吟都发不出来。
“汪沛金,停车。”汪荧抬眼看向前方,声音冷冽如泉。
汪沛金充耳不闻,甚至还全凭自己心意地加了脚油门。
汪荧伸手扣住副驾的椅背,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冷冷道:“再不停车,他就要吐了。”
伴着刺耳的刹车声,经过改装的汽车四轮抓地,仍然生生滑出十几米,留下蛇行般蜿蜒的痕迹,艰难地停了下来。
四扇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后座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冲出车外,汪十方连滚带爬地踉跄几步,双手撑着地面,吐得天昏地暗。
汪荧径自走出十几步,站在逆风处,轻而缓慢地深呼吸。
有脚步声向她靠近,然后是极轻微的塑料断裂声,像是打开笔帽或者拧开瓶盖的声音。
然后身后递过来了一瓶水。
汪荧转过头,没有接汪灿递过来的那瓶水。
“谢谢,不用。”她恹恹地说。
汪灿挑高了眉毛,显然认为她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不远处汪十方咳出一个撕心裂肺的长音,汪荧脸色又白了几分,蹙紧了眉毛摆手:“我不晕车。”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还算值得炫耀的体质,以霍家的家境,出门自然有车接送,她要是晕车,霍秀秀怎么可能带着她满北京城溜达。
等到汪十方那边差不多只有喘气的声音,汪荧才往刚才停车的地方扫了一眼,尽力平复心情,然后清了清喉咙:“差不多从汪沛金握住方向盘开始他就在晕车,声音太大了。”
伴着发动机的怒吼,后排的声音传到前面可能没那么明显,但坐在他旁边的汪荧被迫听了全程,偏偏她听力又好,连呼吸声都无法忽略。
虽然可以理解生理反应抑制不住,但是这种沉浸式体验她也确实吃不消。
“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汪灿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汪荧瞥了他一眼:“要不你打晕我?”
其实打晕汪十方也是一样的,不过她的道德一向要求她优先牺牲自己的利益。
汪灿短暂地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很显然,分开走更合适。”
汪荧:……
还能这样吗?一个优秀的小组难道不是应该整整齐齐一起行动吗?
“你觉得咱们两个这辈子还有机会接触公共交通工具吗,陈亥声?”汪荧觉得有点好笑,故意叫了他的化名。
名字是假的,身份证却是真的,飞机和火车都需要实名认证才能买票,而九门清洗卧底时,“陈亥声”已经上了黑名单,这时候露面等于是自己往坑里跳。
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了,汪灿伸手去拂,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手指沿着脸颊一路滑至下颌,最后轻佻地挑起汪荧的下巴:“不是咱们,是他们。”
汪十方晕车晕得太严重,胆汁都吐出来了,光是站着两条腿都打晃,眼神迷蒙地被汪沛金架着搀扶到车上,一副魂魄出窍的模样。
别说是当军师出谋划策,脑子还在不在线都是个问题。
听说要分开走,他半晌都没表态,大概已经神游太虚,不知道正跟哪位仙家喝茶。
汪沛金一直都以他为主心骨,这时候拿主意的人不在状态,他也卡了壳,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呆滞。
汪荧站在车外,面无表情地抱着臂,心说冷一点她也认了。
——暖烘烘的皮革味和汽油味混在一起已经足够可怕了,再加上汪十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酸苦气息,她还是更想在空气清新的地方待着。
见他们迟迟不给反应,汪荧便有些不耐烦了,屈指敲了敲车顶。
汪十方如梦初醒,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动作僵硬得像是斗里的粽子起尸现场,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汪沛金观察着他的肢体动作,急忙表态:“同意!”
汪十方:……
这小子就是欠锤,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没学到家呢,就敢开口瞎应承。
怎么分配路线都没搞清楚,怕不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当然,这只是个提议,”汪荧适时补充,“汪沛金的驾驶技术很有意境,也是难得的体验。”
汪灿咳嗽一声,打断了她。
汪十方本来就没太缓过来,听了她对汪沛金车技的评价,差点没两眼翻白。
……居然管这叫“难得的体验”,外勤部门都是些什么魔鬼啊!
“任务手册上规定,必要时可以分头行动,说说你们的方案。”汪十方尽力坐直了,本想再端一下运算部门严谨的架子,却因为声气低弱,效果大打折扣。
汪荧扭头看了一眼汪灿,发现他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好自觉充当发言人的角色:“结合你们的经济状况,选择合适的公共交通工具。”
“我们?”汪十方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立刻出声质疑。
汪荧抬眼看他,冷漠道:“当然是你们,没在九门面前露过脸,也不会引人注意。”
“恕我不能接受,至少应该彼此交换一名组员。”
他的忌惮不无道理,选择不同的路线势必会造成时间差,理论上来说,乘坐严格按照时间表的公共交通,反而有可能是较晚到达目的地的那一方。
他毫不怀疑汪灿有单独完成任务的实力,而一旦是这样,在最终呈现在报告上的结论中,关于他们的那部分就会很难看。
汪灿眼神一沉,只见汪荧打了个强硬的手势,不无讥诮道:“这是你代表运算部门得出的结论吗?”
“不、不是……”汪十方少见她这么咄咄逼人,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否认。
“我想也是,”汪荧紧紧地盯着他,眼中寒光忽现,“不过我想不通,你是当真蠢到这个地步,还是你生怕九门的人搞不清楚我们的位置。”
汪十方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怼,一时又想不出反驳的话,脸色涨红得快要滴下血来。
汪沛金虽然不在被她点名批评的行列,但他认的老大居然被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也莫名有些怂了,总是挂在嘴边的粗口也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一起挨怼。
汪灿则比他们悠哉许多,看着汪荧的侧脸,笑意几乎藏不住了。
——汪荧那番话可比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一句“不同意”高明多了。
“陈亥声已经被九门标记了,即使换个名字重新办丨证件,只要经过人脸识别的步骤,照样会被人认出来,”汪荧冷笑,“是不是觉得霍盈盈的处境相对安全一点?死在几个月前的人,却没找到尸体,在找她下落的人多了去了,你觉得跟我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霍有雪会放你全身而退吗?”
汪十方不动声色地心算着汪荧这些话的可信度,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破绽。
粗略推算出来的结果,几乎与汪荧所说的完全吻合,更加精密的计算也只是将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而已。
汪荧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也有些累了,钻进车厢里,把头倚在窗玻璃上:“休息的时间够久了,接下来或许要赶一下进度。”
就在半个月前,她还没有底气说这种话,但现在,汪十方的状态比她差远了。
汪灿会意,公事公办道:“出发。”
汪沛金开车的热情不减,结果屁股刚沾到坐垫上,汪十方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立刻上身前倾,掩着嘴模模糊糊道:“去最近的火车站。”
汪沛金一贯对他言听计从,打着火起了步才想起来还要征求组长的意见,车身疾速往前一蹿,巨震之后又突兀地刹住了。
汪荧:……
刚说完他开车有意境,就真要展示一下意境吗?
开车的技术那么普通,人倒是听了句客套话就燃起了自信……
汪十方的心脏差点没被这个动作从喉咙口甩出来,一头往前栽倒,又被汪灿一根手指戳回了原位,摔了个七荤八素。
“我看也不用这么麻烦了,”汪灿挑着眉,“交换组员不现实,汪沛金开快点儿,你忍一忍就到了。”
为了表示对组长的服从,汪沛金立刻欢快地猛踩一脚油门。
汪荧看着窗外的景色瞬间跳跃,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额头立刻与车窗拉开距离,避免了不必要的碰撞。
她盯着前座脑袋顶上翘着的小半个圆揪揪,心说难道真是她平时听惯了没注意?刚才那句话用地道京腔甩出来可真是太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