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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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表现得不好，”汪荧从纷乱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道，“闭气时间比平时短了四十秒。”
她明明是想要直视汪灿的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被他的嘴唇吸引注意力。
唇线优美，下唇饱满，美中不足是不够滋润，不过触感却是出乎意料的松软。
“你知道你最大的操作失误是什么吗？”汪灿挑高了眉毛回看她。
汪荧当然不会以为他是真的在等自己分析失误，虚心地表示洗耳恭听。
“我说过，有任何情况，随时通知我，”汪灿沉着脸，尾音也比平时更低，带着些微的怒意，“你是怎么做的？”
汪荧：……
这个兴师问罪的角度倒是奇特。
她不太擅长解释，只是冷冷道：“抱歉，我没有质疑你身为组长的权威的意思。”
她并非有意逞强，而是做不到，她当时随时都会晕厥，已经没有余力去打手势求援。
如果汪灿没有施以援手，她就会在闭气到达极限之前强行出水，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与她这些年的经历有关，霍家内部暗潮汹涌，分家到底还是闹到了明面上，霍盈盈已经算是最远离家族纷争的那一派，却还是被霍有雪绑去了北京。
她这几年从来没有后援，紧要关头还是只能相信自己。
这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如果说得多了，难免显得矫情。
汪荧站起身来，甩了甩胳膊：“继续吗？我会吸取教训。”
“今天到此为止，你不适合再下水了。”汪灿平静地看着她。
汪荧皱眉，直白道：“你在赌气吗？”
“在组员状态不佳的前提下，我有权利中止训练。”
“汪灿，”汪荧语气生硬地打断他，“后天就要出发了，你不会天真到会认为你的搭档能在任务现场超常发挥吧？”
汪灿明显懵了一下，接着就表情不善地拧起了眉毛。
汪荧意识到自己的咄咄逼人，愣了愣，垂下眼不再看他：“你在任务记录上几乎没有纰漏，我不想成为你的污点。”
硬要说的话，被王胖子识破身份算是个失误，不过汪家人赶到得太快，在被康巴洛人套出更多机密之前汪灿就回到了汪家。
——尽管有过这个小插曲，他依然是这批学员里履历最漂亮的。
汪灿霍然起身，靴尖踢起的细碎沙土夹杂着雪粒，瞬间熄灭了篝火，前一秒还在燃烧着的短枝只来得及发出叹息般的轻响。
他径直越过了尚有余温的篝火灰烬，捏着汪荧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眼中隐约有血丝浮现。
汪荧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她在水下消耗了太多体力，这时候动手反抗只会坐实她状态不佳的事实，干脆就没给自己找麻烦。
“有过一次黑视，当天不能再下水，”汪灿跨前一步，轻轻闭了闭眼，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飘忽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我不是每一次都来得及救你。”
汪荧脊背一僵，开始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发现自己的确忽略了一些细节。
比如她没有听见水花溅落的声音，也没有印象自己摘下了面镜，却能感受到有风拂过脸颊。
这么看来她倒是极有可能还在水下就丧失了意识，如果她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汪灿也没有给她渡气的必要。
“抱歉，”她捂着还有些混乱的脑袋，再一次轻声道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难得说句软话，汪灿却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啧了一声，极具压迫感地盯着她：“我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
“我比你更有资格说这句话。”汪荧扯了扯嘴角，有些挑衅似的瞪着面前的少年。
——最惜命的当然是她自己。
无论汪灿是出于组长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手下的组员出事，还是因为那个被教官随口安排的亲属关系让他对汪荧格外关注，最该对她安全负责的都应当是她本人。
汪灿非但不恼，反而神色稍霁，心情颇好地松开了禁锢。
汪荧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对他的手劲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还是有意收着力道的，要是用上全力那还得了？
汪荧回到房间后先洗了个热水澡，浴室里很快就充斥着朦胧的蒸汽，却依然不能抵挡深重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被过于湿润的空气激得咳嗽了两声，这下学乖了，小心地吸了口气憋住，一寸一寸地滑进浴缸里。
她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默默地读着秒，头顶的吊灯光线柔和，仿佛能让人从中汲取暖意。
光源充足，水质清澈，汪荧又是全程睁着眼的，就算再次出现黑视，在出现前兆症状时她就可以自救。
数到第二百秒时，浴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汪荧你在里面吗？”汪小媛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有些失真，“没事吧？不回答我就要开门咯——”
汪荧双手抓着浴缸边缘，把头探出水面，喘了两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胡乱应了一声，然后跳出浴缸迅速把自己擦干，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好整以暇道：“小媛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爱好。”
“哎你胡说，小心我告你造谣哦！”汪小媛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拳头，“你干嘛躲在里面不出声，睡着了？”
“在练闭气，你再晚几秒敲门说不定我就及格了。”汪荧也不避讳什么，她这次回来成绩一直不理想，前期拿到的低分太多了，到后来才开始突飞猛进，走的是学渣逆袭的励志路线，不在乎再多承认一个不及格。
汪小媛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道：“很危险的，不可以在身边没人的时候这样做。”
“我有分寸。”汪荧顺势低下头，讨好似的蹭了蹭她的手心，意思是别纠结这个问题了。
比起被汪小媛念叨到耳朵起茧，她宁愿撒个娇来解决问题。
虽然她有点嫌弃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但是一定奏效。
果然，汪小媛受宠若惊，也忘了再教训她，看她头发还在滴水，赶着她回浴室，捞过一条毛巾罩在她头上，顺手还搓了两下。
汪荧嘴角一抽，按住她的手，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仰头甩了甩水珠，忽然又觉得不妥。
——包括刚才撒娇，都是霍盈盈的习惯动作，她有点熟练过头了。
汪小媛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比我想象中回来的要早，我以为你们会多培养一下默契。”
汪荧猛地从毛巾里露出脸来，眼睛被发丝扎得有些发痒，遂用小指勾了一下。
“嘶你这大眼珠子……不是，你怎么还脸红了？”汪小媛凑近了仔细看，疑惑道，“刚才还没发烧呢？”
“没有，你看错了。”汪荧立刻把头发拨到前面挡住脸。
“不对不对不对，肯定有问题，”汪小媛敏锐地察觉到了八卦的气息，还不忘安慰她，“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潜水作业的时候肢体接触很正常啦，要是溺水了还要人工呼吸呢……”
汪荧继续擦头发，只当没听见。
“你不说我就去看你们训练手册了，汪灿每回写报告都特别详细，时间线恨不得精确到以秒为单位，我一度怀疑过他身上藏了摄像头，录下全过程专门为了把报告写充实。”汪小媛笑眯眯地威胁道。
汪荧：……
且不说操作的可行度，人类如果严谨到这个地步是得有多变态？
“我状态不好，出水之前黑视晕厥，各种迹象表明，我被汪灿给……”她想了个委婉的措辞，“捞上来了。”
“怪不得这么快就结束了，”汪小媛点点头，抬手就弹了她一记爆栗，“那你还敢往浴缸里扎，别以为我会包庇你这种作死行为！”
汪荧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举手投降：“那么浅的水，就算真出了事，你敲完门进来给我渡口气也来得及。”
“汪灿就是这么做的？”
汪荧下意识地发了个表示肯定的单音节，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话了，抬头就见汪小媛眼睛亮了起来。
“我这嘴可真是开过光了，”汪小媛拧了一下自己的脸，啧啧两声，“心动吗？”
“要是你能靠这张开过光的嘴混进运算部门，那我可以勉强心动一下。”头发已经不滴水了，汪荧面无表情地把毛巾搭在墙上。
“谁说这个了，”汪小媛冲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我是问你第一次和人接吻，心动吗？”
“这个问题你需要直接问黎簇，”汪荧贴心地补充道，“你自己说的，他打赢你，你就亲他一下。”
“这你都知道？”汪小媛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震惊之余又有些害羞，喃喃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哦，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汪荧认真地说，“我刚回来的时候可能意识不太清醒，只是对你的声音很熟悉，所以就比较关注你说的话。”
“不要扯开话题！”汪小媛差点被她蒙混过去，眼珠一转，伸手搭上她的肩，大大咧咧地在她下巴上刮了一下，“嘴硬是吧？你看你，嘴角都要翘到耳朵根去了。”
汪荧摸了摸脸，疑惑而谨慎地看向汪小媛：“我没印象了，需要我帮你去拿训练手册吗？”
“我开玩笑的，你心虚什么？”汪小媛得意地一甩头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而且瞎编时间线凑字数的是我，汪灿写报告连个形容词都没有，从不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