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束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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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肩胛骨撞在墙上，忍不住嘶了一声，抱着花束的手收得更紧了。
汪灿一只手撑着墙壁，把我困在墙角，退无可退，去路也被他挡住了。
这人又发什么疯？
我有些恼怒地腾出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纹丝不动。
汪灿瞪着我，眼里闪动着幽光。
——在紧急出口指示灯的映照之下，像是狼的眼睛。
我在那一瞬间有种错觉，他盯住我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不甘心。
不像是盯住猎物的眼神，而是不甘心。
我拿不准他的意图，只好缩了缩脖子：“汪灿，那个……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霍盈盈？”汪灿挑高了眉毛，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你可以这么叫我，不过在这里，我是汪荧。”
汪灿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仍然直勾勾地看着我，干花被衣料蹭得簌簌作响。
他不说话，我就以为自己蒙混过去了，矮身想从他臂下钻出去，但他的反应比我更快，仍然将我牢牢地堵在原地。
汪灿劈手夺过我怀里的花束，看也不看就甩到一旁。
早已失去生命力的花瓣撒了一地。
我一下子就怒了：“你有病啊？黎簇今天过生日，我总得给他准备礼物吧？”
“不许给他送花。”汪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我还是不理解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介意。
——汪小媛都没他这么大反应。
“花都被你扔了，我还怎么送啊……”我翻了个白眼，“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汪灿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把手放下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花束，叹了口气：“可惜了，两个护士忙活半天才弄成这样，你一秒钟就给毁了。”
汪灿：……
冲动了吧，内疚了吧，长记性了吧？
——知道自己凶错人了吧？
看着他吃瘪，我心情特别好，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笑嘻嘻地问：“汪灿啊，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呀？”
“四月中旬。”
……四月中旬可是有十天，这也太宽泛了。
“不愿意说是吧，那我可就按15号给你算了，”我扳着指头数日子，还有不到三个月，“那时候已经开春了，要是外面有花开着，我就给你送鲜花。”
“不会有的，”汪灿轻声说，“这里太冷了，种什么花都养不活。”
总算给我找到机会反击了：“你白课学得也不行啊，北极圈内都有植物开花，你跟我说这里没有？”
“就算能活，也会跟杂草一起除掉。”
……这倒的确是汪家人的作风。
我无法反驳，只能僵硬地扯开话题：“哦，四月份出生的，那你可能确实比我大……”
汪灿无语地看着我，我莫名有些紧张，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才喘过气来。
“居然不是天蝎座。”我清了清嗓子，讪讪地找补了一句。
“就算是天蝎也比你大两岁，”汪灿瞥我一眼，“小孩儿。”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
“不听不听，汪灿念经！”我随手把花塞到他怀里，“送你了，不用谢。”
汪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突然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我抬手搭上汪灿的肩膀，毫无预兆地伸出食指，不偏不倚戳在他的脸颊上。
——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软。
他没有躲开，僵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发问：“你不会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花吧？”
汪灿转过脸去，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这我可就来劲了，非要站到他面前去，绕着他转了几圈，转得我头晕，不得不伸手扶墙。
汪灿皱了皱眉，总算是站定了。
“你说啊，我是不是第一个送你花的人？”我还晕乎乎的，一时间胆大包天，偏不放过他，“嗯？是不是？”
汪灿沉默了很久，闷声回答道：“是。”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哦，这样啊……”我突然就有点后悔，原本是我想捉弄他，怎么最终反倒是我比较尴尬。
“要不你还是把花还给我吧！”我越想越不对，伸手就要去抢。
汪灿反应比我快，单手把花束举高，脱口而出：“不还。”
我：……
好家伙，一束干花而已，他至于吗？
汪灿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这怎么搞得像我欺负他一样？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循循善诱：“你要是喜欢这个风格，我待会儿重新帮你要一束。”
刚才路过护士站，我就是因为看见那里堆着不少干花才想到要借花献佛，原材料还剩下很多，再做一束应该不成问题。
汪灿瞪着我摇头，就是不肯把手放下。
我盘算了一下实力差距，明抢肯定不行，动起手来是我吃亏。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难道你就不觉得，收到这种花……太草率了？”我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我道歉行不行，我不该寻你开心，当我没送过好不好？”
汪灿冷冷地问：“你想反悔？”
不等我答话，他就一勾嘴角：“休想。”
我目瞪口呆地指着那束花：“汪灿哥哥，你审美没问题吧？这束花都成这样了……”
说完我自己都被这个称呼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为好。
汪灿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也比我强出许多，笑容都比刚才真诚了一些。
啧，失策了。
我双手捂脸，试图把刚才的一系列失智举动从脑子里清理出去，结果反倒起了反效果，越想越尴尬，干脆蹲在地上装蘑菇。
都不用浇水，今天脑子里进的水就足够我发芽了……
木门吱呀一声，我条件反射一抬头，和汪小媛打了个照面。
汪小媛提着蛋糕匆匆过来拉我，拽着我躲到墙角：“嘘，黎簇快要回来了，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汪灿不合时宜地冷笑了一声，居然也跟了过来。
三个人穿着同样的制服，并排站在墙角，比起给人庆祝生日，更像是出任务现场。
——尤其是汪灿，虽然手上拿的是花，但仿佛随时都会掏出枪来。
他这个人的气场可能就是这样，不太好改。
汪小媛看见汪灿，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扭头向我确认：“你们俩是一起来的？”
……这话说的，汪灿像是那种会特地来给他前组员过生日的人吗？
我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说完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汪灿，忽然就有些气馁，他人都站在这里了，我的极力否认可真是苍白无力。
好在我的听力拯救了我，听见有人往我们的方向走来，立刻伸出双手，分别捂住了他们两个的嘴，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按理说这两个人现在都比我能打，但一个怀里抱着干花，另一个手里提着蛋糕，影响了他们反抗的速度。
但他们两个一动没动，都选择给予我莫大的信任。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黎簇拖着步子在走，看来他上课的内容并不轻松。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表情很是凝重，目不斜视就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到走廊顶灯没照到的地方藏着人。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他好像并不期待推开门会有惊喜在等着他。
这个状态让我有点想不通。
何况还有汪灿在场，那么强的杀气他居然察觉不到吗？
我盯着对面的墙壁想事情，没能及时注意到汪小媛在对我使眼色，胳膊一直擎着，很快就酸了。
在我发呆的这段时间里，黎簇已经走进房间了，
关门的声音震得我一哆嗦。
我顺势放下手，莫名其妙地朝着汪小媛眼珠示意的方向转头。
——她在瞟汪灿。
我看过去，正巧和汪灿的视线对上了，我只坚持了不到一秒就仓皇地挪开眼，扯了扯汪小媛的袖子，提醒她给黎簇送蛋糕的事。
汪小媛欲言又止，给了我一个相当纠结的眼神。
……怎么，她是要邀请汪灿一起吃蛋糕吗？
大可不必。
“那花怎么回事？”汪小媛拽着我低声问，“是什么新型装备吗？”
——我说什么来着？花束这种东西出现在汪灿手里确实够离谱的。
幸好只是一束破破烂烂的干花，而不是红玫瑰什么的。
幻想一下那个场面，还真有点担心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我被她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接着就听她了然道：“是你送的吧。”
“不不不……”我下意识就想否认，结果被汪灿凉飕飕的眼刀一刮，自暴自弃地耷拉下脑袋，“是是是……”
——确实是我送的，但情况大概不是她想的那样。
汪小媛短促地“啊哈”一声，冲我眨了眨眼。
这下我确信是她理解错了。
“呃……不是要吃蛋糕吗，快走快走，”我急中生智一拍手，“有蜡烛吗？要不要再给他唱个生日歌？”
汪小媛表示我的提议她早就想到了，随即摸出打火机，骤然蹿起的一星火光将她的脸庞映得绯红。
蜡烛温暖的光晕自带一种令人心境平和的魔力，我正要跟着她开溜，后领忽然被人扯住了。
由于惯性，我猝不及防往后一仰，脖颈蹭上了温热的皮肤，麻酥酥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只手是暖的，但并不绵软，指节瘦削修长，优美而不失力量。
——汪灿单手就止住了我的脚步。
我艰难地扭过头，只见晦暗的灯光下，汪灿的眼瞳深不见底。
很难形容这个眼神，我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迫近。
汪灿手上用力，提溜着我转了半圈，我踉跄一步，差点栽进他怀里，还好有干花帮我挡了一下。
他略微眯起眼，看上去竟有几分邪气：“刚才就想问了，黎簇过生日，跟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