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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章(火葬场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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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殷予怀,一旁的青鸾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手指蜷曲按在剑柄处。

梁鹂被青鸾一番动作逗得发笑,眼神便也没有再在殷予怀身上停留,那浅浅的一眼,很快被一扇缓缓关上的窗隔开。

梁鹂弯着眸,清悠地端起桌上的酒盏,轻嗔了声:“青鸾,如此无礼。”

青鸾握住剑的手瞬间变紧,随后缓缓松开:“青鸾错了。”

梁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饮着杯中的酒,最后在青鸾满是担忧的眸光中,轻笑着看向紧闭的窗。

“要红鹦去查的东西,她查到了吗?”梁鹂眼眸缓缓垂上,嘴角扬起的弧度,微微下垂了些。

青鸾心中一颤。

比小姐温柔一笑,更可怕的事情,是小姐不笑了。

梁鹂见青鸾不吭声,便也知道了结局,没什么情绪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盏:“那先让红鹦停下来吧,我也不是一定要”

说到这,梁鹂声音缓缓低了下来,最后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睁开眸的一刹那,梁鹂轻轻地叹了一声,微微扬起了些:“还是不行啊,那便让红鹦继续查吧。如若一个冷宫嬷嬷的身份和过往,红鹦都再查不出的话,你便告诉她,此生都不用回幽州了。”

还有一句,青鸾轻轻替梁鹂补了:“也不用,来见小姐了。”

看似轻飘的一句,却是对她和红鹦最大的惩罚。

过了许久,梁鹂才又看向那扇窗,随后轻柔地从青鸾手中接过了满是划痕的玉坠,手缓缓地抚摸上满是裂痕的玉,柔笑着叹息了一声:“真可惜。”

“咚——咚——”

青鸾望向门外,轻声过去开了门。

一阵轻声的交谈后,敲门的人迅速离开。

梁鹂用手撑着自己的头,轻笑着看着青鸾。

待到青鸾转过身的那一刻,便看见的是一双含笑的眸。

温温柔柔的,还带着些春日的明媚。

青鸾心微微一愣,突然听见梁鹂轻笑着道:“青鸾,你看鹂鹂,学的像吗?”

青鸾心抽疼,细碎的心疼,一点一点,让她不自觉曲起了手,从前那些事情又混上一起,涌上心头。

但青鸾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她和红鹦,自出生之际,便是小姐的人。

当年,是她和红鹦,轻信别人计谋,武力又不济,没有护好小姐,才让小姐被人拐走。

是她们的错,才让小姐变成如今的模样。

无论是她还是红鹦,这些年,需要做的永远只有一件事——顺着小姐。

无论小姐是对是错,她们都是小姐最坚实的矛。

所以即使她在暗处看着宫中那些畜|生如此欺负小姐,她咬牙切齿,手指紧死死掐进了血肉中,也不敢贸然出手。

因为一旦打乱了小姐的计划,待到小姐恢复记忆后,等待她和红鹦的,便是被遗弃。

这是她们至死都不能接受的东西。

如若小姐当年没有出事,如今小姐也应该是这副明媚的模样吧。

于是,青鸾认真点了点头:“很像!”

梁鹂轻声笑了一声,轻怨着:“青鸾就是无趣。”她语气很软,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在埋怨人。

青鸾心软的一塌糊涂,偷偷勾了勾嘴角。

小姐是她和红鹦在这世间最怕的人,也是最爱最想保护的人。

青鸾上前,将一旁的酒盏扶正,低下声音:“小姐,殷予怀已经入住了,一切如小姐所料。我们派去监视的人说,殷予怀此次出行,只带了一个随从,还有”青鸾哽了一下,梁鹂撑着头:“嗯?”

青鸾缓缓说道:“还带了一棵桃花树,已经被栽种到他从前的府邸中了。”

梁鹂轻轻点头:“这样”

随后便不再说话,柔软的手轻轻地划过桌面上的长痕,眼眸温柔地望着盛满酒的酒盏。梁鹂轻声呢喃了一声:“殿下。”

随后便轻笑着,闭上了眼眸。

殷予怀。

幽州可不同汴京,幽州是她梁鹂的天下,从殷予怀踏入幽州的第一刻起,他所有的行踪、动作,暗中都会有人监视和记录,然后再逐一上报给她。

想到明日,梁鹂温柔地笑了笑。

“终于要见面了呢,殿下。”

从眉眼到嘴角,她温柔得,恍若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的霜鹂。

殷予怀决定去幽州,并非一时兴起。

从和书青打下那个赌之时,殷予怀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输。

赢了书青又如何,在废院那场通天的大火之中,他已经,输得什么都不剩了。

但即使如此,殷予怀还是应下了书青的赌。

作为大殷的储君,有些事情,有些责任,是他无法逃脱且无可避免的。

他得用这半年,用他的离开,为他的离开,为大殷铺好后面的路。

待到这一切做完,殷予怀勾起浅浅的一个笑。

他便能去见他的鹂鹂了。

废院的半年,让他在这半年中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顺利。

而在与书青打赌的半年中,殷予怀安排好了一切。

半年之后,赌约结束,他便是要做最后一件事情。

去幽州。

在出发之前,殷予怀去了一趟废院。

说也神奇,一场大火,废院几乎全部化为废墟,唯有院角的一棵树,勉强留了下来。

殷予怀走近,平静地看着这颗树。

这是,鹂鹂当时救活的那颗桃花树。

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鹂鹂跪在地上,轻轻拨开树上的积雪,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过身,弯着眸冲他笑笑。

陡然想起,从前的一幕幕时,殷予怀并没有多惊讶。

在这半年中,无论有意或者无意,逃避或者面对。那些回忆,都在他脑海中放映了无数次。他记得他对她的每一个谎,也记得她最后轻笑着转身离开。

记忆的最后,总是那场通天的大火。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见那场大火,鹂鹂留给他的,只是满地的废墟和一具残|破的身体。

殷予怀手指静静地拂去桃树上的雪,冬日严寒,这颗树,眼见着就又要死了。

这一次,鹂鹂不在了,没有人可以救活这颗树了。

寻来宫中擅长治树的宫人杨三,宫人也只是叹气着摇了摇头:“殿下,树不比人,医不好了。”

殷予怀没有强求,只是看着这如他一般同样苟延残喘于这世间的树,轻声说了一句:“那可有法子,再让它活些时日。”随后顿了一下,继续道:“三个月便好。”

宫人杨三犹豫许久,说可以试试。

殷予怀便在废院中等了宫人杨三一夜,在天刚刚破晓的时候,宫人抹着汗跑过来,口中满是哈出的白气:“殿下,有法子了”

不知为何,殷予怀心中松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殷予怀才明白。

只是因为这颗树,是鹂鹂和他在人世的唯一羁绊,他实在不想看见树在他之前枯死。

不需要枯木逢春,只是再陪他三月吧。

从前他答应了鹂鹂,如若有时间,要带她去幽州看看。

鹂鹂他已经带不走了,便带着这颗树,一同去幽州吧。

他会替鹂鹂,好好地看看幽州的一切。

然后,他便该去陪她了。

出发去幽州时,书青前来送行。

前些日子,书青听从殷予怀吩咐,在朝中制造出了一些事情,便需要一位官员去幽州处理相关的事物。幽州不同于其他地方,幽州王的势力是皇帝都需要忌惮三分的。若是普通官员去,明面上去,如何都讨不得好。

于是,这个任务便顺殷予怀心意地到了他的手中。

上面的诏书暗中下了,殷予怀这一趟去得“理所当然”。

书青没有再同从前一般说什么,只是看了眼殷予怀身后的树,悲伤到极致,竟然有些发笑:“堂堂的太子殿下,重回居住了十一年的幽州,便只带一颗树?”

殷予怀眼眸淡淡的:“不是,还带了一个人。”

书青抬头,就看见殷予怀望向了船那边的方向,那边恭恭敬敬站着一个宫人。

书青:“宫中的?”

殷予怀点头:“是,那宫人说,他能让这树再活三月。”

书青没有再说什么,这半年以来,他已经说的够多了。书青心中明白,他劝不醒殷予怀。

看着船只远去的背影,书青愣愣地看着远方,许久许久。

儿时相伴,幽州的十一年,他们一同回到汴京,又是八年。

他看着殷予怀一步步登上高位,一步步在手中攥紧权势。

算计,权谋,那些曾经与殷予怀朝夕相伴的东西,在这半年之中,距离殷予怀无限地近,却又距离殷予怀无限地远。

近是为了离开,远是离开后的结局。

书青永远忘不了殷予怀那日的模样。

殷予怀散着玉白的衣带,从满是酒盏的窗台上跌落,最后倾倒在一片酒香之中。

零落的酒,失意的人,四处满是酒盏,人恍若七分醉意。

他知殷予怀千杯不醉,故而一切都是谎言。

也便知道,殷予怀这半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某一日的离开。

不止是离开汴京,也不止是离开幽州。

而是,卸下所有包袱,风轻云淡地离开这世间。

唯有殷予怀于这世间风轻云淡,才是去寻他心中的那个人。

书青看着船只慢慢飘远,他看见一颗干枯的桃树,在他眼中晃啊晃,晃啊晃,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来粉色的花。

从宫中带出来照料桃树的宫人,名为杨三,最初有些害怕殷予怀。

那是皇城的太子殿下,是大殷的储君,本该是他一个小小的树奴一生都见不到几次的贵人。但是如今,他杨三却和这位贵人在同一艘船上,还要一同去幽州。

最初,杨三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后来,又过了一两日,杨三便一点都不怕了。

在杨三眼中,他总是淡着眸,沉默地坐在船只之中,一坐便是一天。

就像,他身旁那颗枯树一般。

就像,他就是那颗枯树一般。

早已,等不来春日。

冬日寒凉,去往幽州,他们本不该行船。

那时殷予怀只是淡淡问了一声:“水路和陆路,谁能更快一些?”

杨三思索一番:“水路,水路快一日。只是冬日,水路寒凉,陆路会舒适一些。”

殷予怀没有怎么犹豫,便轻声说道:“那走水路吧。”

主子有令,杨三如何敢不从。

他们便走了水路。

水路真的很冷,杨三驶船时,总是会对殷予怀说:“殿下,外头冷,您快些进去。”

殷予怀每次都只是淡淡摇摇头,望着轻轻划开波痕的水面:“孤不冷。”甚至在有一次杨三说多之后,轻轻饮下了杯中的酒:“不冷,反而太热了。”

那时细雪飘落他的肩头,他仰起修长脆弱的脖颈,淡淡地饮完了一壶酒。

偶尔,他看一看身旁半枯不枯的桃树,用手轻轻地抚摸它干枯的树皮,看着手一碰便要掉下来的树屑,眼眸也如同那些向下坠的褐色的树屑一般,缓缓地向下垂。

酒盏也就缓缓坠在地上。

杨三这时候再看过去时,便发现殷予怀恍若醉了般,但是过些时候再看过去时,眼眸中又只有淡淡的一片。

如霜如雪,淡漠而贫瘠。

在殷予怀身上,杨三没有看见宫中那些贵人的高高在上。

只是觉得,如何看,殷予怀那颗如枯木一般的心,也不在这世间。

直到殷予怀被那个身着素净白裙的女子撞到之前,杨三都是那般想的。

酒楼大堂中。

殷予怀淡淡用起了膳,即便他只是身着一席云白锦袍,头上简单簪了根木簪,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

毕竟,清贵的气质,是衣饰掩不住的。

杨三有些忐忑地看着周围,心中叹了叹气,是他的问题。

他从前不知晓,原来这种大酒楼的包房,是需要提前订的。

那时,店小一满怀歉意上来:“两位客官,包房如今已经没有了,只有大堂有位置了,您看——”

杨三刚想拒绝,殿下什么身份,怎么能在大堂用膳。

杨三还未张口,就听见一盘的殷予怀淡淡说:“那便大堂吧,不麻烦了。”

小一连连道歉,杨三心中提起一口气,待到殷予怀在大厅坐下时,杨三心中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小声说道:“殿下。”

殷予怀没有抬头,淡淡说了一声:“出门在外,别这般唤我。”

杨三立马改口:“公子,幽州酒楼很多,小人为换个酒楼。”

殷予怀淡淡摇头:“不用了。”说着顿了一下:“你也坐下吧。”

杨三忐忑坐下,便看见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殷予怀,罕见地同店小一交谈了起来:“小哥,我们初来幽州,对膳食不太熟悉,小哥能够帮我们推荐一一?”

不等殷予怀看过来,杨三忙将银两递了上去。

店小一脸上绽开笑:“用不了这么多,我立马用这些去为公子布置一桌膳食。”

杨三忙接道:“麻烦小哥,剩下的就给小哥了。”

殷予怀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茶水倒影中,他头上的那根简陋的木簪。

他眼眸柔和起来,轻声在心中说道:“鹂鹂,你看,我们到幽州了。这里是幽州最大的酒楼,听说膳食,能媲美宫中厨子”

一桌酒菜上桌,还不等殷予怀东筷,一道纤细素白的身影突然摔了过来。

没有摔到殷予怀和杨三身上,只是摔了桌子。

桌子不稳,滚烫的汤直直向着那道素白身影淋过去,万钧一发之际,殷予怀将那道素白身影拉了一下,待到瓷碗落地的声音响起,他松开了拉住女子衣袖的手。

一旁的杨三忙将帕子递了上去。

殷予怀接过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转身欲离开之际,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女子害羞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殷予怀眸中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手中的白帕,待到声音传过来时,眼眸停滞了一瞬间。

和鹂鹂的声音有七八分相似。

杨三原以为殿下定是转身就走的,毕竟刚刚触碰到了那个女子的衣袖,按照这些日子他了解的殿下的习惯,回去怕是要净十次手。

但是杨三惊讶地发现,殿下居然转过了身来。

那素净女子见殷予怀转过身来,忙眸中含起笑:“刚刚奴家一时没有站稳,多谢公子相助。坏了公子的膳食,实在心有歉意,奴家所定的包间便在楼上,还望公子赏脸一番。”说着,素净女子手向着楼上一处抬去。

殷予怀转身,看见这素净女子的容貌时,衣袖中的手微微一动。

不仅是声音相似,连容貌,衣着,都有七八分相似。

为何会如此?

殷予怀呆愣了一瞬,随后听见那女子继续道:“奴家名为霜萋萋,公子唤奴家萋萋便好。”

殷予怀本没有应声,直到听见了这女子的姓。

他轻启唇:“你说你姓霜?”

霜萋萋弯眸,行了个礼:“奴家霜萋萋是也。”霜萋萋眼眸弯起,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她便不信,幽州有谁没听过她霜萋萋的美名。

殷予怀淡淡望着霜萋萋,眼眸中那一丝波动平复下来。

最后,在杨三诧异的目光中,轻声说道:“那便麻烦小姐了。”

直到殷予怀随着霜萋萋上了楼,杨三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忙追上去,待到了殷予怀身旁时,轻声嘀咕:“公子,桃树今日还需浇水,我们得早些回去”

殷予怀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的霜萋萋。

待到霜萋萋转过头,同他一笑时,殷予怀也清浅回了个笑。

杨三:是他多嘴了。

待到包间的门关上,酒楼另一处房间内,青鸾的呼吸直接滞住,手狠狠按住刀柄,眼眸睁大。

霜萋萋,她怎么敢的啊!

咽了咽口水,青鸾缓缓将头转向小姐的方向。

梁鹂站在门边,手上拿着一支冰透的红玉簪。她轻轻地抬眸,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地看着,对面包间的门,缓缓地关上。

“砰——”

青鸾闭上眼,突然感觉面前呼吸炽热了些。

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家小姐正踮着脚,将那只红玉簪轻轻地插|进|她的发髻中。

头上陡然多了一只红玉簪,青鸾楞在当地,小姐眼眸淡淡地抬起,望着她,随后轻声说道:“闭眼干嘛,我又没生气。”

青鸾一边红脸,一边应声:“没,没,小姐没生气。”

随后趁着梁鹂转身,青鸾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轻轻地咽了咽口水。

没生气就怪了。

包房内。

殷予怀与霜萋萋对坐着。

霜萋萋一边斟茶,一边试探性地问道:“公子可是来幽州游玩?”

殷予怀看着霜萋萋与霜鹂七八分像的脸,听着霜萋萋同霜鹂七八分像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是。”

见殷予怀看了她许久,霜萋萋心中了然,不免有了一丝得意。

这便是梁鹂暗中派人追寻行踪的公子么?

可惜不小心给她听见了,她不在意这公子什么身份。毕竟,只要是梁鹂想要的,她霜萋萋便是要抢上一两分。

这是她梁鹂,欠她霜萋萋的。

那两年,她明明都已经取代了梁鹂了,如若她梁鹂十岁那年没有回来,她就会被姑父过继过去,成为幽州王唯一的女儿。

为什么,梁鹂还要回来呢?

呵,一想到梁鹂都去了那种地方了,回来身上还是一身傲气,霜萋萋就觉得讽刺。

再一想到,今天她这番举动,梁鹂定然会生气,霜萋萋笑意都揉进了眼眸。

况且,霜萋萋抬眸望向了对面的殷予怀。

这公子看着就非寻常人,脸也生的好看,即便是真的将计就计

殷予怀望着霜萋萋,有些发愣。

为何会如此相似?

容貌,声音,装扮都像了七八分。

但是很快,殷予怀就垂下了眸。

不,不一样。

即便她已经掩饰得不错,但是殷予怀向来擅长的东西

便是看透人心。

她远没有鹂鹂眼中的单纯与明媚。

殷予怀抬眸,轻声问道:“小姐家中,可是有别的姊妹?”

霜萋萋很快便摇头:“萋萋是家中独女,没有姊妹兄弟。”一边说着,霜萋萋一边看着殷予怀的神情,但从始至终,除了刚开始时殷予怀怔了一下,后面神情和声音都很淡,让人看不出分毫情绪。

这时,店小一从外面敲门:“敢问包间内可是霜小姐?”

陡然听见“霜小姐”这三个字,殷予怀突然有些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原是想看看这人同鹂鹂是否有何关系,毕竟鹂鹂当初是为了假冒一位死去的秀女才入的宫,被那个大人救下来之前,鹂鹂就失忆了。

此人同鹂鹂如此相似,他原以为能从她身上寻到些鹂鹂从前的事情。

但是这一声“霜小姐”,他实在不太欢喜。

即使心中如此想,殷予怀面上还是淡淡的。他轻轻品着茶,像一块完美的玉。

那边小一还在继续敲门:“霜小姐可在?”

霜萋萋转身望过去,随身的婢女打开包间的门,就看见店小一不好意思地用肩上的布擦了擦额间的汗,然后进了包厢。

店小一颤着脸,对着霜萋萋说道:“霜小姐,烦请您把手中的茶杯给我。”

殷予怀淡淡看着,霜萋萋有些发愣,手中的茶杯随意递过去之后,就看见店小一直接利落地将茶杯摔到了地上。

茶杯碎了一地,碎瓷片滚到了霜萋萋脚边,她正要发作,就看见店小一对着殷予怀说:“公子,你,你的茶杯也烦请给小的。”

殷予怀淡淡地放下手中的茶盏。

然后茶盏刚刚到了桌子上,就被店小一端起,直接了当地摔到了地上。

摔完之后,店小一颤颤看向门外。

霜萋萋脸色顿时变了,以为是梁鹂,刚想发作时,就看见青鸾走了进来。

青鸾面色霜寒,看着面前的殷予怀和霜萋萋。她没多说话,就说了一个字:“滚。”

霜萋萋脸色直接变黑:“青鸾,你是个什么东西,即便是她,敢对我这么说话?”

青鸾直接用脚踢起了地上的碎瓷片,手随意地接住,然后不过一瞬便到了霜萋萋身前,手中尖锐的瓷片直接抵住霜萋萋的脖颈。

长长的一道血痕顿时显现出来,霜萋萋失声尖叫,还不等她威胁出口,就被冰凉的瓷片陡然刺入血肉。

窒息的疼痛和威胁让霜萋萋浑身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青鸾,颤抖了起来:“青鸾!你,你疯了吗!”

青鸾眼眸极冷,像是冬日厚厚的冰,她一手控制住霜萋萋,一手横着瓷片在霜萋萋脖颈间。她冷眸看着霜萋萋颤抖,手中的瓷片缓缓移动,任由霜萋萋痛苦地挣扎出声。

“啊——”

“啊————”

一旁的殷予怀原本只是淡淡地看着,但看着青鸾越发过分,轻轻地看了一眼杨三。

见殷予怀有所动作,青鸾也不冷漠了,嫌恶地对着殷予怀“呸”了一声:“多管闲事。”

说着,青鸾将手中的瓷片狠狠地摔到地上,只见瓷片狠狠地插入地板中,地板周围一层都缓缓裂开。

殷予怀轻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青鸾看着瑟瑟发抖的霜萋萋,冷眸警告:“霜萋萋,你以为小姐不动你,你就真的无法无天了吗?一个赝品,没被主人家赶回家去,就该感恩谢德。小姐不愿同你这般人计较,但是我和红鹦可不是。今日是我,你只是伤了,如若是红鹦,你觉得你今天还走得出这个屋子吗?”

说着,青鸾嫌恶看了一眼殷予怀。

殷予怀没有说话,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也不关心青鸾口中的小姐和眼中的嫌恶。

阻止也只是因为,因为霜萋萋和鹂鹂有七八分相似。

他还有一些事情要查清。

青鸾松开霜萋萋,对着店小一道:“把这几人给我赶出去,我们淮临楼不欢迎这种偷鸡摸狗之辈。”

青鸾说的嫌恶,说到“偷鸡摸狗”时,眼睛死死地钉在霜萋萋身上。

霜萋萋咬着牙,等她回了幽王府一定,一定告诉姑父,一个丫鬟,竟然敢

青鸾没有再看两人,头上的红玉簪在日光的照耀下泛出红色的玉泽。

殷予怀的眼神在红玉簪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缓缓移开。

青鸾瞥了地上的霜萋萋一眼后,转身离开。

店小一一脸忐忑地对着地上的霜萋萋说道:“霜姑娘,您看”

霜萋萋脖颈生疼,闻言直接不耐烦讽刺道:“梁大小姐要我们离开就离开,你们淮临楼又不是她梁鹂的。”

一边,店小一有些犹豫地吞吐出声:“可,可就是梁小姐的了,梁小姐刚刚买下来了。”

另一边,殷予怀缓缓抬头,眸色不清地问了一句:“你说,她叫什么?”

酒楼另一包间中。

梁鹂看着桌上酒楼的地契,轻笑着一声:“青鸾,私房钱还有剩下些吗?”

青鸾红脸:“没有这回事。”

“那你用的谁的钱?”梁鹂眼眸含笑,一针见血地问道。

青鸾脸更红:“红鹦的。”

梁鹂被逗笑,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后轻声说:“其实不用的。”

青鸾忙应:“小姐说的对,但是寻到了红鹦的金库,不用总是觉得有些可惜。霜萋萋定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才会故意等在这酒楼之中。若是要青鸾说,小姐就该——”

梁鹂耐心听着,随后轻轻摇头:“不哦——”

青鸾咬牙撒娇道:“小姐!”

梁鹂又是轻摇了摇头。

随后弯着眸,温柔地看向酒楼下那熟悉的身影:“青鸾,霜萋萋今日回去后,定是会向爹爹告状,你最好好好想想,你该如何向爹爹说。”

青鸾轻声嘀咕:“有小姐在,家主不会动我的。”

梁鹂起身,轻轻看了青鸾一眼,轻声说道:“青鸾,弯下腰些。”

青鸾不明所以,弯下腰,就感觉自己头被摸了摸。

梁鹂轻柔地在青鸾耳边说道:“今日谢谢青鸾呢,乖。”

青鸾脸爆红,同手同脚,然后结巴说道:“没,没有,红鹦的钱,小姐的势,青鸾就是,就是出个力气。”

“那也很谢谢青鸾了呢。”

梁鹂柔柔地笑着,轻轻地又摸了一下青鸾的头。

直到回王府时,青鸾的面上都有一层淡淡的红。

另一边包房内。

殷予怀看着已经被止住伤口血的霜萋萋,眸色淡淡地问:“梁鹂?”

霜萋萋愤愤不平:“对,那个婢女的主子就是梁鹂。”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殷予怀顿了一下,轻声问道。

霜萋萋捂住自己的伤口,有些可怜地说道:“公子你也看见了,只因为萋萋寄人篱下,所以那个梁鹂就这么欺负我。梁鹂啊,公子你随便去幽州问问,谁不知她梁鹂脾气不好,喜怒无常。要知道,她八岁那年啊,被人拐卖到了贼窝里,两年后才回来谁知道她”

霜萋萋的语气嫌弃万分,眼眸中都是厌恶。

殷予怀原本淡淡听着,听到后面,轻轻的看了霜萋萋一眼。

这人话语间对梁鹂满是厌恶,实则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就当看个乐子,殷予怀自然也不点破,他听霜萋萋说了梁鹂许多事情。

随后他状若无意地问道:“那这些年,梁鹂是一直在幽州吗?”

霜萋萋像是寻到了乐处,忙说道:“不是,梁鹂啊,八岁那年被人拐到了贼窝,十岁的时候才回来,谁知道那贼窝在哪里呢,梁鹂那,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殷予怀心顿时沉下,完全对不上,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辞别了霜萋萋,沉默地离开了酒楼。

他没看见酒楼上那道对着大街半开的窗,梁鹂在窗后,淡淡地看着他缓缓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梁鹂才轻轻关上窗门。

殷予怀走在大街上,眼眸中多日的淡漠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见到霜萋萋第一瞬,他心真的怔住了。

他知晓霜萋萋绝不会是鹂鹂,但是,但是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鹂鹂。

如若鹂鹂还活着,也应当能,穿着好看的衣裳,戴着好看的首饰,明媚地活在这个人世间。

她也会遇见很多很多事情,也会有很好的一生。

如若没有入宫

如若,没有遇见他。

这一切,本是可以实现的。

殷予怀怔住,冬日萧瑟的风从他的眼眸下缓缓而过,寒霜亲吻着他。

他的眼眸生疼,发涩。

他第一次,在这人世喧闹之中,留下了泪。

为他曾经的自私,和永不可被原谅的罪恶。

是他的高傲,让他不肯承认自己会爱上身份低微的霜鹂。所以他逃避,他在离开院落时,没有将她带走。

是他的贪欲,让他即使不承认爱上了鹂鹂,明明知晓鹂鹂留在宫中会有危险,也想要下意识地想留下鹂鹂。所以为了迷惑李太后和李家的视线,让她们不对鹂鹂下手,他假意对鹂鹂冷漠至极,将鹂鹂囚|禁在那个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废院之中,整整半个月。

而他,甚至没有去看过鹂鹂一次。

后来鹂鹂来寻他时,微微颤动的屏风后,是父皇和李太后。

他能屏退所有臣子,但是却无法屏退父皇和李太后。

可这又如何呢。

都是他冠冕堂皇的借口。

没有他,鹂鹂根本不会经历这些,更不会如此绝望地奔赴死亡。

她本应该像霜萋萋、梁鹂一般,好好地生活在这世间。

他的鹂鹂,会明媚地恍若春日的花。

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殷予怀颤抖着眸,脸色愈发苍白,唇边流出乌黑的血,意识彻底昏迷,晕倒在街边。

他对书青说了谎。

他的确服了毒。

他会和那颗桃树一般,死在,下一个春天彻底来临的时刻。

他不配。

再拥有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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