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13.拔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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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也很惊讶，立马想到自己遗失的记忆和不明的来历。
敖乌眼含着戒备，“说说看。”
碧心也道：“麻烦武爷说一下如何熟悉，实不相瞒，我记忆有缺，过去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没想到人家小姑娘竟然有缺失记忆的经历，武爷不好意思道：“失礼了。”
“我年轻时几乎整个花萼大陆都飞遍了，遇到的人和事儿那是数都数不清，我看这小姑娘面貌上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也想不太起来了，唉，我不该说的，徒增烦恼，失礼了！”
见武爷未能清晰想起，碧心笑了笑，反而去安慰他没关系。
敖乌又躺回了椅子上，心里闷着一口气跟果子较劲。
桃夭跟着四两离开藤桥，往长林深处而去。
翡翠色的光亮减弱，周围巨树上肉眼可见结起了冰霜。
桃夭在四两怀中，听到他心跳逐渐加快，同时也听到他步伐越发沉重。
四两停了下来。
桃夭跳脱出来，一落地拂面的寒气就将她黑发挂满雪丝，她定睛一看。
一颗巨树的树洞之中灌注了冰晶，里面冻着一个少年。
“这是……？”
她听到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我弟弟。”
桃夭回过头，见以往总是眯眯眼笑着的四两此时胸腔起伏，面色沉重。
她走近那块冰晶仔细的端详，见到少年心口那一缕魔气被一同冻在了那个时刻。
“族长哥哥教过我，魔修手段残忍，若是被他们带着魔气所伤，便有可能被魔气侵蚀，被迫成为魔修，若是想要净化灵血，唯有服用神兽血肉。”
桃夭走了几步，离四两远了些，“这就是你成为主人契约兽的原因。”
她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今日才知原来龙前辈真是有善心。”
“哦对，当时在北荒大陆的时候，你确实跟我说过龙前辈脾气好。”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得到龙鳞之后就和主人解除契约，然后和你弟弟一起在鸟族逍遥自在？”
碧心就是这样的人，答应过他们会尊重他们意愿解契约，那么到时候不管代价如何，她都会放他们走。
“别说你不知道，和主人结契之后，我们修炼速度提升了好几倍。”她莲步轻移，打量着四两，“看样子你压制着修为也不容易嘛。”
她突然靠近，寒气混着冷香一同侵袭嗅觉，桃夭一把拽住四两衣料，一张芙蓉面染上冰霜厉色更是浓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不顾主人一心解契，你跟我们就不是一伙人……你增长的修为也等着，我会替主人拿回来。”
“那你打算怎么拿？”
双眼被那浓艳欲滴的姝丽容貌占满，四两在冷香之中快要呼吸不过来，心跳加剧，他仍由桃夭将自己拽下，听她发完狠，沉默半晌后，问了这一句。
在她如有实质的目光在扫视某不可言说的某处的时候，四两后悔了。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姑奶奶，你别多想，我是那种人吗？”
解契什么的，真没有想。
四两扶额，回去的一路上都被桃夭警示的眼神牢牢锁着。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武爷低声问四两，他听闻神兽若是受伤，存粹灵气能吸引数百里的妖兽，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武爷打算询问了，好提前在长林设下结界。
“就今晚。”
敖乌啃着果子，吐了仨字儿，除开嚼着果子鼓起的腮帮子，眉眼一脸平静。
四两拱手，“麻烦武爷设结界啦，到时候我们也会在冰晶之树那边设下结界。”
入夜，长林一片寂静，只有道道藤桥盛着百花荧光。
敖乌靠在高处的巨树枝干上，睥睨垂首，长林中异景一片也未能化开他眼底的暗色。
碧心轻盈的飞落至他身旁，将满怀的晶莹花瓣撒开，像一捧小巧的烟花盛放。
“好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老子的灵石。】
微弱的亮光照亮了少女柔美的脸庞，像是刹那间穿入他眼底的亮光。
某龙心想：嗯哼，也不如碧心好看。
碧心指了指心口，“我听到了哦。”
听到什么了！？他心颤了颤，一边害怕自己真的不慎说出了口，一边又不免浮起挠痒痒般的期待。
修为增长后，身体五感都能得到提升，即使在没有光亮的夜晚，碧心也能清晰的看到，敖乌那一双微挑的眸上，眼睫动来动去，像是落了只不安的蝴蝶。
她像哄小孩儿似的，轻轻在他脑袋上抚摸，就像是以往她抚摸龙角一样。
“谢谢你。”
那个时候她和大龙初相识，她没了记忆，他失了修为，若没有四两这样的强大妖修在，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谢什么？老、老子才没有夸你好看！
敖乌震惊得竖起瞳孔，她真的听到了？？
“你在害怕？”
敖乌：什么叫我在害怕，老子什么都不怕！
不就夸了一句碧心好看么，他低哼：“老子怕什么？”
碧心目露疼惜，轻轻道：“拔鳞呀。”
这……这……好吧，确实有一点怕……
“我看你一直果子吃个不停，想你是不安。”她顿住，语气显得低落，“拔鳞之痛，可有缓解的办法？”
敖乌自己虽然爱皱着那眉头，但他见不得碧心皱眉，顶端翠叶泄露月光，光华流转在指尖，落在少女的眉心。
碧心怔怔的看向他，他却移开了目光站了起来，在一手捞起碧心飞离枝干时，他覆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嗓音中还带着那股慵懒调，
“我要你亲自动手，你可害怕？”
凭他对碧心的了解，这样激她一下，她肯定中招。
果然，少女眉梢微挑，“谁怕？”
敖乌满意了，一边前行一边还悠悠道：“那你下手快一点，我就不会痛了。”
碧心虽然心里是不信的，但偷偷瞄了眼大龙的脸色，见他明明眉头紧锁，语气上却偏偏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碧心表示，行，她上就她上。
四两和桃夭站在树洞之外的粗壮枝干上，符纸和阵法的光芒同时绽放，设下一层又一层的结界。
“主……”
主人怎么也跟着进去了？看见碧心也跟着敖乌一同进入冰晶之树，四两开口想要劝阻，被桃夭拦住，
她娇声低喝：“主人和龙前辈的事情，你不要掺和，我可看着你的。”
自从知道了四两的目的，桃夭对他是半点儿不待见，有点话茬就堵他。
四两无奈扶额，内心哀嚎：天地良心，除了他的目的是换取大龙鳞片外，成为碧心契约兽以来，他所做的，难道称不上是模范契约兽吗，奈何这小姑奶奶一心以为他要害碧心，四两表示，主人，我好委屈啊咕咕咕咕！！
而在那冰冷袭人的树洞之中，碧心也看到了那个被封印在冰晶之中的少年，可以看到少年在被封印前承受过巨大的痛苦，以至于他眉间留下褶皱的痕迹，一身简单白衣让他看上去快要和冰晶融为一体，心口浓黑的魔气在纯洁冰晶之中格外刺眼。
碧心掌心聚灵，渗入冰晶之中探查少年身体状况，“一旦解开冰晶，时间流逝，他心口上的魔气将会在三息之内侵蚀他的心脏，一刻钟之内，他全身灵气都会被这股魔气占有。”
即便是被冰晶锁住的魔气，碧心接近时，还是会有一股不安缠绕上心头。
敖乌抵着下巴，以前曾接受过的传承记忆告诉他，根据魔修不同的攻击方法，留下来的魔气对修士形成的伤害也不是相同的，究竟是会被魔气吞噬然后离体，还是与魔气同化沦为魔修呢，
敖乌决定，“我再看一下。”
碧心颔首，收回手，让敖乌站过来。
他将手放上去探查不过半刻，察觉到一个细节，“看来，他这魔气在他体内还有源头。”
这浓黑的魔气狡猾，在心口处破开如同招摇过市，又因为当时情形时间紧迫，让人来不及探查，只来得及将他封印进冰晶之中，之后四两外出寻找解药，也未能仔细的查看。
也多亏了这冰晶保存住他在那一刻的状态，此时敖乌才能顺着这股魔气，找到千海胳膊里的一颗……
“像是一颗种子。”
敖乌轻皱了一下眉，而后收回手，“若这颗种子还在，就算清理了他心口上的魔气，恐怕作用也不大。”
他曲着手指，当着碧心的面敲了敲冰晶，“必须挖出来。”
碧心颔首。
敖乌强撑着语调还很轻松的模样，紧握住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替我拔鳞吧。”
碧心不忍，再次确认：“你真的要我来……？”
金眸中透露着认真，其实他的手已经有点颤了，但他语气还是很固执，“你来。”
冰晶之树以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结界盖了一层又一层。
武爷布下长林结界之后，也过来镇守，见四两一脸严肃，他开口，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时不时说些这么些年来长林的变化，好让四两分出几分注意力。
敖乌解开箭袖上的丝带，露出小臂上的肌肉，见他一双金瞳逐渐化作兽类的竖瞳，脸上显出鳞纹，把立体的五官衬得妖冶无比，碧心低头，见他露出的小臂刹那间布满了金色龙鳞。
这个时候所有犹豫不忍都应该摈弃，她一脸凌然，抬手便聚起水灵，将手包裹在水灵之中，探向那节龙鳞。
水灵能柔软如丝绸般将少女双手包裹，却也能化作最锋利的刃，碧心持着水刃，紧紧抿住樱唇，眼神专注的盯着眼见的片片闪着金光的鳞片，她出手迅速，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下手。
金鳞连带着鲜红的血肉被剖下，神兽灵血的气息瞬间充盈整个结界，树洞中所有冰晶都感受到神兽的气息，继而同时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生剖血肉的剧痛让敖乌低唔出声，被取鳞的小臂上龙鳞全部炸起，整条手臂连带着他高大的身躯都止不住的颤抖，碧心甩手扔出一只水弹将剖下的龙鳞包裹起来，另一手想要替敖乌包裹疗伤。
哪知她一转头，那仍在颤抖的小臂便贴上她脸颊，冰晶寒气和金鳞炽热轰然席卷而来，坚硬的龙鳞刮伤她嘴角，浓郁诱人的灵血气息就抵在唇舌尖上，碧心极力扛着诱惑，惊骇的望向敖乌那双低垂的眼眸。
他麻木的忍着痛，命令似的看向碧心，声音像是在钉板上滚了一圈忍着呜咽溢出那个命令之词：
“舔一下。”
碧心：00！！！！！？
她檀口微张，尚来不及说话，敖乌便又强硬的将伤口抵在她的贝齿边缘，生怕再次磕碰到臂上伤口，碧心伸出舌尖相抵，舌尖与溢出神兽血液的伤口相触，甘甜芬芳令她忍不住喉头微动，
见碧心似是愣怔了，敖乌竟用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强硬的要她舔舐，见到那暴露的血肉紧挨着碧心唇齿，灵肉抵上其柔软舌尖，血液流入其喉中，在唇上留下大片殷红，才终于肯放开她。
碧心内心翻涌不定，在敖乌松开她的时候，身体比意识更早的行动，迅速将敖乌手臂上的伤口包裹起来。
敖乌见她如此，竟然闷闷的笑开，瞥了眼被水灵包裹的伤口，竟也渐渐觉不出疼痛。
重新裹好小臂，除了唇色略带苍白以外，敖乌再无异常。
龙血入体，乃是大补，碧心凝神引导灵力在体内运转炼化，在她专心的时候，没想到某人竟然还很开心的笑了，她起身横去一眼。
而在冰晶之树以外，当那些冰晶同时迸射出耀眼的光线时，桃夭和四两设下的结界都异常波动起来，结界外的三人都紧皱着眉头，而四两更是，紧张又期待着死盯着结界出口。
“好了？过来准备剖种子吧。”
敖乌语气带着调笑，金龙之火瞬间融化了冰晶，碧心手握玄苍剑，看好时机，剑尖刺入少年右臂，臂肉连同种子一同被剖下。
随着冰晶消逝，少年千海的意识也在苏醒当中，感觉迟钝的蔓延开来，他张开口想要喊叫出声，也就在这时，水灵裹挟着剖下的龙鳞一同进入他体内，神兽之血在他体内将魔气一一净化，他的意识专注随着灵气运转，但面上仍是一副沉睡的模样。
外面的人进入结界之时看到的便是在地上仍然紧闭着双眼的少年。
四两立即奔至千海身边，见他双目紧闭，虽然臂上渗血，但表面魔气已经祛除，面色也在逐渐恢复红润，终于长舒一口气。
“龙哥……”四两跪在地上，口中嗫嚅着。
敖乌状似不在意，“金羽布的床还是太硬了……”
四两一个激灵，立马振奋道：“龙哥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找来最柔软的绒毛！！”
敖乌：“咳，准了。”
见碧心面色潮红，桃夭关切的问：“主人，你可还好？”
碧心摇头，想起从少年体内取出的种子还被封印在水弹之中，抬手唤来水弹，这一颗连着血肉的种子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从千海身体中取出来的种子，或许是他体内魔气的来源。”
四两愤然，“该死的魔族，伤我弟弟还不够，竟然在他体内埋下这么个东西，主人，能否把它给我，我亲自毁掉！”
武爷连忙出手阻拦，“四两，莫冲动。”
敖乌本来也想说，见武爷说了，微微颔首。
碧心摇头，“我和敖乌决定暂时先不毁掉，先将种子收起来。”
桃夭附和，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碧心便在玉佩中搜索了一番，随着碧心修为增加，便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些卷轴对她的亲昵之情，那如同小山堆一般的卷轴便随着她的心意一一凑到她跟前，仿若等待被选召的后妃。
最后，她取出一卷回字印纹，红底黑字的卷轴，轴心一转，沉静的黑色漩涡将种子收入了其中，而那卷布上浮现出方才封印之物的简单图样。
见碧心从腰间一抹，似乎是从某个空间中取出一副卷轴，武爷眉头扬起，微讶道：“封印卷轴？”
看到那卷轴上的黑色漩涡，以及轻而易举将种子封印起来，卷轴中传出来的波动令武爷神思闪动，记忆迅速翻飞，那个曾经辉煌过的一个宗族蹭的出现在他脑海，他几乎脱口而出：
“碧氏！”
是了，他怎么能不想起来！绘卷千年，一卷难求，碧氏宗族！
作为在花萼大陆上存续了千年之久的碧氏，其绘制卷轴的秘法只在族内传授，鼎盛时期一卷抵万金，现如今半隐世状态，流传到市面上的卷轴更是稀少，他年轻时喜欢闯荡大陆，有幸与碧氏族人有几面之缘，也认得他们的特殊卷轴，这才认出，方才碧心拿出的卷轴，正是出自碧氏宗族！
碧心？碧氏！他拍掌跺拳，他怎么没想到，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武爷冲动之间，已经认定心中所想，激动到脱口而出：“小姑娘！没想到你竟是碧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