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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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猛地一吓，泠冽当即惊叫了一声，便快速的沉入了水中，接着又在被呛了一大口水后，手臂挥舞着抓住了木桶的边缘，惊恐的从嘴巴里吐出了几根药草，慌乱之中竟然径直在桶中站了起来。
这一站不要紧，站的笔直的背部直接暴露在了阿婆视线，阿婆被他弄了一身的水，好在她是见过世面的人，竟然踮脚按住他的肩膀，又用力把他按了回去，直到他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阿婆便安抚的开口说道:“小伙子，你别怕，我是锦儿的阿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年轻时曾在别人府中打杂，像浇花浇树这些活，从来都是信手拈来的，还有，你就更不用害羞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啊。”
泠冽重复道:“什么没见过啊。”可他见识浅薄啊，他真的没见过这个阵仗，尤其让阿婆给自己沐浴，啊啊啊，他有些要疯掉了，月月竟然让别的女人看他的身体，呜呜
现在的他有些欲哭无泪，却又不能站起来更衣，只得委屈巴巴的，任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假装自己就是颗草。
阿婆见他没有原先那么的话痨了，反而一言不发的杵在那里，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便想着说点别的，让气场不那么清冷。
就继续开口说道：“小伙子，阿婆虽然年纪大了，不太懂你们年轻人，但是我看的出，你是喜欢我家月月的，要说喜欢我家月月的可不少呢，你可得抓点紧了。”
泠冽竟有种见家长的感觉，又在听到她说了很多追求者之后，心里便更加的着急上火了。
阿婆见状又开口接着说道：“只可惜这孩子命苦啊，现在遇见你我也就放心了，阿婆就看你好，看你是个好孩子，尤其这身体强壮结实，我便更放心了。”
泠冽在听到强壮结实后，只觉得全身僵硬的动弹不得了，手指轻微的翘着木桶的桶壁，内心越发焦灼不安了。
“我啊，刚认识月月的时候，她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小小的人啊，竟很有眼色的帮我干活，后来我是越看她越喜欢，便一直把这孩子当做亲孙女，现在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可惜啊，阿婆的眼睛早年便看不甚清了，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小伙子的年纪应该跟月月那丫头差不多大吧？”
泠冽想着她说的强壮结实，又听到她说道眼睛看不甚清，便回过头去打量了她，果然看到了一双混沌且无神的眼睛，又听见她问他的年龄，而他总不能说自己活了百年吧？？？
便应承着回道：“恩，阿婆说的没错，是差不多大呢。”
阿婆摸索着从小桶里舀了一瓢水，慢慢的淋在他的身上，泠冽竟觉得微微放松了下来，然后她接还是止不住的盘问他：“听月月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们这山野乡下，连细盐都没有，买得到粗盐已是万幸，也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你来了那么多天可吃的惯？”
泠冽想到月锦没有全盘脱出他的身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十分恭敬的回答道：“阿婆不用操心，吃的惯的。”
阿婆：“今个初几了？”
泠冽诧异于她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他日子，便再次顺从的答道：“初五。”
这时竟听到阿婆笑了起来：“后天便是乞巧节了，你跟月月去城里转一转吧，那可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
“乞巧节？”泠冽呢喃道，有些不明所以。
终于在泡完澡之后，看着阿婆离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赌气般的把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心里却没有真的生气，又在出来后看到月锦憋笑的表情，哼了一声便大步往前走去了。
月锦跟在他的身后，笑嘻嘻的问道:“你这身体恢复的够快的啊？”
他才不理会她的话语，而她竟然飞快的跟了过来，还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出现在了泠冽故意板着的脸上。
接着他又收起了笑容，登时停住了脚步不在往前走了，而是站定的，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月锦这才发现自己正抱着他的胳膊。
因为看他的身体恢复良好，竟然一时欣喜的忘了形，便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见她那呆呆的样子，泠冽竟然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便满脸笑容的再次往屋内走去。
月锦被他弹的有些疼了，便不依不饶的说道：“泠冽，你是不是欠揍啊！”
泠冽第一次听见她叫他的名字，脚下的步伐明显有些慌乱，心中的小鹿更是呼之欲出，却还是嘴欠回道：“是啊。”
说着话还回头瞥了一眼月锦，快步来到了屋内，又见月锦如同小兔子一般的，尾随其后蹦蹦跳跳的，心中的阴霾竟一扫而散了，又想着阿婆的话，便问道：“后天便是乞巧节了，咱们一起过吧？”
“啊？一起过？”她停住了脚步，心里慌的不行，他是在表白吗？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吗？”泠冽诧异的回头，迎上了她困惑的目光，只见她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像小猫咪一样的说：“可，那是情人过的节啊？”
这下轮到泠冽手足无措了，便支吾道：“啊，这样啊，那个，我不太懂民间这些，咱们别管那么多了，一起去吧？”心里却想着阿婆说喜欢月锦的人多了去了，虽然没见过也算是敌人了，万一她被别人约了去，阿婆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果然阿婆还是很喜欢他的，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阿婆随口编的，月锦除了采药给她治病，从不和外人过多接触，而他却是一个例外，眼看来了这么一个好姻缘，她怎么会不想着促成呢？
月锦听闻泠冽的话，当即便如同得到了礼物的孩子，眼睛发亮的原地蹦了几下，飞快的来到了他的身边，甚至拉起了他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泠冽你真是太好了，我好久没出去玩了，泠冽，泠冽，你知不知道苍莱城又多美，哎呀，你怎么会知道呢，那灯可漂亮了，就是晚上也不会黑漆漆的，哎，真是太好了，我好喜欢你啊，泠冽。”
泠冽看着月锦那开心的模样，又听到她说喜欢他，只觉得万千言语也表达不了内心了，就是不知道她说的喜欢是他心中所想的喜欢吗？可她答应了和他一起去过乞巧节呢？
从他出生以来，便被家族寄予了厚望，他们都说喜欢他，只有他知道，那些人只不过是打着，为了种族好的旗号来掣肘他，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逼他肩负起家族的重任，逼他成为他不想成为的人。
是的，他是未来的狼族继承人，所以从小便被告知要怎么怎么样，不能怎么怎么样，应该怎样怎样，却没被告知如何活的快乐一些，哪怕他抵抗恳求，也没争取来他所要的，只因为他拥有着万年难遇的皮毛，便再也无法去感受内心的真实了，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周身瞬间冰冷了起来。
好在他在看向她的时候，心中坚硬的外壳便慢慢的破碎了，犹如一道光照进了他的生活，她活的无忧无虑、自由洒脱，甚至没有人用家人的名义来绑架她，高兴和不高兴都是挂在脸上的，而他在那个牢笼里只能冷着脸，日复一日的用冷漠的表情示人。
可他也想撒撒娇，疼的时候也想肆无忌惮的掉眼泪，开心的时候也想如孩童般的大声欢呼，现在在月锦这里，他才找回了他自己了，才可以做自己，他终于拿掉了那层叫束缚的面具。
心里的烦闷确实该释放了，接着他温柔的看着月锦，一只手伸到了后背，在拿到前面的时候，手里竟托着一件清新的浅绿色襦裙，裙子整齐的码放在他手中的托盘内，托盘的旁边还放了一只粉色的狼脸面具。
只见泠冽语气极具宠溺的说道：“送你的。”
月锦盯着那身好看的华服，摸着上面绣着的精美荷花纹，竟然掉了眼泪。
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会不爱美呢，而她身上的衣衫早已残破的不成样子了，甚至原本的浅黄色也变为了白色，上面还有些许线头和污渍，眼前这么美的衣服月锦想也不敢想。
她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的一把抱住了泠冽，泠冽被她猛地一撞，心中的小鹿便飞了出来，只是他双手腾空并不敢回抱她，仅仅是一件衣服便可让她如此的喜欢，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定不让她受委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哪怕需要付出代价，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给。
而她的头正靠在他的胸前，发丝让泠冽的脸痒痒的，她的身体软软的，让他想要去回应她，拥抱她，可就在他的手要搂住她的腰时，她竟然欢呼的弹跳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说的话却一字一句的，敲击在了泠冽的心上，她说道：“泠冽，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泠冽看着眼前的兴奋的月锦，竟有些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心中全是被填满了的快乐，他的手在自己额头上点了点，这才说道：“快去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
“恩，谢谢你。”她一边拿着衣服一边看着他。
泠冽也看着她，又愣愣的说道：“换啊？”然后才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着急忙慌的退出了屋子，竟然还被门槛绊了一脚。
月锦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狼狈离去的样子，轻轻的关上了门，透过门的缝隙又看到他背对着门，搓着手的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道说的什么，一时间竟觉得安全感十足。
在床边坐下，还是有些震惊于这件襦裙，又仔细的在手中摩挲起来，竟有些不舍得穿上它了，干粗活一定会弄脏它吧，可是心中的那种欢喜，还是让她鬼使神差的换上了，尺寸适宜相当的修身。
便从桌子上摸索了一枚小镜子，认认真真的端详了一阵，却看不到整体的样子。
等到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泠冽在听到门响后，回头的一瞬间，便被她的容貌所惊呆了，只见那个少女并没着任何发饰，只是梳着普通女孩子的发髻，配上浅绿的衣裙，竟如雨中含苞待放的小野花，对，就是那种顽强的却见之忘俗的小野花，清清新淡雅，闭月羞花。